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瑾玉有个小目标》向曦行

22、第 22 章

　　不多远的一程水路容承煜和瑾玉两人絮絮叨叨，解开离京前的嫌隙。快要靠近码头时，承煜如来时般隐密而去，瑾玉和黛玉自是入了荣国府。两姐弟先去见了史老太君，小别一场，史老太君待他们更比以往亲厚，不住地心疼他们来回一趟，把好不容易养的一点肉全瘦了回去，似有怒色地斥了一同进来请安的贾琏几句，怪他大意疏忽，没有好生照顾黛玉和瑾玉。老太太这般说，谁敢回个不是？贾琏无奈赔着笑脸要领罚，还是瑾玉和在坐的凤姐配合着找补几句，绕开了话头。

　　大老远的跑这一趟，并没捞着什么天大的好处，虽有瑾玉贴心奉了些，但挨了老太太这说，贾琏心里就不大乐意了。破天荒地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并没歇个脚便往外走，等着凤姐儿回来，打探老太太的意思。

　　夫妻俩小别胜新欢的折腾了一场，团一个被窝里说话，贾琏低声问道，“我怎么觉着老太太今日是拿我做筏子？”

　　这府里头史老太君最大，王熙凤平日里没少猜度老太太的心思，她素有几分机敏，大致能把老太太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他们夫妻俩管着这边的家，王夫人是个惯会丢开手享清闲的，偏生有时还爱充排场，哪里有不是俱都落到他们夫妻头上。夫妻本为一体，今日贾琏被老太太说了几句，王熙凤听着心里更不舒服，两尊大佛打架，只连累他们小的平白遭殃。小声回道，“是又能如何呢。太太那巴不得瑾玉和黛玉两姐弟一去不回，省得在跟前碍她的眼。你也知道，宝玉虽不爱读书，风采人才却落不到谁后头去，比起赵姨娘生的环哥儿是绰绰有余了。但来一个瑾玉杵在这，任比哪样，宝玉能比得过？老爷又最喜读书人，时常把瑾玉放嘴头上夸，倒不提宝玉几个字。太太心里不舒服早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不容易回了扬州没多久时候，她稍微松口气。没曾想老太太一封封信去催你带着瑾玉黛玉两姐弟一起回来，为着这，我前前后后挨了不少说头，你回来了，老太太可不得表个态嚒。”

　　贾琏冷笑一声，“我说呢，原来是为着这个。太太现在急有什么用，满府的人谁不夸瑾玉。况且，依我看，她急也是瞎着急，瑾玉再如何得老爷喜欢，终究是个外人，能从府里得什么去？另外我还偏不信，瑾玉在老太太跟前能越过宝玉去。”

　　王熙凤应道，“就是这么个理，老太太硬要你带了瑾玉和黛玉回来，怕是打算着做成宝玉和黛玉的亲事。什么宝姐姐，云丫头，我们在旁看着，哪个都不如林妹妹合宝玉心意。宝玉不爱读书，瑾玉爱呀，说不定过几年就是状元郎。有他帮扶宝玉，宝玉便是一辈子不读书考试能有何妨，这一举多得，我真是佩服老太太的好打算。”她隐了半句话没说，以免触了贾琏霉头，往后这荣国府的爵位不知道是给谁呢。

　　见过了史老太君，瑾玉和黛玉才回桂玢斋整理行装，将从扬州带来的土仪分送至府上姊妹处，宝玉的由瑾玉准备，其他姐妹们的诸是一样，毫无偏颇。黛玉心思敏感，凡事均往细里想，在荣国府住了这些年，姐妹们嘻笑玩闹容易，真要交心，因各人有各人的不可说，自是很难的。或许也无需交心，给彼此留些余地，毕竟姐妹情积在那。

　　闲日无事，悠悠似流水。某个夜里，荣国府上传事云板连叩，下人们传上消息，“东府里蓉大奶奶没了。”说的是贾蓉之妻秦氏，缠绵病榻几年，仍是没撑过去，年轻早夭，离了这混浊红尘。

　　秦氏原是其父秦业因当年无儿女，向养生堂抱来的。秦父不过一介小官营缮郎，钱势极其有限，不然也不会连儿子秦钟读书也要仰仗宝玉带去贾族家塾。而瑾玉随了薛蟠前去宁国府上吊问时，却被宁国府办丧事的大手笔惊到了，择日是贾珍请来钦天监阴阳司办的，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这四十九日，单请一百单八众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另设一坛于天香楼上，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业醮。然后停灵于会芳园中，灵前另外五十众高僧、五十众高道，对坛按七作好事。妻随夫贵，贾蓉不过是个黉门，如此大费周章，铺张浪费，怎是秦氏受得起的？

　　瑾玉心里暗犯嘀咕，见着贾珍更觉奇怪，儿媳死了，他哭得站不稳，未见尤夫人出来料理，亦不见贾蓉如何，反是他主持大局，事事上心。荣宁两府平日里的关系说不上亲密，瑾玉也很少往宁国府走动，但两府同系一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到时逃不出牵连。荣国府里好歹有个贾政正经担着官任，而贾珍仅是空领着爵位，就把秦氏的丧事办得这般招摇，前来吊问的大小官员络绎不绝，收入瑾玉眼底，他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薛蟠见他神色不对，忙问道，“瑾玉，你不舒服？千万别是犯上阴煞，那哥哥我罪可大了。”

　　瑾玉摇摇头，拉着薛蟠问道，“薛大哥，这丧事办得过大了吧？”

　　薛蟠摇头晃脑，道:“这算什么。我听说珍大哥哥嫌蓉小侄官阶太低，灵幡经榜上写着不好看，执事也不多，正四处打点要为蓉小侄捐个大些的官。前头我还听珍大哥哥说寻不到好的棺木，哎，和你这么说起，”他一拍脑袋，“我突然想到我们木店里有一副板，叫做什么樯木，出在潢海铁网山上，作了棺材，万年不坏。原是先父带来呈给义忠亲王老千岁的，后他坏了事，就不曾拿去。现在还封在店内，也没有人出价敢买。既如此，我干脆让伙计们抬来救了珍大哥哥的急。”

　　他想一出是一出，说着话就要走，瑾玉赶紧拦了，阻道，“薛大哥，你且等等，你要是肯听我的，我想着你这棺木还是放在店里比较稳妥。既是之前义忠亲王老千岁要的，一般人谁用得起？有些事需警惕着，莫闹出乱子，惹得旁人惦记。”

　　薛蟠脑子从未想过事，却是信服瑾玉的，见瑾玉正色肃语，他其实没觉出什么不妥，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为了珍大哥哥和瑾玉闹不和，自家妈妈和妹子都让他与瑾玉多多往来，旁的尽是狐朋狗友，只有远着的道理。于是道，“瑾玉放心，薛大哥当然听你的，但你需得看着我点，莫让我说吐噜了嘴，话赶话在珍大哥哥面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