《其叶蓁蓁》一品清见

7、美人如玉

　　云梦居除了三间主屋和青石砌成的小院，在左边的院墙外，还套了一间洗浴的屋子，在院墙上有一道小木门，被爬进院墙的绿色植物挡住了，苏云旗先前也没注意。蓁蓁给她开门，苏云旗提着热水进去，澡屋的地面也是以青石砌成，左侧放着一盏屏风，屏风后面是浴桶，蓁蓁刚才有跟她说过。屋子边缘有一条长长的沟道，大概是作排水之用。“那道门是通往屋后的厕所”，蓁蓁指着右边那道门对苏云旗说。“嗯，知道了”，苏云旗放下水。“那你先洗吧，我出去了”，叶蓁蓁说着朝门外走，轻轻替她掩上门。
　　苏云旗一个女人，也不需要像男子一样沐浴泡澡，就着一桶水，简单冲洗干净，就穿好衣服出来。叶蓁蓁准备好换洗的衣物，拿进澡屋搭在屏风上，转身便见苏云旗提了水进来，“我帮你提”。蓁蓁也乐意有人代劳，在旁边看着苏云旗提了热水倒进浴桶，又加了冷水，直至水温适合人沐浴,\"水兑好了，我先出去“，说罢苏云旗提着桶便出去了，顺带关门。
　　见苏云旗掩好门，蓁蓁转到屏风后面，解开衣带……澡屋里热雾弥漫，浴桶掩在精巧的屏风后，叶蓁蓁双颊微微酡红，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水珠，湿透的长发贴在润白的脊背上，他手里正拿着猪苓抹在头发上，轻轻揉搓。空气中散发的猪苓的香气，浴桶中美人灵秀如画，叫人无法不生出一种香艳旖旎之感。苏云旗坐在院子里，捧着一本书，看得眉毛微蹙。此书名《云洲志异》，书中记录的是民间传说，妖魔鬼怪，爱恨情仇之类的故事，是叶蓁蓁拿给苏云旗解闷的。却不想此刻苏云旗正为此头疼，至于她头疼的原因，这满本的复杂繁琐的古代文字，她大多都不认识，少数识得的还是过去经常看到的。苏云旗合上书，放到一边的桌上，大概是她过去的二十几年太过顺遂，老天要磨练她一番，让她重回大字不识的蒙昧时期。想到这里，苏云旗也是忍俊不禁，唇角露出抹自嘲的笑。
　　“吱---\",是木门被打开时发出的轻微声响，苏云旗转过头，是蓁蓁出来了。叶蓁蓁手里捧着换下的衣服，整个人都带着水汽，脸颊泛着微红，及臀的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苏云旗见他湿着头发就要去洗衣服，“你头发还湿着，先擦干再洗也不迟”。叶蓁蓁却没听她的，打了水便开始洗衣服，“我先前有擦过的，而且头发一会儿就干了”。他的头发长及臀部，每次沐浴之后都要擦，未免太麻烦，索性也就不擦了，随它自然风干。苏云旗还能不知这是他犯懒敷衍她的借口？只得自己进屋寻了块干净帕子，走到蓁蓁身后，右手不能大幅度动作，变以右手挑起一撮头发，左手轻轻擦拭。叶蓁蓁似是有些惊讶地转头，苏云旗看他的表情，撇着嘴，颦着眉，眼神微妙。苏云旗挑眉，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你不乐意？”叶蓁蓁没说话，把脑袋转了回去。以前靖姨也会给他擦，但靖姨快两年没回来过。苏云旗很是细致地一缕一缕地将他的头发擦干，\"梳子在哪儿？”“在我屋里，妆台上”，蓁蓁指了指右边那件屋子，收回手继续洗，只要再清洗一遍就可以了。叶蓁蓁从小没有爹爹教养，只有靖姨抚养他长大，靖姨只教他读书习文，礼仪规范，却没教他世间男女有别，繁文缛节，也没学过《男戒》,《男则》,让一个女人随意进出他的房间也不觉得有何不妥。至于苏云旗，现代男女平等的思想根深蒂固，房间主人同意她进去，也不算失礼。
　　叶蓁蓁的房间布置的简单雅致，一扇屏风隔断了房间，屏风里侧想必是床铺，衣柜放在外侧，屏风前还摆着一张美人榻，榻上随意摆了个坐垫。妆台摆在窗户边，窗户是朝着院子开得，显得很是亮堂。房间里的一应用具都做的很是用心，屏风、衣柜、美人榻，甚至妆台，都是精贵雅致，一丝不苟，想必是出自那位靖姨之手。屋子里有淡淡的叶蓁蓁身上的气息，苏云旗没有多停留，拿了妆台上的梳子掩上门出去了。
　　“蓁蓁，你靖姨，对你很好吧？”苏云旗斟酌着词句，手里握着叶蓁蓁的头发轻轻梳理。蓁蓁闻言动作一顿，随即答道：“靖姨是除我母父外最亲的人，当然对我很好”。“那她怎会留你一人在这儿？”苏云旗一下没管住嘴。叶蓁蓁没有立刻回话，起身把每一件衣服仔细晾好了，才转身道：“靖姨只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她其实是不让我继续住这里的，只是……”叶蓁蓁低头顺着被他捞到胸前的头发，发现已经被苏云旗擦得干干的，“只是我不想离开罢了。”叶蓁蓁抬起头，天色已经暗下来，暮色中几粒星辰闪烁，“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被子在衣柜里”，叶蓁蓁说完便进了屋，房门被轻轻掩上。
　　苏云旗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叶蓁蓁那间屋子亮起昏黄的烛火，灯芯摇曳，映在窗户上的柔弱人影消失在她视线里。叶蓁蓁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快，苏云旗却清晰地感觉到，她无意间的话，肯定勾起了蓁蓁心里的某种不那么愉快的情绪，她甚至觉得他独自一人进屋的背影都有那么点落寞。
　　没等苏云旗继续胡思乱想，右边的门却开了，叶蓁蓁手中持了个烛盏走到她面前，“嗯，屋里没灯，大概会看不见”，说完把手里的烛盏递给她。苏云旗眉一挑，觉得心中那一丝愁绪瞬间跑了个没影儿，伸手接过烛盏，“谢谢，你也早点休息”。蓁蓁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屋。苏云旗拿着烛台，嘴边笑意明显，脚步轻快地进了左边的屋子。
　　苏云旗现在还不知道，叶蓁蓁房里的烛火整夜都没熄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