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骨喰归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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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真夜回到那间在几天相处下来已然十分熟悉的起居内室，她便第一时间将怀抱着的布包珍而重之地放上了书案。
和鬼王阁下把话谈妥后，被安置在房间各处的镜妖自然也都撤走了，真夜不用担心会被谁看到自己的动作，恰好也符合了方才髭切说的“一个人独处再打开包裹慢慢看”的条件。
她已经一刻都不想再多等了。
没有任何迟疑地，真夜解开了那条布包的绳结，在见到其内安静沉睡着的胁差后，便直接将手覆了上去。
还没怎么开始耗费灵力，她的眼前便亮起了熟悉而令人安心的白光。
光芒散去后，面容清秀、神情依旧还带着些许茫然无措的胁差少年将漂亮的紫色大眼转向了她。
“骨喰……？”真夜率先开口，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白发的胁差少年慢了数秒，才轻微点了点头，以略显冷淡的语气回道：“嗯。是我。”
“那、那个……你没事吧？因为离队的时间有些久了，所以大家都多少担心……”
“无碍。抱歉，让您挂心了。”
“噢、噢……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在胁差少年相较其他付丧神略显得冷淡的态度下，真夜有些不适应地确认过骨喰的状态后，发现确实没什么问题，不由地松了一大口气。
这时候，哪怕是被这般冷淡疏离地对待也无法阻挡从真夜心底里涌出的亲切感了。
她没忍住上前轻抱了抱骨喰，在对方还未来得及表示抗拒前，便松开了他开始变得有些僵硬的身躯。
“欢迎回来，别在意太多了……倒是关于之前时空转移后失散的经过，你还记得多少细节？”
被问及重要之事，骨喰藤四郎也不得不暂时先放下心中复杂而混乱的情绪，微皱着眉回忆了一会：“……是。关于和主人你们失散的时间点确实是在时空转移完成后，但具体的、唔……”
“想不起来细节？”真夜疑惑道，这似乎与当初五虎退所说的情况又有些许不同？
“是……不，我感觉像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但具体内容……”
真夜见状，抬手轻轻抚平少年紧皱的眉心：“算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现在应该先庆祝骨喰你的归队才是……啊，但今天已经有些晚了，可能得等到明天才能向大家正式宣布你的归队，可以吗？”
“别碰……”看得出胁差少年本想向后避开她的触碰，但最终还是吞下了原本的后文忍耐住了，“……嗯，明白了。”
“那么接下来要我说明一下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吗？因为确实出现了挺多变数，我认为还是尽早说清楚点比较好……”
骨喰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看了看窗外未明的天色皱起眉：“现在是凌晨了吧？你之前不是答应髭切先生他们要去休息的么。”
“是、是这样没错……欸？之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真夜点完头才发现问题所在，想到之前与那位太刀老祖宗独处时发生的……或许都被他带在身边的刀形态骨喰看在眼里，顿时没忍住老脸一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刺激过头了。
万幸的是，诚实的骨喰少年摇头否定了她这个可怕的发散联想：“也不算都听到了。直到回到主人你手上之前，我对外界的感应都比较模糊，所以……”
那倒还好……真夜松了口气。
静静地听完审神者对他们如今处境的简要描述后，骨喰思考了一会，便向她提出了前去与其他刀剑付丧神汇合、听取详细情报的请求。
“可以是可以……”真夜开了个头，便尴尬地发现自己似乎没有问过他们在御苑中的居所，因此只好无奈解释道，“不过你也知道现在外面妖怪遍地走的情况嘛。贸然出去找人，其他妖怪看到生面孔也难免会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不介意的话，那个……你可以睡这张床。”
骨喰明显停顿了一下，才扬起写满了怀疑的紫色双眼看向她：“……主人这是根本就没打算休息吧？”
真夜走到书案边举起一本看到半途的手抄书，义正言辞地辩解道：“我这不是想有效利用时间嘛！还有那么多没做完的事，怎么可能安安心心地休息呢。”
骨喰沉默地盯了她一会，面无表情地上前抽走了她手中那册翻开的手抄本。
“我睡得够久了，所以现在会在这里好好监督主人的睡眠状况。”
自知理屈的审神者在几次反对无效后终也是拗不过他的坚持，只得一言不发地跳到床上，气鼓鼓地把纱幔床帘拉了下来。
“那么，主人就寝的时刻我会在外室待机。如果有什么事请喊我。”
真夜刚要点头，忽地想起屏风外大广间中的那些陈列物，顿时急出了一身冷汗。
“等……”
她连忙出声阻止，但耐不住胁差少年极快的行动力已让他走到了内外室的分隔处。
以骨喰的侦查能力，夜间视物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因此几个眨眼的工夫他便看清了这一屋子奇怪藏品的真貌。
“……”骨喰不自然地静默了几秒，几个大幅度的跨步退回房间的角落，“我……我就在这里待机，请您不要在意。”
……她的周边产品有那么吓人吗？
不，她其实并不想听到任何有关那些玩意的评价。
“那……晚安？”真夜一手扯过被子，隔着纱幔床帘向那个仿佛快与角落的阴影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试探着喊了一句。
“……晚安。”骨喰以略显清冷的声线回道。
直到确定床帘内细碎的布料摩擦声彻底消失之后，银发紫瞳的付丧神少年才面无表情地朝里屋中唯一的书桌走去，垂眸看向那把被安置在桌上、仿佛被遗忘了似的胁差。
半晌，他轻轻虚抚上自己腰际的刀身本体，无声地闭上眼长叹了一气。
真夜本以为自己就算闭上眼，也会因为满脑子混乱无序的各种想法而躺尸到天明的，但其结果眼睛一睁一闭间确实就已经天亮了。
她保持着睁眼仰躺的姿势听了会窗外的鸟鸣声，便不再留恋地翻身坐起。
谨慎地为自己套上昨晚的长裙后，真夜一边单手扣上衬衣的纽扣，一边揉着眼睛看向沉默地站在房间一角的卫士：“早啊……骨喰你不会就那样站了一整晚吧？”
但胁差少年却没有立即回应。
过了一会，他才皱着眉放下窗前的暖帘：“有谁过来了……是我不熟悉的气息，但应该是妖怪一类的存在没错。”
“妖怪？那应该是……”
真夜刚要说明大天狗的事，就听骨喰语带些许紧张地道：“……糟了，对方加速接近门口了，大概是已经觉察到我了吧。”说罢，胁差少年也几步走到了真夜跟前，一手拉开床帘，仿佛是在等待什么指令似的低头看向她。
真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警戒什么，手中即将扣上颈间纽扣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偏偏此时门外又好巧不巧地传来了与山姥切国广酷似的清冽声音：“失礼，我进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线，饶是骨喰也多少有些动摇。
因此当大天狗越过屏风进入里屋时，入眼的便是衣衫凌乱坐在床上的少女、与床沿站着的陌生少年齐齐向自己看来的场景。
真夜还未开口解释，就听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提出了质问。
“主人，他是？”“真夜大人，这是谁？”
她张了张口又闭上，半晌才顶着两道无声而沉重的视线一字一顿地说道：“关于这些，我等会会说明的，至于现在——我希望能留点个人空间整理衣物，可以麻烦你们都去外面等着吗？！”
在大眼瞪小眼间相互沉默地过了约莫五分钟时间，骨喰与大天狗终于等来了少女的露面。
为他们互相介绍过之后，真夜果不其然地收到了一道幽幽的怨念视线。
“昨天您明明答应了，进行唤醒仪式的时候会让我在旁护法的。万一出现什么意外……”
大天狗虽然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但光是从他低落的语气与低垂在身后的翅膀就能看出他此时的情绪，更别提这句控诉中满溢的怨念和委屈感了。
而且似乎是因为面生的刀剑付丧神在场的缘故，大妖怪甚至还不自觉地用上了最正式的敬语，就像是有意彰显自己与少女之间的（从属）关系一样。
这个时候，真夜也只好尬笑着打个哈哈便把问题糊弄过去了。
“没想到……下落不明的吉光骨喰竟已到了您的手中，难怪我这边都没有收到什么捷报……”大天狗低落地叹了口气，但随即又振奋了些许，一边说着一边从宽大的和服衣袖中取出了两只长形木盒，“不过昨晚也并非毫无收获！虽然未能实现为您带回吉光骨喰的承诺，好在得到了两把绝不逊色于吉光的名作——啊，要说两把可能有些不够确切，因为其中之一似乎并非那把传承了千年的鬼切真品。不过多少也在北野天满宫被供奉了约有数百年了，想必……”
“等等，鬼切？你刚刚说的是鬼切吗？！”真夜猛地打断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据传是鬼切没错，但在我看来确实只是制作精巧的仿造品而已。真正的斩鬼灵刀不可能像这样不带一丝血腥气味。”大天狗点了点头，然后打开其中一个木盒的盖子，神情自满地向她介绍起来，“但我敢向您保证，这边的蜘蛛切绝对是真品无疑！请看这边的刀纹……”
真夜呆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并没有向大天狗介绍过髭切，也不曾在他面前直接喊过髭切的名字。
——等等，他刚刚提到了哪把刀？
“蜘蛛切……你说的是，膝丸吗？”回忆起源氏宝刀的另几个别名，真夜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捏住心脏般，竟感到了阵阵呼吸困难。
得到大天狗泰然的肯定后，真夜压抑住开始狂跳不已的心脏正要开口，却见身旁的骨喰藤四郎不卑不亢地上前了一步。
“感谢您的挂心。但如今吾主同时可驱使的战力最多六振，这份好意还请允许我们心领了。”
真夜眨了眨眼，面对满脸写着“是这样吗”狐疑的大天狗，与面无表情、却仿佛在用眼神催促着什么的骨喰，选择了相信后者——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意义的，她是如此认为的。
“啊，你不提我都差点忘了这回事……”按捺住心里滴血般的肉痛，真夜十分自然地作恍然大悟状拍拍脑袋，末了还吐了吐舌，以经典萌混过关的方式向大天狗道歉道，“我应该早点想起来的……抱歉噢，给你添麻烦了。”
“无、无妨。只要是您的事，我一次都没有觉得麻烦过，所以您也没有任何道歉的必要。”脸上泛起可疑红晕的大妖怪轻咳一声，然后顺势盖上手中呈有膝丸的木盒盒盖，固执地推向她的方向，“但既然都已说了这是为您供上的奉品，又岂有收回的道理。请收下吧，要如何处置就全凭您的自由了。”
见不好推拒、内心也并不怎么想拒绝的真夜在委婉推辞了几句后，便顶着骨喰有些复杂的视线、抱着满心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缘由的激动，收下了这两份沉甸甸的礼物。
“呀，早上好呀。大家都起得很早嘛。”
伴随着领队的付丧神踏入门内一声轻快的招呼，骨喰率先出声向从门外逐一现身的同伴们喊道：“髭切先生，还有大家……抱歉，我回来了。”
与自家胁差兄弟几乎只有发色和性格差别的鲶尾藤四郎第一个反应过来，几步冲过来勾住他的肩膀、狠狠地揉了揉那头银白色的漂亮短发几下：“笨蛋骨喰，知道自己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吗！可别想一句简单的‘我回来了’就能骗到我的原谅！”
“可是主人已经对我说过‘欢迎回来’了。”骨喰一脸平静无表情地回击道。
“什、什么——”
撇开那厢的胁差双子不管，大天狗在听到熟悉的灵刀之名时不禁就已向视线转向了曾因误杀妖将、而妥协为自己短暂效力的前·临时下属。
“……你便是鬼切？”
“撒，谁知道呢。好像是有人这么叫我来着。”浅金发色的太刀青年不甚在意地回道。
……八成没错了。也难怪她会在听到鬼切之名时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
大天狗在心中认定了实锤后，愈发对少女敬佩起来。
但还未等他心中的恋慕之情转化为言语，在他心中那位完美无瑕的女神大人便以一种（在他眼中）可爱无比的纠结神态招了招手——示意那把看似温润，实则总把砍砍杀杀挂在嘴边、杀心极重的鬼切过去。
末了，她还用闲人莫近的语气催促其他人“既然都到齐了，就麻烦大家先去书房，我这边稍微商量些事情就过去”。
显然，除了她与那把太刀以外的在场人物，都属于这“其他人”的范围。
“怎么了，特意把我留下来，是有什么特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待房间中只剩了他们二人时，髭切语气轻快地笑了起来。
“麻烦别用这么令人误解的说法……”真夜毫无力道地瞪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话，直接打开木盒切入正题，“把你留下来是因为，有两件希望你能见一见的东西。”
“啊，这是……”
见到那柄静静地躺在盒中天鹅绒垫上的太刀，髭切不禁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神情。
真夜屏息等了半天，就听太刀青年不确定地来了一句：“好熟悉的感觉……应该是和我同一位刀匠的作品，以前好像也和你说起过的弟弟。但名字……名字是什么来着？”
……天哪，这位老人家的记忆力已经没救了。
真夜忍住吐槽的欲望，板着脸说出了膝丸二字。
“噢噢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大概？”髭切恍然大悟地叹了一声，才满脸豁然笑意地安抚她道，“好啦好啦，名字什么的无所谓啦。所以，你想找我确认的事是？”
真夜紧抿着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膝丸放到一旁、打开了另一个装有刀剑的木盒，这才眼神复杂地看向他：“这是，被北野天满宫宣传说是‘髭切’的古刀。”
“唔……你在怀疑什么吗？”
“不，我只是有些不太确定……”
髭切神情不变地思考了一阵，问道：“昨晚我交给你的东西，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真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冷不防被他半是强迫地拉进了里屋。
“你看，‘这个时代的他’可还是好好地躺在书桌上一动没动呢。”
指着那柄包裹在深蓝布料中价值连城的文化遗产，同样身为国家指定文化财的某把太刀笑得毫不在意地道，“此次出阵并非如以往那般前往古代合战场，主人能入手的刀剑自然也不是击败时间溯行军后得到的战利品……嘛，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混乱，毕竟是前所未有的事态嘛。”
真夜忽地反应过来：“等等，五虎退那个时候也是这样……从刀身中唤醒他之后，我就把这个时代的‘五虎退’继续留在宝物殿里没有管了，之后也好像没有什么其他影响……不对，但是……”
见她被自己点醒关键之处后反而陷入了思维的泥沼，髭切不由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如果在意的话，不如试试看如何？”
“……试？拿什么试？”
太刀青年一手一边举起两把分量不轻的太刀，笑眯眯地回道：“当然是拿现有的材料啦。”
“这这这不太好吧？！”拿弟弟丸来当小白鼠……就算髭切表示愿意，真夜也自认自己没这个胆啊。
“但主人你想知道吧？触碰到你未曾拥有的刀剑，尤其还是在现世中出现的真品……会发生什么事呢。”
“想是想……”
“那就来试试看嘛。安心，万一出了什么事还有我在嘛。”
真夜暗忖着万一出什么事、有他在说不定反而更危险，但终究还是敌不过好奇心的诱惑，艰难地咽了咽唾沫：“那……那我就试试看？”
而对她伸手要去触碰那两柄太刀的动作，髭切只是微笑着并未制止。
……
“商量点事需要那么久么……啊，来了！”
等了好半天终于等来自家姗姗来迟的审神者，方才还在小声抱怨的加州清光一下子就迎了上去。但他才一靠近便注意到了她隐约有些苍白的脸色，不由停下脚步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啊，我没事……”早早预料到打刀少年反应的真夜无力地挥了挥手，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推了出去，“只是确认了一些设定，现在已经不要紧了——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就直接进入正题啦？”
“唔……嗯。”清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放弃继续追问她的打算。
毕竟，这苍白无力的表情他也见过不少次了，尤其是在她投入大量资源后、却发现锻出来的尽是各式重复的打刀时。
至于真夜……
她表示自己也很无辜啊！
为那把北野天满宫的‘髭切’注入大量灵力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和结果不说，才一碰上膝丸、整把太刀就连着刀鞘带刀身地化成光点消失了又算什么事？！亏她怕出现什么意外还紧张了半天，结果好像直接就这么被传回本丸了？
……行吧，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至少她家的源氏兄弟是可以团聚了。
如此安慰着自己想道的真夜很快便振作起精神，几步踏上书房主位环视了一周。
确认了每一个到场的人物都已经做好准备后，她才意气轩昂地一挥手：“从现在起，让我们开始动真格地拯救世界吧！……喂，那两个憋笑的，给我严肃点！虚拟世界一样也是世界好吗，麻烦好好学习一下旁边大天狗同学认真的态度！”
——然而。
真夜很快就会知道，所谓异变的契机，往往都是从一些看似寻常的不合理之中应运而生的。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骨喰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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