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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黑魔王的历史残像(06) ...

  •   “那个月圆之夜?我们在神祠相遇的那一夜?”甚尔神色暧昧着故作回忆,表演得好像在回忆某场露水姻缘,而面前质问自己的女子就是被抛弃的怨妇。

      这般以下犯上的做作,理所当然得到了六道夫人一记隔空扇来的耳光。

      “我打你并非你的冒犯,我还没有不堪到和一只野狗置气。我是在命令你,立即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从小被扔弃的野狗,靠神祠的巫女们施舍的残羹冷饭长大,那里就是我的家族。”

      “禅院甚尔!”伴随宣告权威的低沉嗓音,六道夫人手起之后又是一记烈风刮面,一向脸皮紧实的甚尔也被打得见了血。

      “哦?你是问本家灭族的那一夜?”甚尔绝非被打痛后乖巧配合,而是刺激对方情绪的目标达成,他按部就班地着手下一场碍眼:“那样无关紧要的小事,谁记得呢。”

      “也对,毕竟你眼里唯一重要的事情是钱。那就以钱为道标,提醒你曾经路过那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儿子最近转入德姆斯特朗就读,如此卑贱的血统进入只招收纯血的学校,捐款起码在500万金加隆以上。你如何赚到那笔于你来说的巨款,就凭你肮脏的身体?一夜覆灭的家族大量财产无故消失,我只是做了最简单的推论。所以你记起来了吗。”

      “我只是个哑炮,任何魔法师都可以篡改和抹除我的记忆,我对拥有的记忆并不信任,不能回答你有关我虚无人生的任何经历。不如你来检查一下我的身体?”

      甚尔大幅度地伸展自己的肢体,将那副被人间欲望填喂得无比饱满随时可以出栏的肉身谄媚地展示给买家。又精明地卡在对方因受辱而对他施以极刑之前,纯白无欲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我的一切,会毫无遮蔽地袒露在你眼前。”

      “呵,你也配让这双阅读轮回的眼睛检查你那满是罪孽的脑子?或者你认为故作肉畜贱行和把玩气氛的拉扯,会让我有恶心的不适,以达成一丁点可怜的报复成就?称你一声野狗真是抬举你在生物链的地位了。你在我眼里的真实模样就如虫豸一般,是在阴沟里进食残秽与□□也不会让人有丝毫不悦的存在。”

      六道夫人一副“你演,你尽管你自轻自贱,我眨一眼就把我眼睛废了扔给你”的神尊姿态。

      甚尔笑了笑,和那些被他轻易侮辱到的贵族不同,面前这位是以他全副孽力也无法染指的高位者,是他化为劫灰也无法惊动的异类。他并没有活在她的食物链上,甚至没有活在她的生态链中。

      “喵。”戴着墨镜的白猫此刻挠了挠六道夫人的衣摆,得到了一个眼神震慑。精明的白猫迅速跳落在地,用高傲的尾巴扫过甚尔的脚踝。

      甚尔了然,一个人会因为小猫小狗的不驯动怒,却绝不会因为一只蚂蚁的抗议生气。当人有一万种碾死蚂蚁的能力后,蚂蚁是顺从是反抗,人不会在乎。

      那么,就用你在乎的东西来伤害你吧——“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欲望。”甚尔直视六道夫人,这是他第一次对个体本身而非个体代表的身份产生施暴欲。

      甚尔收敛轻媚:“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是的,那一天我在。以及在回答你接下来的问题之前,我会告诉你——我很贵。”

      轮回眼下没有欺瞒,甚尔没有说谎,但六道夫人对他的“贵”却大为怀疑。一个顶尖贵族和一个沉沦贱人,两者一般等价物的汇率有着岂止万倍的云泥之差。六道夫人料定甚尔并不会向她索要金钱这种虚无的零头,她迅速看穿了他一生抗争的起点和终点,开口允诺。

      “看你能提供怎样的价值。我可以让你在德姆斯特朗就读的儿子获得真正的贵族教育,将他从一根碍眼的杂草变成让贵族嫉恨的树苗;还可以一句话就让他成为禅院家家主。”

      甚尔先是一愣,然后放声大笑,这个女人真是过分可爱。他一旦想起家族那群以人上人自居的老头子们伏在地上任凭更高血统的贵族生杀予夺,甚至跪在区区野种面前称臣的滑稽画面就惊叹女人在把玩命运上的精湛技能。

      何况她是女人,禅院家最看不起的女人。被女人像蚂蚁一样踩过,太绝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哑炮甚尔生的野种伏黑惠,不是个女人,无法把这出孽力反噬的轮回剧目演绎出最强的戏剧张力。

      “也许你还觉得不够‘贵’,我再附赠你更愉悦的命运剧本。你们家一身狗味,你的儿子可以到六道家养狗,前提是他能拿到德姆斯特朗的毕业证书,这是我家养狗奴最低的学历要求。一个养狗奴成为禅院之主,这讽刺意味是不是更强?而已被灭族的本家,我会扶持一个分家的女性成为家主。是不是更有趣了?”

      这该死的女人,竟敢如此惹火!啊!那样的剧本简直是——最高哒!

      甚尔感觉自己提前走入了未来起火的庞大家族,踩着宗祠里一个个男性牌位坠入业火焚身的快感中。甚尔发誓,面前的女人若不是只能抱女人,他今天绝对会用最暴力的方式奖励她在自己心头放的□□。

      同一个恨入骨髓的对象,让这对男女跨越造物主也无法弥平的生态差距,诡异地达成同气连枝的共情(恶)。

      甚尔止住狂笑,碧色眼波荡开诅咒的余韵:“是啊,没有比那更有趣的事了。你已经买下我的全部,我会对你所有的问题毫无保留。那天我不止在,还顺手清理了不少生物垃圾喂狼。”

      “你到底是加入厮杀的鬣狗,还是食腐捡漏的秃鹫,我其实毫无兴趣。那等卑贱寡廉的小族,早晚会自食轮回的业力而一夕覆灭。只是这业力惊动了我生命的至宝,我会让因果之上的所有罪人得到惩戒。我俯瞰一切,唯独漏掉了地底的杂音,而泥土腐殖中的你,至少能用天与咒缚的感官补全我不屑瞥见的余罪。”

      “因果吗?那可真是漫长的锁链。”甚尔回归家族固有的板正:“你了解多少。开端,过程,结局?”

      “过程与结局我都了然,但它们却无法严丝合缝地溯源开端。总有一个盲区,我看不到全局。”

      玩着自己尾巴的白猫停下动作,朝六道夫人望了一眼。墨镜下的猫瞳闪过一丝晦朔不明的黯蓝,偏僻地匿好不可示人的怜悯。

      “世界上最好的眼睛,只会在一种情况下看不到全局。”甚尔吹散那团萦绕在六道夫人眼前的雾气:“当它的主人也在局内时。”

      “我怎么可能在局内?”六道夫人问,如她十年来一直自问那般茫然并满是余恨。若她当时在那儿,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她有一万种方法去阻止。

      “你难道就没想过,你也许正站在开端?”

      “放肆!你是在妄议我一开始就不该把她送到那个家吗?”

      六道夫人坐直身,高傲地抬起视线对天自辩:“她只是一个没有魔力的女人,又偏偏降生在男权沉疴无医的岛国。她那般骄傲刚直,终究无法在至鄙且贱的环境里独善其身。我挑选了最训练有素的猎犬保护她,为她规划最安稳的人生,她却负了我,宁愿选择一条狗,并孕育了肮脏的魔源。”

      六道夫人失去了故作低沉的音量管控,身体随着怒气颤抖。白猫耳朵尖尖直挺,说八点档经典剧情,再惫懒的猫都不会困。

      “我知道她是在报复。她怨我把她送人而她自己没得选,所以她自主选择了更卑贱的手段和身份来亵渎我,她竟然恨我恨到对那条狗用迷情剂的地步。她太要强了,她为什么不承认她是需要保护的。被我护着,她竟觉得比做一条狗的妾还要不堪吗?”

      甚尔只觉好笑:“所以你也在报复她,不断提醒她选择的卑贱之路错得有多彻底。你诅咒了她通过迷情剂孕育的孩子,让他拥有比哑炮更不堪的魔源。你还要她的次子以侍者的身份进入六道家,在全族的幸甚至哉中成为陪你儿子玩耍的一条狗。”

      六道夫人垂下高昂的头颅,移开目光:“不愧是六感到达极致的天与咒缚,对这些隐秘之事倒知道得细。”

      “呵,你做这些事如此高调,想不知道都难。和下位者只能暗自密谋不同,高高在上的贵族最不惮玩弄阳谋。你像希腊神庙知悉天谕的女巫钦定他人命运,并坐在特等席上观看古希腊悲剧式的主角永远无法逃离它。”

      “我是那样做了。我要她一辈子都和我牵扯不断,哪怕维系我们之间密不可分的是孽缘。这世界上我只允许她,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算计我、报复我,而不是与我故作陌路。”

      “上位者的小小算计,于下位者却是天劫。”

      “她才不是下位者!她高傲,凛冽,美得该诞生在无人的雪山之巅,像帕尔瓦蒂那样受星辰的照拂与凡人的仰视。”

      六道夫人眨了眨眼里的繁星,转而郑重道:“她可以与我平起平坐。我赋予了她伤害我的地位,我也不会给她设置不可跨越的劫数。只要她肯每个月对我说一句话,哪怕是以命令的语气,我都会为她调制抑制魔源变异的魔药。她的次子也不该生养在鄙贱不堪的家族,侍者的身份不过是为了惩罚她对我的冷落。她是明白我的,孩子养在六道家,我会视如亲出给他最好的一切,我甚至能让我的儿子变成一条陪他玩耍的狗。”

      六道夫人跋扈的表情被委屈和遗憾代替,以保护为出发点却在人心与人际的纠葛下换来惨烈结局,独留生者叩碑痛缅。但在甚尔眼里这作态当真滑稽,加害者反倒有太多理由去责怪死去的人,还为将自己的深情之名刻上对方墓碑。

      又及,这一出真心假意,深情虐情与他何干?甚尔只想通过她满足自己的施暴欲,将那份高高在上狠狠凌虐,才不管她或冠冕或无耻的独白。

      “她能明白你,但第三个人不会明白,哪怕是她的儿子。在得知自己的弟弟成为豪族的侍者而母亲却一改常态地站在了家族那一边,那孩子就失去了自己。剩下的,就是你知道的过程与结局。”

      这句话后,六道夫人寂静如空蝉,不待她回魂,甚尔再次施展暴力:“女人,我还挺中意你的,所以用我引以为傲的直觉告诉你为何会失去最爱的人。身为贵族浸入骨血的傲慢和一旦投入人间就呈几何熵增的混沌因果,并不是爱这种只存于两颗心在寂静幽微中某一瞬的跳动而能缓释的强压。爱可以救赎一切?爱是最伟大的魔法?放屁!伤痕永不愈合,死亡绝无救赎。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孽力。”

      安静的世界只剩过曝的烛光加剧诡异,白猫轻轻喵了一声,时空也许凝固了半分钟之久,六道夫人突然哂笑起来。

      “朝菌蟪蛄之流,也敢在轮回面前妄谈晦朔春秋。以憎恨诅咒为饵食的野狗竟然和我谈论爱?爱并非存于心灵幽微不可言传,而是存于六道、六眼、六感皆无法抵达的彼岸;爱岂止是世上最大的孽力,也是梵、我、彼一的生灭的业力。我还没有堕落到会被一条狂吠的狗影响心情,更轮不到让一个哑炮教做人。”

      高阁之上的人依旧在高阁,并不因人间定罪而伏法。甚尔也如她般哂笑着,面前可真是境界太高的一类人,即便确凿地将世界和自己都碾碎,依旧能对残骸无动于衷地说一句:“那又如何?”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把他脑子彻底翻遍,提取那一天的记忆,一秒不剩地全给我。”六道夫人再度扬起她的眼,墨镜能遮住灵魂的晦暗,却没有遮住肉身的沉重。在幻觉般的泪滑落脸颊时,她已经消失在盛大光辉中。

      “竟然傲娇了?这个女人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女人的眼泪是最具诱惑力的香水,甚尔舔了舔唇,品尝着她留给他的血迹(勋章),眼睛颇为不耐地瞪着地上的白猫:“我不太擅长应对男人,要干就快一点。”

      懒洋洋喵了一声,白猫化出原型,得到了甚尔啧声嫌弃。五条悟一副受伤的表情:“这还是人家第一次进男人的身体(脑子),看在同僚的份上不能配合点吗?明明在女士面前都那么乖巧,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同僚?得加钱。而且我再乖巧还不是被狠狠甩了(几个耳光)。”

      “谁叫你一股爹味,总想着指导人生?尤其当着那样一位女士,世界上比你年长一百岁的老家伙在她面前都只能当孙子呢。”

      “爹味?”甚尔扩了扩胸,谁家的爹有这傲人尺度?

      五条悟摇头:“爹咪也是爹,也有爹味。让一个男人不指导他人的人生或者发表高论简直OOC,所以身为男人的五条悟决定这辈子都走OOC路线。时男时女,不男不女;该高论时谬论,该正论时反论。”

      “谁管你。不男不女的六眼崽子,重申一下我的标准。”

      “知道啦。得加钱你很贵,我会给你双倍。这是我第一次进到脑花里,要是经验不足弄疼你了也可以吧。”

      甚尔懒散地敞开躯干:“只要钱给够,你们不止可以打开我的脑袋,你们甚至可以打开我身体的任何部位。”

      五条悟扬起恶劣的笑容:“看来,你很熟悉怎样和贵族打交道。”

      “从我还是个孩子起,就已经精通此道了。”

      “唔,精通,真是个好词。”五条悟耸耸肩,对自己身上的污浊毫不避讳:“当贵族来到人间,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肮脏的血。我虽无端无状,但从小就在本分地扮演肮脏贵族的人设哟。有力量的人拥有肮脏和作恶的资格,这屎一样的规则恰恰是面对暴虐最有力的武器。”

      “可真是没有天道公理的谬论呢,不过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天道非善,人道即恶。”

      “天道的对立面不是人道之恶,而是人道的善不能对抗人道的恶,这才是对天道最大的侮辱。”

      “那你是善是恶?”

      “我即天道,非善非恶,唯善唯恶。我很强,强得为所欲为。”

      “真恶心,我对男人的声音过敏。要干快干。”

      五条悟嬉笑间摘下墨镜,捧住甚尔的头噘嘴隔空亲了一下:“那么,甚尔(脑花)先生,我进来了。”

      被汗珠浸透的衣物,男人隐忍的闷哼,颤栗的肢体,在粗暴与蛮横的深探里,碎片化地将凌晨的时间熬满。缕缕白色自脑中抽出,被魔杖引入无痕伸展的瓶中。

      第一次进入门户大开的脑子,五条悟耐心而持久,六眼所及之处,皆是人性中最深的恶。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齐木楠雄会对坂田银时退避三舍,见过这样的人间,很难不失格,从而走上替天行道灭却人类的魔王之路。

      更何况,五条悟眼前一切,不是电影,而是真实。真实到甚尔在那一夜“顺手”的屠戮和劫掠,都显得很有天道轮回的说服力。

      结束了几个小时的悲惨世界放映,五条悟退出甚尔大脑,一滴滴晶莹的泪从海洋般清澈的眼睛坠下。狂滴眼药水的五条悟吐槽:“啊,我的眼睛你们受苦了!我长针眼一定要算三倍工伤!”

      甚尔撕给五条悟一张写满数字的便签:“把钱打到这个账户。”

      五条悟两眼婆娑地打开手机转账页面:“虽然你的人生全是丑恶,但不得不说你儿子还是挺好看的。”

      “再加一个零,我就把他打包送到你家里让你看个够。”

      “倒也不必。我可不想成为他记忆里让人长针眼的丑陋大人。我只是想说,他的颜值够得上到六道家养狗……”

      话未说完,六道夫人再度出现。她已换了一身衣物,妆也补过,戴着一副更大的墨镜,在甚尔轻浮的欣赏中拿过五条悟手里的记忆瓶。

      “那一夜全部都在这里了。一刀没剪,无·码高清。”五条悟身段比猫还软地贴着六道夫人邀宠:“姑啊,我可累坏了。到德姆斯特朗任教的事情你帮帮忙嘛,最好是没有考试压力的副科。不如专门新开一门音乐课,我小提琴拉得可棒了。”

      六道夫人嗓子微哑道:“知道了。你休息吧。”

      五条悟再度化成猫跃入六道夫人怀中埋头睡去。六道夫人无视甚尔故作冒犯的视线,重拾女王的高傲走出大厅。

      时值凌晨五点,假日的霍格沃茨还在沉睡,两人从墙壁迈出时却刚好被起床晨练的神威撞见。

      哦,大清早的,孤男寡妇从暗室里出来,难不成是背着孩子玩了一夜荣耀吗。神威瞬间拉亮了呆毛上的小灯泡,对自己人生有了新的规划:不想奋斗了,想走捷径了。

      神威又看到甚尔一副被玩坏的虚脱样,心想软饭界门槛这么低吗?连老腊肉都能从业?老男人的续航力,呵呵。自己这一手抓颜值一手抓肾功的王炸小鲜肉若进军软饭界,岂不是降维打击?

      小兔子脑袋一路都在想捷径的事。至于晨练?练个屁,反正干掉那秃子也不差这十年八年的。

      一夜没睡的鼬远远看见神威走路发飘眼不着地,既然碰上了,果断前去量段活儿找补点精神。

      “晨练呢。”

      “不练了,以后都不练了。我这就回去躺着。”

      “你能躺得住?”

      “诶,我还真要好好练躺活儿。我以后啊,就躺着赚钱了。”

      “哦,你终于下定决心上大街表演胸口碎大石了?”

      “老子……算了,也是条路。到时候也叫上你,用须佐的小拳拳捶我胸口。这么稀奇的场面,一场下来得收好几百。”

      “那还不够我买眼药水的钱。”

      “你那眼睛早晚是瞎,就别浪费眼药水。”

      鼬叹息:“一大清早就听你咒我,我也回去躺着吧。”

      “你倒提醒我的初心了。哥哥我是不想奋斗了,决定当小白脸了。”

      鼬忍不住一笑:“这竟然是我从你这里听过最靠谱的职业规划。”

      “你也觉得不错对不对?我刚才细琢磨了一下,成为小白脸是一本万利的生意,需要承担的风险只有两点。”

      “洗耳恭听。”

      “人帅鸡儿累,人美菊遭罪。”

      “害,我这是听了什么粗鄙之语?新时代的相声人要反三俗,斯文点。”

      “斯文?我都当小白脸了,脸都不要了,去他爹的斯文。”

      “小蝴蝶也不要了吗?”

      “两者不冲突啊。新时代就要响应国家新政策,把富婆养小兔兔的钱拿去养小蝴蝶,让小蝴蝶再去养小小蝴蝶,带动经济内循环,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福报。”

      “不愧是你。”

      被捧着的神威惆怅状:“哥哥我面如桃花,肤如晴雪,猛如泰迪,那些富婆是眼瞎了吗?啃那些老腊肉,不来啃我这只年富力强的小兔兔。你快给我个祝福,让我赶紧遇上那些重金求子的富婆。”

      鼬惊讶状:“重金求子?你不早说,我一直在重金求子啊。”演完便从兜里拿出一枚金币:“叫爸爸。”

      神威果断伸出小爪子捞走金币:“你这也配叫重金?一金加隆才50块软币,钱就当预付款,改天凑齐了聘礼再议,我的宝贝儿~~~子。”

      “去你的吧。”

      年轻小伙即便通宵还能打闹,可被五条悟折腾一夜的甚尔身体已经被掏空。他本想到纲手的赌场回血,原路返回已找不到入口,头重脚轻的他顺着味道爬上西塔,准备在刚交的朋友银时那儿躺几个小时。

      银时二十分钟前才被纲手甩出赌场,现在正一边洗澡一边回想小钢珠曼妙的手感。早起的十全十美先生云雀惬意地裹着毛毯躺在定春身上学中级妖精语,听到帐篷外的响动,不悦地掀开帘子:“六道骸你连放假都……”

      本以为会对上一双鸳鸯眼,却撞入了一双暗潭邪涌的碧眸。来者身无冒进却无一不是威慑,云雀被浓烈的暴虐气息震得本能一退。

      甚尔此时也愣住,眼前青年似曾相识,尤其那般傲气清姿,立即从刚被揭开过的记忆中牵缠出某个确凿的形象。连六感绝顶的身体都无法堪破的幻觉,这算是被巫师进入脑子的后遗症?

      “你是谁?”云雀戒备问道。

      甚尔这才回神,放下凝肃,满是风尘气息道:“我是来上门服·务的。”

      云雀还没来得及赶人,银时已从浴室冲出。他浑身滴答水,只在腰间围了一圈毛巾,缭绕一路的白色热气将甚尔从云雀面前扯开,忙不迭地拽进帐篷。

      银时谄媚道:“啊,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呢。叔真是罪孽深重的男人,人家的身体已经变成了非你不可的存在了。”

      甚尔显然没把自己当外人,顺手扯下银时蔽体的毛巾走入浴室冲澡。银时跟在身后兴奋搓手:“我已经洗干净了,二楼那个房间等你哟。这种事情,还是要躺在床上才更舒服嘛。”

      “他是谁!”云雀恨着银时怒问。

      “一个让我身体无比舒服的男人。”银时陶醉说完,才意识到寒气凛冽,赶紧夺过云雀的毛毯裹好跑上楼。

      那天然卷深夜跑出去厮混到凌晨四五点不说,现在竟敢带野男人回帐篷?是风纪委员长把这仓鼠的胆子养肥了吗?云雀莽着气草草扎了头发,魔杖化出浮萍拐,家法伺候振风纪。

      所谓的家法永远是用自家章法惩戒外人,实操主要表现于抓出轨永远打的是小三。云雀也不可能咬杀银时,他要给擅闯领地的野男人送上最强的人生的阴影,让他余生想起即将发生的一切都胆颤心寒。

      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云雀想如果野男人只是洗个澡就走,他也就大发善心饶他一回。

      甚尔没有给云雀发善心的机会,他从浴室出来只裹着一条毛巾,四舍五入等于什么都没穿,径直往楼上走。

      野男人的身材太富有侵略性,迥异于健身房被文明和审美调适出来肌肉,那是用命做拉扯运动换来的紧致肌理。极低的体脂绷不住青色静脉,任其在表皮纵横潜隐,蔓延出一张危险的生物图符。更具暴力美学的是周身密布的陈年旧疤,昭示他绝非善类。

      云雀语气不善叫住了他,甚尔脚下没停只回头斜了一眼,流露些许赞赏:“不错,浮萍拐。我的儿子也用这个。”

      “吁!”熟悉伦理哏的定春先嚎起来。甚尔扔了个眼神过去,吓得定春赶紧躲在沙发角落里用爪子捂住眼耳。

      “占谁便宜?”

      云雀双臂腾转起招,对那样危险的肉身,下手无需顾忌轻重。浮萍拐尺长寸锋,却是厘厘裁命,甚尔意识昏沉身体先动,抬拳刺入云雀肘关重重敲砸。横行伸展的猛招霎然断灭,一支浮萍拐只顺着残力蹭过甚尔的鬓发,云雀却已疼得几近昏聩。

      甚尔围着的毛巾震落,野蛮且坦荡地对云雀进行视觉侵略。成熟欲望的标志对任何未成年都是罪孽,更何况是极其讨厌成年身体的云雀。

      痛耻攻心,云雀怒火彻底燎燃。咽下关节的颤栗,一个飞来咒召回武器,靠着发狠的惯性迫出更快的疾招。甚尔脑子稍稍清醒,他在自身辐射的王国内闻出了臣民谋篡君王的杀意,身体被此情景唤醒了遥远的血脉反射。被忤逆的血气化作涌潮卷海的暴力,下手全然不留后招,在僭越者走错的命途上肆意开掘。

      疼痛对弱者是暴力,对强者却是奖励。云雀遇强恒强,全然不顾身体的差距,硬是靠着不摧战意扛下甚尔的重手。云雀是典型的学院派章法,重视呼吸韵律,以吐纳收放招数。软力扣关暗藏冷刺,恣肆张狂步幅森严,叠招补位有秩,打起来有种和畅洒脱的美感。

      甚尔没有进过课堂,但每场练习都在生死局,无一点炫腿赘手,必攻关节要害,以力为本,充满实战的朴拙。甚尔陷入逆鳞狂躁,筋脉浮露催发雄劲霸横,肤表虬龙化开绝戾爪牙。饱满的肉身沉入下盘,以不动泰山的重量和高度招呼雏鸟的自杀攻击。可一旦还手,又毫无山高磊落,尽是峻刻刁难的暗招。

      甚尔无尽的肉·体能量淬着阴狠,雷霆天威联翩迅至,在云雀身上炸出沟壑巨坑。甚尔兴酣之处,还变态地将小鸟按在身下,以近乎猥亵的手法将人体反射区一一问候。当然用的是暴力按穴,反射出的只有花样繁出的疼痛。

      肉·体自身能产生最强烈的疼痛是分娩,甚尔的按穴手艺无异于让云雀经历一回自产自销。云雀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惨烈的叫过。各处关节脱臼无数,能在人体解剖图上一眼叫得出学名的骨头也断了几十根。

      云雀知道甚尔会留他一条命,但要命的是甚尔永远不会告诉云雀,他会把这条命留到百分之几。

      或者是,留到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几?

      云雀尤其固执,对于疼痛有着锲而不舍的认同。但这一回,他是痛到极点了,以至于余生一想起这一刻都会胆颤心寒。

      小鸟啼血惨鸣,楼上裹着被子的仓鼠也吓出全身鸡皮。银时目睹全程,他终于知道土方口中的童年阴影是什么了。可眼前这一出是带来阴影的操作吗?不,这这分明是送去阴间的操作。连夜叉看了都会躲在被窝里发抖。

      这就是天与暴君,毫不收敛自身的狼性沸腾。银时想,其实土方也该成为那样的暴君(疯狗),但因为他成长在一群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无不及的群魔世代之间,稀释了他进阶暴君的资源,才只能成为鬼之副长。云雀倒充分显露出成为真正暴君的资质,他成长的这一代,都是一群食草小绵羊。

      带有野兽直觉的人,拥有刻在基因里的物竞天择,总能聪明地根据生长环境选择最佳的分化方向。要么是羊群间孤傲的牧犬,要么是群魔间猥琐的恶鬼。

      嘭!从天而降的一记飞踢,把山峰般的人间肉团踢趴在地,结束了甚尔对云雀的折磨。两眼翻白的神乐并未醒转,超凶呵道:“谁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阿鲁!不知道睡眠是女士最佳的美容秘诀吗?”

      神乐训完便噗通扑倒在定春身上,继续呼呼大睡。

      人间的暴君,一招秒败于天降的女子。

      甚尔掰正脱臼的肩膀,如若无事发生走上楼。银时给云雀扔了几个镇痛和接骨的医疗魔法,之后赶紧给走近身的甚尔点烟:“叔,抽紫烟,意大利进口,绝对醇厚。”

      甚尔分出一只手指从银时的下颚划过:“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吗?不可能的。我就是单纯佩服叔。”

      “那个小子……”甚尔俯瞰慢慢动弹的云雀,余光与银时错开的视线碰上,于是笑笑:“没什么。你还要我的服务吗?”

      “不不不!”银时被刚才那一幕激得幻痛十级,忙不迭摇头:“叔操劳了一夜,该休息了。床铺好了,请。”

      甚尔勾住银时的肩膀,亲昵道:“不考虑试一试真正的服务吗?说实话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的,能和牧羊人共度一室,我将收集完所有魔法界贵族。”

      除了,那个女人。

      “哈哈哈,牧羊人哪儿算什么贵族,我们就是一群放羊的浪人而已,祖宗十八代也没有剥削阶层的成分啊。”

      “所以,你们是真正的贵族。不睡也要给钱。”钱不能少的甚尔掐烟栽入床中,侧过身时脱力地出了口气,为过分疲惫的一天划上句号。

      银时跟着躺下,将裹着的被子盖在甚尔身上。手和视线拂过甚尔后背密布的伤口,银时心中微涩,从身后抱住了甚尔。甚尔没有动作,只静静感受后颈扑来的漫长叹息。

      猎犬一族发达的犁鼻器让他们能闻出人类的情绪,被规训的基因不准猎犬拥有自己的欲望,他们只能通过别人喂来的爱恨欲孽做出相应的身体反射。甚尔此生贱鄙不堪,不过是他六感到达极致,更诚实敏感地迎合对自己生出的不齿孽行罢了。他清楚银时对自己只有纯白寡欲,并产生了不合时宜的烦绪。

      按照客人们的套路,但凡不想走肾,必然是走心环节了。

      “那个家伙,全身上下也是这么多伤。不过,他的背部却漂亮得没有一点伤痕。他总是说,武士背后受伤是耻辱,要是他背后受了一点伤,他就去切腹。”

      “他后背没有伤并不因为他是真正的武士,而是他背后一直站着有人。你们都太宠他了。”过度保护并不见得就好,甚尔感受到了银时和六道夫人身上有相同的气息,连带着悲剧都似曾相识。

      “嗯,我也这样想过。但看到叔啊,就觉得当初慌乱之间的选择看起来那么莽撞粗糙,却并没有错。”

      银时把甚尔抱得更紧,像是透过厚实的体温奖励自己,更像是在拥抱他已经永远无法触及的,未来背后布满伤痕的土方。

      银时对甚尔魅力来者不拒更隐晦的一点:甚尔将自己活成了日本列岛的美丽传说——而这是曾经的土方未来的人生剧本。

      当看到那个被血污包裹得严实的身体时,一度迷失在痛苦与听之任之中的银时无比确认,所有人对土方的“保护”都没有错,如果土方狭隘地以为自己不需要保护的话,能力远胜于他的甚尔也只能沦落污秽中便是最有力的反驳。

      纵然是天与暴君,和一个东方小岛上的小家族对抗都落得沾满耻辱,其他人又如何要与全世界对抗?

      萨菲罗斯不能,牧羊人也不能。

      被银时用力抱住的甚尔默然承受钝痛。上门服·务的身份使他必须接受各种发泄,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人总是倾向于在陌生人面前剖白,因为他们的回忆不会被指摘,他们的自我不会囿于熟人观测的视线而崩塌。

      甚尔对他们是否因主观修正的记忆毫无发言权,连探究过往的好奇也没有。而这样的不感兴趣和流露出来的过耳既忘,正是客人们最想要的。他们需要一个客体在最容易流露善感情绪的枯夜充当陪衬,给他们表演理性的空间且毫无异议。

      那个女人,何尝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一切?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罪孽,痛恨自己的决定,却要当着当事人和旁观者表演正确,坚定当初的选择。

      一切或许真不该怪某个人,某个因。

      八部天龙,六道轮回,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下都沉重,转场就让精神小伙说段相声,虽然加了这段就爆了字数。
    帕尔瓦蒂,印度教雪山女神,拥有无上美貌,也可化身最暴躁黑女神。
    梵、我、彼一,印度教基本教义“梵我一如”,万物与我皆有维系。
    日本列岛的美丽传说KUSO西西里岛的美丽传说。美丽之物被人性之恶吞噬。
    甚尔:人间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你们爱的表演很作。但钱是真的香。
    最后一句八部天龙是指阿修罗帝释天那一拨打架的神仙,遭殃的永远是下界。
    “无人不冤,有情皆孽”这句话是武侠小说《天龙八部》最著名最深刻的评论。
    世事就是如此,被爱保护也因爱而毁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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