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红裳呈艳（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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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墨为避个清净，干脆让自己一直呆在厨房，甚至连给林萌送饭都是交给别人代劳。
林萌却是不悦，日日追来问今墨要不要回燕京，又为何越是临近启程越是不敢露面？这样躲避可是心虚了？
今墨被她追得烦，干脆破罐破摔道：“是，我是心虚了，还请二小姐饶了我吧！”
林萌听了她这话，却不再吵闹了。
这一日，若是今墨没记错，该是武伯侯府派人到别庄的日子，林萌该在前院迎接才对，怎么跑来她这里胡搅蛮缠。
今墨提醒她：“二小姐，武伯侯府的人快到了，你还是先去前院儿吧，若是夫人发现你不在，定要着急。”
林萌却没应。
过了会儿，她道：“我不傻，那些人虽在我跟前说烂了你的坏话，可我细细想，也觉出了不妥，我听闻四哥哥曾对你用情至深，你若是那样的人，只消缠住了四哥哥，谁也无可奈何，可你却甘心被罚到这个鬼地方来！”
今墨意外：“二小姐怎么会这样想？”
林萌似有难言，而后不齿道：“哼，我娘不就是那样……”
今墨微怔，她多少听过些关于孙氏上位之事，只是没想到林萌会在她跟前主动提及。
林萌毫不避讳地说：“我娘嫁我爹时，我爹已有正房，那时为她着了心魔，非要纳妾，不管大夫人死活，更不顾祖父祖母反对。后来我才知，是那时我娘缠得紧，在我爹跟前体贴入微，又做小妇人态，我爹被她磨得心软，既不舍，又爱得发痴，瞒着所有人将她养在别院，后来大夫人染病过世，我娘却刚好怀上大姐，我爹立刻将她接回府中……我娘说，女人多得是法子可降住男人，只看你肯不肯。你若真是如他们所说的不要脸，早就成了四哥哥的妾，便是做个外室又何妨？日后若能宠爱加身，待四哥哥地位稳固，定能将你扶上来！就像我娘一样……”
今墨不想她会如此坦白，不由柔声说：“你既然明白，就应该知道，我不可能随你回京。”
林萌皱眉：“为何？若四哥哥真愿为你与世人作对，你也不从？”
今墨愣住，随后摇头道：“他好不容易出人头地，怎会为我放弃这些……”
林萌说：“我看你是不舍他为你受苦！”
今墨笑：“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呀？”
她不服：“我可比你懂得多！”
今墨再不与她纠缠，她收拾了篮筐背在身上，回头去拿砍柴刀。
林萌忙问：“你去哪儿？不和我一起去前院儿吗？万一四哥哥也来了呢？”
今墨笑道：“不该是他……”她摇摇头，又说，“我这样的粗使下人还是不去前院儿了，房里没柴了，我去捡些，再摘些芍药。我见山间正红，芍药开得很好，你前几日不是觉得鲜花饼好吃吗？我再做些给你带去路上做零嘴。”
林萌忽而心底泛起苦涩，却不知该怎么出口拦她，只能这样眼看着今墨将砍柴刀扔进篮中，出门上山。
山路高低不平，今墨一边走，一边顺道将脚下枯枝砍成小结捆上，背在身后。
起身时遥望大路，一支车马队正缓缓前行，车上的图纹便是林府常用的……
今墨站了许久，她本不想再与燕京来的人有任何纠葛，可眼睛不听使唤，直直盯着那队伍的领头，终于发现没有林霁的身影后，今墨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翻山绕行，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方见艳色团簇，芍药与梅，都落了满地。
今墨放下柴堆，蹲下来嗅到花香，竟有些不舍摘下。
它们生自山间，落花为泥，这一生自有安排，而今落入人手，或为药，或为食，或为房中点缀只存几日花景……无人问过它们，究竟想走哪条路。
她与花对望良久，叹息：“谁叫我许了二小姐给她做鲜花饼呢，今日看来只能委屈你们做她腹中食了……放心，我会把你们做得很好吃的。”
撩起裙子，左右系个结，正将裙摆做成布兜。
下手摘下一朵，扔进“布兜”中。
待摘了半兜芍药时，今墨突然听到山间传来蹄踏山路的声音，似是马在奔驰！
她不由起身，听那声音越来越近，蹄声伴着一声长喝，回荡在山间。今墨心头一紧，循声望去，不多时，丛中显出一匹鬃毛高马……
它似乎也看到了今墨，逐渐放慢了脚步，摇头晃脑一番，提醒着主人，他们到了。
马上那人鸽蓝短衣，袖口紧窄，玄色披风与长发齐舞。
今墨的身子一动不能动，她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从马上翻身而下。
山间无风，此刻除却飞鸟啼鸣，便只能听到那人走在花草间发出的“吱呀”声。她的呼吸一点一点变得沉重，仿佛他的每一脚都踩在她的心头一般。
那人渐渐近了，今墨忽然扔下手里的花，转身朝山下去——
她重重喘息，蜿蜒山路崎岖不平，她脚下深一下浅一下，跑出没多远才想起来东西都落在原处，她来不及反应，折身才见那人正站在丛丛芍药间望着她，眼底幽幽，深藏着她不敢探究的东西……
林霁捞起那捆柴，向前走了一步，沉声道：“跑啊，继续跑，我看你东西到底要不要。”
今墨胸前起伏，久久无法平息，她怔怔地问他：“四……四少爷，你怎么来了？”
林霁望着他，方才初见她时的眼中炽热一点一点正在褪却。
他说：“原来你还认得我，我以为你早将我忘了……”
山间的风在耳旁细细柔柔，林霁就站在今墨身前，他们离得不远不近，彼此相望。
今墨从未细算过她离开了多久，如今一幕，恍如隔了几世，她不知该哭该笑，只是痴痴傻傻的，不敢近，也不敢退。
下山回去时，今墨在前，林霁骑马在她身后慢慢行走。
山间两束身影，静静无言。
至后院门口后，今墨回身低头：“谢四少爷……奴婢自己拿回来就行。”
她上前将乘风身上的柴捆解下，林霁并无动作，冷眼看着她明明身材纤弱，却背起那捆柴一点不费力气，心中却时时发酸，不由地想，她在这山间别庄究竟是怎样过活？这样的粗活累活也自己做吗？
今墨这边刚背上柴，那边听到林萌的叫声。
“今墨！你回来了呀？四哥哥——”
今墨忙说：“二小姐，芍药开过了头，都落在地上成泥，奴婢就没摘回，只能给二小姐做别的了。”
林萌一瞧林霁与今墨同行，咧嘴笑说：“无妨无妨，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是四哥哥送你回来的吗？”
林霁已翻身下马，见林萌与他偷偷眨眼，不由地浅浅一笑。
今墨回头时正见到这一幕，便觉出其中猫腻，她无奈道：“奴婢与四少爷偶遇，多谢四少爷帮奴婢把柴背回来，这就不打扰二小姐与四少爷了……”
“诶？”林萌愣了下，正要说什么，今墨已直接进厨房。
她放下柴，直接下逐客令，“厨房这等污秽之地，二小姐和四少爷还是不要进来了。”
林萌不从，林霁却是冷冷说：“萌妹妹，姨妈该要等急了，我们回去吧！”
人去之后，今墨在柴堆间慢慢蹲下来。
她轻轻脱下鞋袜，阵阵刺痛自脚腕传来，可脚上的疼却不及心中的疼痛半分……弓起背抱住膝盖，将头埋进去。
怎么会是你的？怎么会是你来呢？
在前忙碌的柴翁已听说今墨从山上回来，慌忙回来叫她备午膳，结果一推厨房门就见今墨这般模样。
“今墨，三爷吩咐备下好酒好菜招待客人，你快——”
今墨忙将脚蹬进鞋子中，这边又慌忙去擦脸，可因为太着急，反弄疼了脚。
柴翁见她满脸泪水，一时吓坏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今墨一时间又是泪水不止：“柴伯，我……我上山扭到了脚，太疼了……”
柴翁心疼：“傻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快用凉水冰一冰！”手忙脚乱地替她拿瓢舀水，再去找巾子。
今墨紧紧捂住胸口，心中苦不胜情，她无意识地一遍一遍说：“太疼了，柴伯，真的太疼了……”
柴翁将沁湿的布巾递过去：“快敷上，没事的孩子，不会疼太久的！”
今墨只不停摇头。
为什么他会来？为什么她见到林霁，明明是那样欢喜，却又是那样的难过……
过往她为忘却林霁做出的所有努力似乎都付诸东流，最初的想念与挣扎如洪水猛兽般闯入心门！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红裳呈艳（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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