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在上》人青草西

6、奉茶

　　不过既然他已经将话说明了，周尧只好继续装傻，点点头表示同意。但她后来一想，若真要打起来，他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自己。只是想是这么想的，但是又不可能真的动手打他，不然别人该说她欺负傻子了。

　　“我娘说我娶了你，以后我们就是夫妻，得同塌而眠。但其实本少爷并不想娶你，这都是我爹娘他们自作主张，所以同榻这件事就作罢。这里是我家，这房，这床，归我。”赵青宝一手指着地面，一手指着阔床神气道。

　　周尧还在想，他都这么说了，那自己睡那儿？赵青宝却很是懂事，立即回答了她的疑惑，“你想爱睡哪儿睡哪儿，本少爷不管！你听懂了吗？”

　　他说的很清楚，周尧听的也很分明。她四处打量了一圈，发现房间东面有一扇推门。她心想这房应分内外两室，于是自行起身走至内室门口，推开房门探头看了一眼，果真发现了一个房间。房间虽小了些，但是配套设施跟主屋一样，一应俱全。

　　嗯，如此甚好。各住各的，互不打扰。周尧只看了一眼，便直接住了进去。许是白日太折腾了，那晚她竟睡的很沉。第二日还是侍女进来将她推醒的。

　　清晨几个侍女进来后，只看到赵青宝一个人端坐在床边，一时间面面相觑。有个胆大的侍女故作无意地向他身后探去，赵青宝伸了个大懒腰，然后打着哈欠口齿不清道，“她不在这儿。”

　　众侍女一听，瞬间慌了神。端着水盆的瞬间将盆搁下，更衣的更到一半就撒了手。她们杵在屋子里眉头紧锁，神色为难。

　　“紧张个啥！我又没说跑了。”赵青宝看着挂在身上的半截袖子不耐烦道。

　　他一见侍女们这幅苦大仇深的神情，心里头就烦得很。他倒是希望她跑了，她跑了他好再重娶一个，他要娶个自己喜欢的。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要娶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小白！

　　“那……那大少夫人她……？”侍女们唯唯诺诺地看着赵青宝。

　　“她在哪儿我不知道！”赵青宝说着一甩袖子，衣服就顺着膀子滑了下来。

　　秋娘刚一进屋，就见着了这情形，她知道她们家大公子发脾气了，急忙上前帮他将衣服拉扯好。但是他那袍子穿的实在是怪，从腰上反绞着上去了，左手揣在右臂袖子里，而左袖子则因为刚刚被他甩了一下，直接悬空挂在一边。

　　秋娘理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只得先将衣服脱下来，再细细给他穿上。她一边抖开袖子让赵青宝将手臂伸进去，一边扭头对站立于一旁的其他侍女说道，“你们到内室找找，看看大少夫人是不是睡在那边了。”

　　两个侍女听了这话，连忙走去厢房找人。赵青宝看及此，眼睛瞬间蹭地一亮，拉着秋娘的衣袖道，“秋姑，你怎么知道她在那里面？”

　　“奴婢也只是猜测。”秋娘回道。

　　她其实不是猜测，刚刚赵青宝说那新娘子没跑，守夜的侍女也没见着她半夜出逃，那人自然还是在这房里的。既不在主卧，那肯定就在内室了。不然那么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总不至于，一个千金大小姐睡到床底下去了吧。

　　周尧睡的正酣，期间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坐了一条小船，小船摇摇荡荡飘在湖面上，她就这么摇啊摇，不知道要飘向哪里。忽然之间天旋地转，一个大浪砸过来，她就醒了。

　　醒来后看到床顶还在不停摇晃，于是扭头一看，看到小侍女正抓着她的胳膊有节奏的颠。她轻轻抬手，想将胳膊抽出来，那侍女见了，一下扑到周尧跟前，“大少夫人你醒啦？”

　　周尧坐起身来点了点头。然后不等她动手，侍女已经将鞋摆到她床跟头，然后衣服也捧在手上，就等着她伸胳膊腿儿。

　　周尧暗想，这服务质量倒很是不错，跟原先在家时竟没有两样。她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觉得这丞相府也不难呆。虽然所嫁非良人，但是日子也是能过的。除开她夫君那有些暴躁和偶尔跳脚的脾性，单看脸的话，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

　　她穿戴完整以后，回了主卧。秋娘已等在那里，一同等在一旁的还有看起来很是不耐烦的赵青宝。

　　“奴婢秋娘给大少夫人请安。”秋娘福身给周尧行礼。

　　周尧有些微怔，然后故作淡定的点了点头。她看了眼秋娘，感觉她约莫三四十岁的岁数。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但是气色很好，精神头十足。她瞅着自己的目光也是神采奕奕，放着锐利的光芒。

　　后来周尧知道，秋娘原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赵青宝出生后，便让她照顾着赵青宝。这一照顾便是十八年。她算是真正看着他从活泼小少年长成一个智障大儿童的人。所以说，她虽是府上的侍女，但是地位截然不同，这就跟皇太子的奶妈地位尊高是一个道理。

　　赵青宝喊她“秋姑”，算是将她当姑姑看待，可谓关系好得很。所以旁人的话他可能不听，但是她的话，他一定听。于是当秋娘说，要让大少夫人睡回来的时候，纵然他百般不情愿，也还是沉着脸答应了。

　　“大少爷，这位可是你昨日才明媒正娶的正妻。你怎好第一晚就让夫人睡到偏室呢？这传出可要让外人觉得丞相府不明事理，这其中的道理你该明白，这可不是耍脾气的时候。”秋娘一边说着一边拨了拨赵青宝脸颊边散乱的鬓发。

　　秋娘的表情和顺，但是说话时的口气还是稍稍带了些严厉，赵青宝听了竟也没脾气，只是低着头蹙眉不说话。

　　“奴婢知道你们刚见面，彼此还有些陌生，但是多处几日，彼此多了解一些，相信以后会恩爱美满的。”秋娘一边说着一边拉过周尧的手塞到赵青宝的手里。

　　周尧想着，这秋娘倒是厉害，看到她睡在内室竟不先追问缘由，直接斥责赵青宝，也算是个明事理的人。不过周尧转念一想，她定是知道自己睡在内室是赵青宝的意思，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言之凿凿又苦口婆心。

　　只是周尧不清楚……秋娘口中的这句“以后会恩爱美满”是从何得知？细细想来，应该也是学了一些老丞相的说话风格，喜爱睁眼说瞎话。虽然话语有失偏颇，但确也是能缓解尴尬的气氛，让人下得了台。

　　被人伺候着洗漱梳妆之后，赵青宝不情不愿地携着周尧去给他爹娘请安。这新婚第一日，是该早早过去敬茶的。

　　敬茶的时候周尧就很能体会出被当做哑巴的好处了，不用开口说话，只需低眉敛目的将杯盏递出去。

　　以前逢年过节的时候，有亲戚拜访或者自家去走访亲戚，这个要叫，那个要喊的，她都尴尬的很。因为不知如何称呼，每次都是她妈在后头小声提醒，这个是大伯，那个是小婶儿。

　　虽说她这婆婆接茶时脸色有些暗沉，像是早上粉脂没擦够。但好在也没说出什么让她难堪的话，就在她准备起身告退时，她婆婆突然出声喊住了她。

　　“欢儿你等等，来，为娘有些话要与你说，你过来。”许涵朝周尧轻轻招手道。

　　周尧知道，那张笑容满布的脸皮下藏了无数把小刀，就等她一靠近便嗖嗖抛出来直戳的她满身血孔。她正发愣思考对策之际，就见许涵抬头冲她宝贝儿子温和一笑，“阿宝你就先回去吧，娘要同你好家夫人好好说说话。”

　　赵青宝一听这话，乐了，然后贼眉鼠眼地瞥了周尧一眼后，幸灾乐祸的蹦跶着跑走了。

　　周尧心里忐忑，不知这婆婆要给她下什么马威。她拿手绞着衣摆，肩膀微耸，眼神闪躲，显得惶惶不安。

　　果不其然，周尧一露出这耗子见了猫的表情，坐在一旁的丞相便立即露出老父亲一般慈祥的笑容，“欢欢，你娘就跟你说说体己话，别怕别怕。”

　　丞相大人说“你娘”时特别的自然顺溜，仿佛面前这个新媳妇儿真是他闺女。周尧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故作忸怩的走了上前。才刚跨出两步，许涵像是等不及了，蹭一下站起来，然后蹭一下扯住周尧的胳膊往前一拉，再抓住她的肩头往旁的的椅子上用力一按。

　　梆一声，周尧只觉得尾骨要断了。她心想，这力道，怕是跟专业的武打师学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