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泽邦尼亚传奇》拐笔书生

86、第 86 章

　　伊琳娜喜欢冒险，这种性格似乎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当中。
　　她喜欢急速奔流的河流，喜欢碧蓝澄澈的天空，喜欢宏伟广袤的森林，喜欢跟着父亲去打猎，搞得全身上下脏兮兮的。
　　这种生活虽然单调乏味，却自由自在。
　　在等待婚礼到来的日子里，伊琳娜就要一直待在这座被称之为‘水上城堡’的爱舍莉索城堡内。它是红龙家族在西庭河谷宫堡群中最富有浪漫情调的一座，横跨白河支流的希尔纳河，三面环水，巧夺天工而富有诗意。
　　这个地方，就是一部权势累积的历史。
　　无论是宽敞明亮的大厅，宏伟壮丽的壁画，亦或是铺排满整个走廊一直到尽头的历代家主的画像，无不暗示着巴奇霍兹家族低调却不容忽视的阶级优越感。
　　站在白色方砖砌成的露台，伊琳娜从两排柱廊间望下去，可以看到西庭夏天最好的风景：平台下低矮的月桂树拼成迷宫式的花坛，几座石雕穿插在迷宫间，中央竖立着流水瀑布式的喷泉。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引至花坛前漫坡的草地，中央冰蓝色的巨大湖泊栖居着灰黑色的野鸭群，它们游荡在阳光的倒影之上，脚蹼划开水面，把粘稠的光影搅碎成璀璨的光斑；浅绿的草坪上点缀着修剪成椭圆形的树丛，紫衫树林沿着山坡一直蜿蜒延伸到远处的河岸，从高处望下去像是团簇的云朵。
　　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坡下有一个村镇，此刻，刚刚升起的太阳照射在热闹的集市上，早起的小贩们聊着天，心满意足地一边开始新的一天，一边整理着小摊上成堆的甜瓜、蜜桃和无花果。赤脚的孩童们嬉笑打闹着跑过鹅卵石铺成的街道，笑靥宛如街旁花圃里绽放的黄金玫瑰一般明媚。
　　眼前的景象让伊琳娜想起了林湖镇，想起了曾经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
　　手指紧扣着白玉雕琢而成的围栏，她努力地深呼吸，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是心里窜起的苦涩感还是出卖了她，而当身后的侍女用恭谦的语调提醒她该沐浴时，那种嵌入骨髓的失落感立刻将她打落谷底。
　　“哪有人一觉醒来就洗澡的？！”伊琳娜在心里愤愤地嘀咕了一句。
　　贵族生活有太多的规矩要遵守，自己除了疲于应付外，还要学会不去触犯它。
　　伊琳娜听话地转过身，任凭两个侍女为她脱去身上的长袍。
　　大家都是女孩子，可这样子就赤身裸体的暴露在这么多人的眼前，还是让伊琳娜窜起一股不安和羞愤的感觉。
　　好在大部分人都谦恭的低着头，只有两个年长的女官带着和善的微笑迎面走来。
　　伊琳娜被她们带入浴池里，掬起温热的泉水为她清洗身上每一寸的肌肤，用象牙制成的梳子为伊琳娜梳理柔软发丝，然后抹上香料和油脂做成的膏蜡，让它们亮如最优质的棕色檀木。
　　不由自主地沉下身体把自己埋在了泉水里，氤氲的水汽和热度让伊琳娜感觉好受了一些，只是心里的孤寂感仍然无法释怀。
　　不一会儿，一位女官就带着不赞同的微笑把她拽了起来，用干净松软的毛巾将伊琳娜裹了起来，扶她走出了浴池。另一边，早已等候多时的另两名侍女同样微笑着迎了上来，为她披上白色的丝质长袍，然后是一层又一层奢华的衣服，最后在梳妆台前井然有序地给伊琳娜佩戴上用黄金和蓝宝石镶嵌而成的各种首饰。
　　自从来到西庭后，伊琳娜身边的侍从就翻了好几倍，主要负责照顾饮食起居。
　　“这是希瓦林伯爵送的。”一名年长的女官举着一顶用白金打造的头冠，微笑地说道：“另外，伯爵大人向您传达他最真挚的祝福。”
　　“我看起来像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伊琳娜看着银镜里陌生的自己，在心底默默地叹息。

　　城堡的花园内，清晨的露珠在嫩绿的萌发着，夏天气息的草尖上滚动。
　　微风轻轻拂过城堡外高大挺拨的山毛榉林与橡树林粗壮的枝叶间，在宽阔的叶子边缠绵地回旋，处处跳荡着生命交响乐的旋律：婉转的鸟鸣，馨香的铃兰，翩翩的彩蝶，隐藏林间可爱的小鹿。
　　在树枝分叉处，一只碧眼卷尾松鼠一边嚼着生榛果，一边好奇地望着不远处花园里一位弯弓搭箭的金发男孩。
　　“叽叽叽叽。”
　　一只雄松鼠突然窜到碧眼卷尾松鼠眼前，不停地鼓着腮帮啮着牙，沾沾自喜地左摆右晃炫耀着自己蓬松的大长尾。只见它尾巴尖上一簇鲜绿的硬毛油光发亮，宛如新叶莹莹润泽。但下一秒，它就被一支黑羽箭牢牢地钉死在树干上。
　　“呵呵呵呵。”
　　在一阵难以自制的偷笑声中，法隆神情呆滞地看着消失在树林里的羽箭，不满地撇嘴皱眉，转过头看着收起笑脸的姐姐和表兄。
　　“我明明瞄准了靶子，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是弓的问题，殿下。”
　　泽维尔不想伤法隆的自尊心，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安雅拿过弟弟手中的短弓，这是用最柔韧的山毛榉的树心精心制作的短弓，试了试，意外地发现异常的顺手。
　　弓不存在任何问题，相反是法隆的行为引起了安雅的兴趣。
　　“怎么突然想起要学射箭啦？”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却透露出一种别样的深意。
　　安雅会心地微微一笑，因为她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
　　从记事起，法隆的一切都是按照国王的标准来培养和衡量的。
　　孩童的个性被压抑，甚至是剥夺，换来的是广博的知识以及性格上的极端。就算是成年人也没有法隆的心思细腻，凡事都比任何人考虑的更加周全。
　　如果是在赛场上，这种性格的人固然是最好的伙伴，但生活中难免让人心中生隙。再加上法隆原本就抗拒自己难以了解、无法掌控的事物，怕被看穿，又怕被算计，他那颗玲珑七窍的心就算有再多的奇思妙想装在里面，也无法真正的喜欢上。
　　不过从弟弟的反应上看，安雅十分肯定法隆对伊琳娜是有好感的，最起码，他并不抗拒伊琳娜进入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