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瑾玉有个小目标》向曦行

19、第 19 章

　　宝玉迷了魂魄，痴痴傻傻的，听黛玉顺着他，真被哄睡了过去。然绛云轩先前闹了个天翻地覆，人多眼杂的，自有管不住的小人报到史老太君那去讨好，瞒仍是没瞒住。

　　满府上下，子孙成群，最得史老太君偏爱的还是宝玉，谁也比不过。她亲往绛云轩看望宝玉，见人睡着，想了想，吩咐晴雯熏上安神香，明日学里告假，让宝玉不必起早，能睡多久便睡多久，不许扰了宝玉。

　　黛玉和瑾玉收拾好行装，定下第二天赶早出发，不欲扰了史老太君休息，于晚间辞行。等两个外孙走了后，史老太君窝在美人榻上静思，宝玉素日里是有些痴的，今日看来，他是相中了黛玉丫头。两人一起长大，亲上加亲是一桩好事。即便此番他们归去，林如海真有个万一，有瑾玉在，也是不愁宝玉日后没得亲家帮衬的。瑾玉比宝玉上进，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况且不算宝玉，我老人家冷眼看着，这荣宁两府的后生里，没一个能胜过瑾玉去，说不定以后有什么大造化。他又与黛玉姐弟情深，倘若……我再把他们接回来，养成了两姐弟，有黛玉全了宝玉痴念，不怕宝玉以后闹起来不罢休。于情于理，瑾玉自身更是被荣国府栓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思前想后的，史老太君又吩咐鸳鸯将贾琏叫来，叮嘱了好些事。

　　转日，天光微明之际，瑾玉一行人已出了荣国府，重返来时路。承煜派来的人亦在码头久候，领头的是承煜身边那个瑾玉常见的侍卫，手里握着细看才知层数的黄花梨提盒，递给瑾玉，“主子让林少爷带着路上吃，道是林少爷首先需得照顾好自己，才有本事去保护亲人。”

　　昨日的见面太不愉快，可谓是把这些年的情分折腾完了，瑾玉存心逼问，得到了自己最不想要的答案。思来可笑，难怪承煜这些年对自己事事照拂，自己还天真地以为是自己与他投缘，殊不知他种种作为是让出任巡盐御史的父亲无身后之忧，方能鞠躬尽瘁为朝堂卖命！

　　瑾玉垂眸看着那提盒，初时不想接，但侍卫大哥一直保持递出的姿势，看着怪累的。承煜送的东西从来不许瑾玉不接受，好在的是他也把握着分寸，没送瑾玉绝对不会收的。没想到都这样了，承煜还要送东西来，有何意思呢。不想费工夫你推我让，瑾玉终是收了，低声道，“烦你替我谢过齐王世子。”

　　船驶进茫茫大雾，须臾不见。承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码头上，目送那船远去，直至看不见了，站在码头上仍是不动，身后的侍卫也不敢劝。

　　不提黛玉两姐弟一路上如何归心似箭，忧戚焦虑，终于到了扬州。

　　因着昼夜兼程地赶路，到了林府，已经入了夜，早收到消息的林如海已吩咐管家备下酒菜，接风洗尘。他强撑病体出来见了贾琏，说了两三句话气息不济才回房歇憩。

　　瑾玉无心饮食，挑了几口饭吃便与贾琏赔罪，劳管家招待，不亲自作陪，入内去找林如海。

　　林如海躺在床上，闭目喘气，吐息浑浊，并没能入眠，听见了声音，睁开眼睛，见是瑾玉，灰白脸上绽开一个笑，费力地抬起手臂招他，当年稚童长成文质彬彬少年，而他身为父亲却不能亲眼见证，尽教育之责，叹道，“瑾玉，为父亏欠你姐弟二人许多。”

　　瑾玉跪在床边，泣如雨下，昔日贾敏未留下只言片语睡梦中与世长辞。如今林如海所言俱是戳心，父子之间何谈亏欠，他生之所愿仅是家人和乐，共度年轮，难道这也是妄想？非要将梦中发生的在现实中演一遭，毁他生念。他托住林如海的手，含泪道，“父亲此言，是要弃我和姐姐而去，让我和姐姐成为无父无母的无福之人，任世人磋磨？既如此，何必说亏欠，孩儿有幸来这世上走一遭，衣食无忧长到现在，欢乐亦够了。不如我随父亲一起去，以偿生恩。”

　　林如海一听，先是大怒，挣开瑾玉的手，若有气力，怕是要棍棒教子。奈何他躺在床上起不来，稍一冷静，只觉悲痛，久不能言。

　　瑾玉瞧林如海脸色，后道，“父亲觉我年少，兼之官场机密，诸事不与我说。那我且说我猜想的，如今掌控江南官场的是太后亲族，不说其他大小官员，两江总督，两淮都转运盐使皆出自太后娘家嫡系。只有父亲孤臣一个，为圣上御笔亲点，任两淮巡盐御史。国库收入大半靠盐税，江南为盐税重地，然近年来盐税……”

　　“住口。”林如海厉声喝止，瑾玉抬起头，与他对视，颤声道，“父亲不惜以身化斧，破开僵局，那我和姐姐呢？我身为嫡子，不能为父分忧，死不足惜。可是你让姐姐，她怎么办？外家外家，实属有里外之分，父亲自己都不要女儿了，凭何以为外人能善待你女儿？”

　　目光相接间，林如海败下阵来，不敢细看瑾玉泪光闪烁的眼睛，他闭目无言。瑾玉站起身，哽咽道，“父亲，儿子临行前，从齐王世子那求来了一位大夫。约莫他此时已经用完膳，我去请他进来为您看脉，”欲言又止，瑾玉不敢赘言，方才一番言语已是无计可施下的大不孝。

　　大夫姓何，一路上寡言少语。任瑾玉待他百般恭敬，不该说的话一字不吐。想他为人办事，从京城牵扯进扬州，瑾玉也不好难为他，拜道，“劳烦何大夫，诊治家父之疾。”

　　何大夫颇是于心不忍，漏了点话风，“林少爷放宽心，老夫既来了，必竭尽所能。”

　　瑾玉带了他进去，把脉之际，林如海闭目而言，“瑾玉，你自去休息，无需在此留守。”

　　闻言，瑾玉心头发紧，知林如海是故意支开他，而他此时不可能忤逆林如海，只得应言退出，“是，父亲。”

　　室内只剩林如海和何大夫两人，望闻问切之后，何大夫道，“林大人，您心中想必已有猜测。”

　　林如海微微点头，他没有患病，中的是毒。之所以遍寻扬州名医无解，是因此毒乃宫中禁药，烟云散。潜伏于人体内，初时与常人无异，显不出症状，及到后来，慢慢发散，夺命于瞬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