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叶蓁蓁》一品清见

3、路易十六

　　蓁蓁是不打算带身后的女人回自己的小院的，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挎着篮子走在前面，右手无意识得伸到篮子中摸出朵红花来，顺手就放入口中，轻轻咀嚼。蓁蓁有个小习惯，在思考的时候会不自觉得往嘴里送东西，不论方的圆的，只要是小巧的能拿的动的，都能给他送嘴里，这大概算是个陋习。苏云旗已经看了他半天，见他两眼放空，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只专注地吃花。不过这吃花的的动作真是，啧，不知道的还以为面前是只勾人的妖精。他的唇色一点不输手中的红花，十分透润可爱。细白整齐的牙齿轻轻啃咬着花瓣，从他微张的口中可以看到那粉红的舌尖。加上他那艳丽的容貌，真是该死的惑人。苏云旗认为，若是那帮混蛋派他来引诱自己，说不定还真能成功。“你快把它吞下去了，饿死鬼投胎吗？”苏云旗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出声。
　　被这突然传来的低沉女声刺得愣了下，转头看向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的女人，顺着她的眼神看到自己手中缺了花瓣的东西，饶是蓁蓁，也不好意思起来。丢掉手中残花，解释道：“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你别见怪。”“想什么？想怎么处理我吗？”苏云旗戏谑道。被人如此直白的说出心中所想，蓁蓁丝毫不觉尴尬，如实道：“确实。我也想问你，怎么打算，需要我送你去镇上吗？“话说到这份上，寻常人都能听出话中之意，偏偏苏云旗”非比寻常“，无赖道：”你不收留我吗？实话说吧，我无家可归，还身受重伤，身上更没有半分钱……“说着还用那双黑沉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蓁蓁，颇有些可怜意味, 见蓁蓁眼神略有软化，又补充道：”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你不收留我，就不止流落街头，过不了几天说不定还要曝尸荒野。“蓁蓁听她言辞恳切，也觉得自己思虑不周，这人来历不明，又受此重伤，若放任她流落街头，这世间岂不因他又添一缕孤魂。还是带她回小院吧，自己孤身一人，也不怕惹来什么祸端。思及此，心中也轻松许多，微笑着对苏云旗道：“既是如此，你便随我回家吧，我那里正好有间空置的屋子。”苏云旗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这男人就这么大胆，敢带她这个陌生女人回家，也不怕她图谋不轨？苏云旗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昏倒在这荒山野岭，只能跟着眼前的男孩，希望从他身上找到答案。
　　蓁蓁带着苏云旗下了山，又回到了来时的那条溪流边。苏云旗见溪流清澈见底，溪中还有游鱼嬉戏，新奇不已，看着蓁蓁提起裙摆，直接踏着卵石趟过溪水，也学他扎起裤脚，过了溪。这山本就外围，过了溪，地势平缓下来，路也好走许多。又走了片刻，地形愈见开阔，乔木或灌木类植物也更多。苏云旗走在蓁蓁身边，也不忘观察四周环境，见前方一片葱茏中，云兴霞蔚，绚烂旖旎，不由问道：“那是什么花？”“合欢”，蓁蓁知道她指的是那片合欢林，“也叫芙蓉树或者绒花树。”“很美”，苏云旗觉得那片片的合欢花仿若云霞，绚烂却端庄，有种壮丽之美，倒是与某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至于这”某人“，自然是指走在她前面的叶蓁蓁。叶蓁蓁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她家花园里的那位“娇客”，名为路易十四，听起来是个外国女人的名字，实际上是一种深紫色玫瑰，开花时甚至呈现黑色，有馥郁奇香。那株玫瑰是她从 F 国移植过来的，一直小心栽培。这种玫瑰诞生于十九世纪中叶，由人工培育而成，以“太阳王”路易十四命名，象征尊贵与权威，花语是“我只钟情于你”。叶蓁蓁便像这玫瑰一样妖艳华美，却又娇贵无比。据说这玫瑰是 F历史上一位王后的最爱，还有一段凄美的爱情传说，此处暂且不提。
　　苏云旗心中如何思绪萦绕，叶蓁蓁自是无法知晓，他只是照着平常回家的路，拐向右边，正好与合欢林的方向相反。走到这边离家已是不远，不过须臾，已经能看到那座青瓦白墙的小院，院墙外有棵葱茏碧绿的大槐树，巨大的树冠荫庇了半方院落。蓁蓁脚步轻快起来，“前面那院子就是我家”，蓁蓁转头对苏云旗说道，那语气说不出的缱绻温柔。苏云旗忍不住去观察那屋子，很寻常的一进院落，青瓦，白墙，充斥着一种古朴气息，只是这种房屋在现代很少见吧。走近些，又见那门匾上还有三个繁体的大字，从右至左念，叫做“云梦居”，这屋主人真是有意思。
　　蓁蓁推开院门，直接领她进了院子，小院沿着墙壁栽了一丛丛玫瑰，此时开得正艳。走进院子，才发现院里仅有三间屋子，包括中间的堂屋，左右两侧的房间。小巧，且干净雅致，这是苏云旗以现代人的审美作出的评价。中间的堂屋摆设简单，只有一张小方桌，上面摆了副茶具，桌边有几张圆木凳子，最显眼的不过那占了大半屋子的木头架子，上面摆放着几幅笸箩，也不知晾的什么，大概是草药之类。进了堂屋，蓁蓁便道：“你先坐下，我给你倒杯水。”说罢走到桌旁，将篮子放在桌上，又取了个茶杯，提过茶壶，倒了杯水，一手扶着杯身，一手托着杯底，送到苏云旗面前。苏云旗接过杯子，走过去挑了张凳子坐下，两口喝杆杯中的水，又听见蓁蓁说：“我现在就带你去治伤吧，或者我去给你请个大夫？”“我叫苏云旗”，苏云旗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想起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额，我叫叶蓁蓁，我先带你去处理下伤口吧？”叶蓁蓁特意重复了他的问题。“不用了，你只需帮我准备些东西就好，蓁蓁“，苏云旗根本没想过找人治伤，她的伤口明显是中枪所致，如果被其他人看到，可能引来麻烦。
　　蓁蓁颇有些不确定得看了眼她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他觉得这伤还是很严重，而且已有些发肿。不过看她一副怪异打扮，言行举止异于常人，又来历不明，不论是去镇上还是找人来，可能多有不便，大概她是怕惹来麻烦。罢了，姑且按她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