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苦肉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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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花灯通明。
一曲高歌尽了，名为璃姬的舞姬，旋即落在那位大人宽大的怀中。
她如葱削般指尖捻起陶瓦制的酒杯，接上清酒，举起杯子的细臂却有些颤抖。
真的要这么做吗？
真的要把这杯鸩酒递给源赖光喝下吗？
璃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以往也有不少来琉璃阁寻乐的高官因为某些个人恩怨，让她在跳舞过后故意与客人示好，再倒上毒酒看他们喝下去。
只要递上一杯小小的鸩酒，璃姬就能得到足够多的钱，家里重病卧床的母亲才可继续医治下去。
可是，这次她要递酒的对象是现今源氏的家主，退治妖鬼的天才阴阳师，源赖光。
而委托她这么做的，是一刀砍下琉璃阁的老板三桥大人双腿的女人。
听掌事姑姑桃枝的描述，那女人的年纪看起来不大，身手却意外的不像普通人类。她相貌绝美，举止有礼，但砍人的手法却意外的残忍。
如果今晚璃姬不成功，那么她和掌事姑姑都得死在那女人的手上。
如果源赖光喝下毒酒，饶不过她们的是强大的源氏一族。
但无论如何，璃姬都要拼死一试。
因为那个女人正在暗处看着她们，若有忤逆她的动作，她们必死无疑！
“源赖光大人，喝杯酒吧。”
璃姬压着要颤巍巍的嗓音，慢慢把酒放在源赖光的唇边。
身后的家臣默默摸向腰间的佩刀，注视着窝在源赖光身上的美人。
源赖光抬手摆动两下，示意家臣放松警惕，与此同时微笑接过酒杯，捏着上面的精致花纹把玩，而迟迟没有喝下去。
这时桃枝死按住自己的膝盖，胸口起伏不定，尽量克制自己的恐惧。尽管如此，冷汗仍是浸湿了她轻薄暴露的衣衫。
“源赖光大人？您不是说最爱喝璃姬倒的酒吗？为何今天……”璃姬的嘴唇也在颤抖。
“是谁想的低俗阴招？倒不像你璃姬的举止。”源赖光冷眼将她用力推到一边。
酒杯被抛掷地上，酒水渗沿木地板的缝隙流动到璃姬雪白细长的双腿前。
会跳舞的人，她们任何时候的姿态都是那么的楚楚动人，赏心悦目，惹人怜惜。
如果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罪，那么唯独显得她最为无辜。
这样可怜的眼神，源赖光也曾在他爱过的表妹身上见过。
倒不如说，他常常在琉璃阁钦点璃姬为他单独歌舞的原因，便是来自于被他抛弃的表妹。
她们十分的相似，又十分的无趣。
然而只会装可怜的女人，不会进得了他的眼睛，更不会带起他尊贵的同情心，特别此时此刻这个既在装无辜又狠下杀心的舞姬。
无声的沉默，无声的压力，无不狠狠锤在桃枝和璃姬的心脏深处。
为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向来在人前显贵的桃枝趴下身子，半爬半跪到源赖光跟前，咬着也牙死死憋出一句话：
“大人，此事跟我与璃姬无关，我们是被一个叫……”
话未落，一缕如钢丝般的银丝迅速划过桃枝的细颈，丝血滑落之际，她的双眼瞪得极大，不一会儿身体僵硬直往后倒下。
当桃枝后脑勺着地的瞬时之间，璃姬飞扑过去哭喊：“桃枝姑姑！”
家臣敏锐拔出了刀，站起来挡在源赖光的前面四处张望，试图观察那根来路不明的丝线的动向。
“没用的，现在的你未必能看见。”源赖光悠然起身，向家臣伸出了手，“把另外一把佩刀给我。”
家臣爽利的给他抛过去一把锋利的长刀，只见他朝面前斜挥一刀，几缕紧绷的银丝隐约显现，在再度接触到刀刃之下瞬间断裂垂下。
厢内归于平静，只有璃姬的啜泣声在继续。
很快，她的哭声也停止了。
她搂着悉心栽培她的掌事，与之交叠在一起，天鹅般的脖颈上留下一道与掌事一模一样的刮痕。
“赖光大人，她们都已经没气了。”家臣蹲在她们一侧，探了探她们的鼻息说。
刚说完，又有大股的银丝朝源赖光袭来，家臣眼疾手快的挥刀切断一部分过后，还有更多从四面八方的位置结网盘绕，他不得已着高声呼喊：“赖光大人！小心！”
声起刀光落，四方银丝宛如捕鱼王向两人扑头盖脸的撒来。
若这时源赖光再不使用阴阳术，那丝网便会把他们全部切成肉块。可实际上，他依然坦坦荡荡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家臣心中自然紧张不已，他自己宁愿一死也要拼命保证主人的安全，可现在……对手很有可能是他这种普通武士所不能对付的妖鬼，所以他搞不清为什么都这时候了，源赖光大人还有心情在等待对方不停的出手。
“看样子，躲在暗处的凶手是我一个好久未见的老朋友。”源赖光笑笑说。
他即刻穿过层层的丝网，握刀快步从厢内楼阁轻盈的纵身跃下。
下层阁楼沉浸在风花雪月的客人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他踩过脑袋助力飞到另外一层的子楼上，而后一刀破开纸窗，直接贯穿正在吐出丝线的妖怪。
那人身蜘蛛腿的妖怪突然咔咔咔的大笑起来，于是浑身抖动了一番，手上刚硬的丝线随之软了下来，但始终保持背对着源赖光的姿势。
随着源赖光收起染血的刀，地上多出了一摊并不属于那妖怪的鲜红的血。
“土蜘蛛，没想到你会以半人身的模样与我再次相见。”源赖光开口说，“你的招数进步了不少，上次的退治是我大意了。”
五年前退治土蜘蛛的一战中，虽然让它逃跑了，但也令源赖光名声大振，在源家扎稳了根基。
今日再次见到，到底是它走了霉运。
“啊啦啦，源赖光啊源赖光，别得意太早哦，瞧清楚你砍伤的是谁？”
土蜘蛛缓缓转过身，贯穿的刀伤在以不可见的速度愈合，“你表妹的血不错啊，多亏有她充当刀盾，我才没死在你手下嘻嘻嘻嘻~~~”
它的蜘蛛脚正吸收流淌在地上的血液，而它的蜘蛛腿跟前正挂着奄奄一息的夜夜子。
夜夜子嘴唇发白，嘴里时有无力呢喃“表哥”一词。
“阿夜？”他的好心情略微有所动摇。
即使多年未见，源赖光也认出就夜夜子的样子。
对于夜夜子出现在琉璃阁中，源赖光并未感到惊奇，因为夜夜子几乎每隔几个月都会给他写信，信上的内容全是说想念他，想要他接她回去的话语。
唯一想不通的是，夜夜子竟然会被土蜘蛛抓了，并被它所利用。
真是可怜，是弱的可怜。
“……表哥……表哥……”面对源赖光的无动于衷，夜夜子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示意他把她带走。
“嘻嘻嘻，没想到吧，你竟然也会中了我的计，当年你退治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哦，嘻嘻嘻嘻嘻。”土蜘蛛觉得没有与源赖光对战的必要，按这种情况，也根本打不过他。
“哎呀呀，你在发呆看你表妹的话，我是时候该走了，后会有期~~”
它提了两下蜘蛛腿，让夜夜子重重滚落下去，吐出银丝把自己裹严实，从高楼落下，就这样消失在夜灯里。
夜夜子在他面前，他没心思理会那只正在跑路的土蜘蛛。
在源赖光注视的目光中，他的好表妹夜夜子，跟以前一样，除了是源家外戚出身以外，就一无是处。
“赖光大人！”
此时家臣带上几位待命的随从追过来，马上注意到了躺在血泊中那张熟悉的面孔，不时惊诧：“赖光大人，这是……表小姐？”
“她还活着，仅凭这点而言，也算是有些出息。”源赖光把刀扔回到家臣的手里，转身说，“命人把她带回去，不用通知久见家。”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苦肉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