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之慕容清》也许是柚子

29、第二十九章：身在此世间，心在何处

　　是夜，曼陀山庄安静出奇，没有几盏灯火。
　　王语嫣在阿朱的陪同下，和几个婢女巡视一圈，好在慕容清下手不重，没有重伤员，有些受伤不重的婢女已经能够干活。经过一番巡视，王语嫣和阿朱最后行至曼陀山庄的贵客房，两个慕容家的婢女抱剑守在门前，见到来人才放下警惕。说来从参合庄里又来了一批人，出于尊重，都是女子。
　　而阿朱可以说是实际接管山庄的运作，以王语嫣的名义。
　　张大夫来了又走，慕容清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余毒、脱力、虚脱、牵动病根，好在没有引起病情爆发，只需休息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
　　慕容清终于记得问清身体的情况。据张大夫说，经过许多大夫的综合推论，得出的病根通俗来讲，是她的脾肺处经脉天生比别处薄，如果说别处是纸张那么厚，脾肺处则只有蝉翼那么薄，目前她所有表现出的病症都是并发症。张大夫明言，慕容清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不知道世上有没有办法能治好她，张大夫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她所吃的药，大部分是经年累月总结出处理和预防并发症用的，少部分是润肺养筋的药。
　　慕容清还问了薛神医，张大夫说他听说过，字里行间对薛神医颇有微词。跟慕容清说道一番‘后天伤病易治，先天病症难医’，‘治伤和治病乃两回事’的辩论，还跟慕容清说，如果她要出去求医，可以修书一封，给她引荐一个御医。眼见白发苍苍的张大夫对薛神医‘神医’之名不以为然，慕容清不欲再问，心里觉得是张大夫没见识，可老头犟气上来，还是执意给她留了一封信才离开。
　　说回当下，阿朱和王语嫣进屋后，得知慕容清已经睡下，阿朱说要和小晴一起，于是送走王语嫣。
　　一起送走王语嫣，小晴才道：“阿朱姐姐，你不必留下来，我一个人照顾小姐就可以。”
　　阿朱道：“你今天也不轻松，我怎么放心的下。”慕容清和小晴模样都十分憔悴，她却是放心不下。她知道慕容清不习惯不认识的人照顾，这才留下来。
　　小晴闻言神色一黯，她们经过几天相处，已是十分亲近，她能看出来，阿朱在的时候，慕容清总是格外开心。她不知道慕容清对阿朱有粉丝见到偶像，还和偶像成为朋友，发现两人其实是互粉知己的心情在，只当慕容清和阿朱一见如故，关系一日千里，早几天慕容清还嚷嚷着要和阿朱义结金兰…
　　阿朱见小晴模样，心里也是一叹，岔开话题道：“对了，你在缝什么吗？”她刚才和王语嫣进来时，瞧见小晴在缝东西，看着像是裤子，但只缝到裆底就收了线。
　　小晴脸一红，道：“没什么，是小姐自己改的贴身裤子，唤作‘安全裤’。”古代没有内裤一说，至多是在裤子里穿一件贴身的胫裤，慕容清并不喜欢真空的感觉，所以自己设计，让小晴小欢替她缝制，三角在古代太大胆，所以慕容清设计的是平角，不过这已经让小晴不好意思。当然，这还不是让小晴脸红的东西。只见阿朱点点头，从下面拿出一片椭圆布片，里面像是塞了棉花和吸纸，两侧还有个奇异的小翅膀，疑惑问道：“这是？”
　　小晴声若蚊蚋：“这是，这是小姐改的陈妈妈，唤作‘卫生巾’…”这东西原是早些天小晴不舒服时，慕容清帮她设计的东西，和她细说过用法制法，慕容清说过，以后都用这样的。她一听要在这里留宿，便急忙帮慕容清缝制。
　　这些私密物什，便是关系很好的人，说来都会吞吞吐吐，所以这些东西只在无忧居小范围流通，慕容清也没想过要大面积推广。
　　阿朱瞧着裤子和布片，猜测这是配套来用的，不觉有点害羞，忙放下物事，略微尴尬，再度岔开话题。小晴方才松了口气，心道：“好在劝得小姐放弃了文胸的设计，不然不知阿朱要怎么看她。”念及慕容清种种设计，她又想起当时和她齐齐羞红了脸的小欢，不觉鼻子发酸，垂下眼帘，偷偷的抹了抹眼泪。
　　阿朱见她模样，不禁一声长叹，同处数日，她与小欢也是有感情的，可谁会想到，一天之内，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呢？她抓住小晴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房间里陷进死寂的沉默，唯余烛火跳动。
　　……
　　一个十六岁未经人事的少女，被觊觎已久的男人绑架，那个男人还杀了人，不止一个。那个少女接下来会遭遇什么——那可以是任何一部慕容清前世看过的重口味小电影。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样？
　　这种突然一下天塌下来的感觉，错误的时间，发生了错误的事。
　　今天是何其错误的一天。如果她不出门，如果她打听到阿朱不在，如果她没有故作风雅放任莲舟漂流，如果她没有碰到王夫人，如果她没有显摆自己的轻功，如果她不是男装出门，如果她……
　　“这都怪你，慕容清，都是你的错！”一团灰色的迷雾里，一个黑影对慕容清喝骂，“李环的事你本可以解决的更好，和王夫人对阵你本可以做的更好，你本可以保护小晴不被抓，你本可以不要让小欢一个人回去…你什么都不懂，你也只是个没用的宅女，你不会说话，你不懂人心善恶，你只会在事情发生后责备你自己，你什么奇谋妙计都想不出来，你白瞎了穿越这回事，这都怪你，怪你的愚蠢，怪你的自以为是，怪你的仁慈——”
　　“仁慈？”那个黑影说到‘仁慈’，变得幻灭不定，仿若被什么东西吓得尖叫起来。灰色的迷雾里出现几个人影，当前一个是布满邹纹丑陋老妪，后面是几个穿着青衣，雾蒙蒙看不清脸的女子，她们形若鬼魅，从灰雾里出来，浑身沾满猩红的鲜血，老妪那张丑陋恐怖的脸刹那间炸裂开，带着刺耳的厉嚎：“你杀了我！”老妪张开血盆大嘴，朝慕容清扑过来。
　　“啊！”慕容清惊叫着坐起来，额头上布满冷汗，脸色苍白，浑身冰冷。
　　腹下一阵撕裂的绞痛让她清醒过来，胸前一阵气闷，她开始咳嗽。
　　噩梦！
　　“除了那个婆子，我不记得她们长什么样子……我甚至不知道她们的名字……”慕容清喃喃说道，她捂住脸，在眼角触摸到湿湿的液体，前世今生加起来三十多年光景，她第一次经历有人因她而死。那不是游戏里随便杀了就杀了的人物，她今天真实体会拿剑砍人的触感，活生生的人，不是游戏里那样，没有振奋人心的背景音乐，没有怪物恶人的面目可憎。她恍然想起今天阻挡的人里，多半是青春活波的花季少女，有的脸上稚气未脱，哀嚎声犹在耳畔，脑子里还印着有些人被打飞时的惊恐迷茫。
　　屋外传来西索穿衣声，脚步声，有人掌灯进来，烛光亮起的微光让慕容清莫名心安，来人是随意裹着衣服的阿朱和小晴，她们就睡在外屋守着，听到慕容清惊叫就慌忙赶过来。
　　窗外急重脚步声传来，一个女子的问话道：“阿朱姐姐，没事吧？”她们是负责守卫慕容清的人，就在隔壁房间休息。
　　阿朱道：“没事，不必担心。”屋外脚步声离去，她对慕容清道，“她们是庄里派来守卫二小姐的。”
　　人在无助时得到关心，心里会特别感动，慕容清也不例外，她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水，长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说道：“辛苦你们了。”阿朱和小晴衣服都没穿好就过来，叫她心里暖流涌起，忽又一阵酸涩：她在这里受照顾，而小欢……她初初醒来那几天，也是受小晴小欢这样照顾。演武场那天晚上，她心里下过决心，以后会当妹妹保护她们。可现在看来，她只是一直心安理得的受着照顾。什么保护？什么妹妹？她只是个会说大话，什么也做不好的家伙，哪怕她是穿越过来。可那又怎样，她以前是一个没用的废宅，穿越于她，不过像是买彩票中了五百万——中了五百万的废宅还是废宅，不会让她变得能言善辩，拥有霸王色霸气。
　　可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慕容清知道，她必须振作精神。在晦暗的床帷里，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问道：“找到人了吗？”
　　“我们加派了人手，”阿朱知道慕容清问的是谁，“暂时没有消息。”慕容家近来事情不少，参合庄里没剩下多少人手，刚刚又派走了一批，想大范围搜查几乎不可能，何况光燕子坞附近的区域就够他们搜的，只期望李环没有逃进太湖里。太湖那么大，找一个有心潜藏的人就更难了。
　　“那个家伙喜欢谋定而后动，他现在多带了一个人，还有五百两银子，他不会逃多远。”慕容清说着，半是分析，半是自我安慰，她不愿意去想现在可能在小欢身上发生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