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分歧与神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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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时为止，真夜与那位本质上其实和绑架犯没什么区别的鬼王阁下相处得都还算愉快。
没错，直到那时为止。
“唉……”
真夜整个人仰躺在床上，望着曾经皇室居所的文物级天花板深深地叹了口气。
今天是她被变相软禁起来、与外界失去联络的第三天。距离那场原本还算顺利、结果却以不欢而散收尾的对谈也过去了两天有余。
这段时间里，除了几只轮班为她送饭的小妖怪以外，真夜连一根从大天狗翅膀上掉下来的毛都没见着。
每次只要她试图从这个闷得让她喘不过气的房间离开，就会由负责镇守、维持她所在房屋的结界妖怪从它们寄身的镜子中现出形体，泪眼汪汪地请求她不要破坏结界，因为那就等同于剥夺它们的生命。
真夜曾经仔细观察过周围所有能允许自己通往外界的门窗，发现每处都无一例外地悬挂着至少一面这种翻来覆去只会求饶的镜子。于是她只好无奈地放弃了硬闯的选项，等待这些结界小妖口中的“施术者亲自将它们取下”的时刻来临。
就算用脑干思考都能猜到那所谓的施术者是谁。
而且这个家伙还偏偏抓准了她轻易不愿亲手夺走其他生命的弱点，设下了这道无法两全的狡猾陷阱。
只要一回想自己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的经过，真夜便不由暗恼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令那场对话草草了结的根本原因便是他们双方难以相容的理念冲突。
而冲突的诱因十分单纯——她在偶然间提了一句“是用了什么办法治好我的伤的”，随后便被他随口的回复怔住了。
“没什么。不过是把伤势转移给一只鸮妖了而已，反正那种低级妖怪也就擅长做这种事。”
“转移……到其他妖怪身上了？那现在它怎么样了？”真夜一惊，要知道她的伤势连身为神明的素菟姬都感到棘手，此时却由一只素不相识的妖怪代替她承担了那份本应由她咬牙忍受的痛楚……
而大天狗也以一种直接到近乎冷漠的方式道出残酷的回答：“大概已经死了吧。我在之后也没有问过这事。”
真夜艰难而无声地咽了咽唾沫，脑中突然浮现出前夜赶赴御苑时看到的被染成血红的地面，以及那一幕幕有如人间地狱般的分而食之的场景。
她压下从胃部涌上的呕吐感，看向身旁的大天狗。
“说起来，还没有问过你关于攻占皇家御苑的理由呢。况且……就算是敌人，也没必要对那些阴阳师们做出那么残忍的事吧。干脆点杀掉不好吗？”
银发的妖怪静静地听完，忽地扬起笑容。
“原来你看到了啊。”
“如果让我来动手的话，我确实会如你所愿那样给他们一个痛快。但对那些下级妖怪来说，人类不过是饵食，而身具灵力的阴阳师则是其中的上上品。从鼓舞士气、集中军心的角度来看，如今就是最善最佳的选择了，不是么？你不可能不明白的吧。”
“我……”真夜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像是不认识眼前妖怪似的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不对，应该说——从最初开始，她就对他没有半点了解。
结束回想，真夜猛地拉过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
“完全聊不下去了……”
她现在的心情十分烦闷，而她自己也十分清楚症结在哪，却无法轻易将其解开。
简单来说，就是她身而为人的善恶观、生死观与大天狗百年千年形成铸就的观点不合。
可就算时间倒流回去给她第二次机会，真夜也不认为自己会向他妥协。
更何况她若想妥协，早就可以不顾及那些镜中小妖的性命、破坏完结界就甩手走人了。
——虽然其后果就是她至今也没能想到合适的脱身之法。
“真傻啊，我……”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真夜自己也不禁焦躁了起来。
但光是焦躁却毫无行动，状况也不会有任何好转。
因此既然无法外出行动，真夜便决定好好利用这近七十二个小时的时间整理自我，顺带拿上手头目前的情报多思考出几条能够打破目前僵局的行动计划来。
但这么做的收获却不容乐观。毕竟情报有限，只要她还受困于这间没有任何电子器械的屋子与世隔绝，甚至都无法开始达成这次现世出阵目标——解放被困于虚拟世界S.W.O中的玩家——的第一步实施。而每每她试图通过那些为她处理生活杂物的小妖怪们叫它们的鬼王来时，却又因为自己心底的隔阂作祟而选择了退缩。
结果反倒是那些被她用在自己身上的时间还过得比较有意义。
仔细思考过数次被认为是神明的经由后，真夜也尝试过进行冥想，想要复原数天前那一次偶然间连上“神国”、听到信者呼唤的成功例。但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数次尝试下来都不如第一次那般顺利。
每当她将意识沉入深处、试图找回当时的感觉，每次都毫无例外地在即将触碰到界限的瞬间意识中断，然后在半到一小时后从昏睡中醒来。
有关“神明身份”的探究便到此为止，而且似乎看起来很难有进一步的发现了。
再有便是身为神明的素菟姬对她敬仰到近似盲信的奇怪态度。
这也引得真夜产生了几个猜测，但因为缺乏足够证据支撑，这些疑点也只能暂时不了了之。
最后就只剩真正无所事事、不知在这个没有网的房间里做什么好的时候，拿来打发时间的一沓古书了。
似乎是怕屋中人无聊，在真夜被禁足的第二天便有几个她叫不出名的长手妖怪往她这里搬运了一大堆书，而当那些妖怪们都退出房间后，真夜凑过去大致翻了翻，发现其内容竟是囊括了日本本国历史、传记、天文等一系列的知识。
因为这些知识实在是与日本神道的阴阳道部分过于相似，真夜便没忍住又翻找了会，果然从中找到了几本记载了卜术和五行术的古旧手抄本。
真夜在纠结了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后，果断放弃追究这些书籍的来历，抱了其中两三册就往床头放，俨然是打算将珍贵的阴阳术手抄本当作睡前读物了——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师嘛！这是思想交流！
而思想交流了两晚的结果，让真夜产生了自己应该在治疗系术法方面小有进步的迷之自信。
……不，应该是真的有进步了吧？
真夜不确定地暗忖。毕竟在这之前，她也是经受过古语书籍的考验的，而且还是在石切丸严格的鞭策下，怎么说都该在理解力上有所进步了吧？
当然，验证这个想法的最佳方法便是给自己一刀，然后施法观察结果。但她既是个怕痛的胆小鬼，手旁也没有能够拿来自残的凶器，因此只能为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判断打上不确定的标签。
不过在这天看到已经有几分面熟的小妖怪为她端来食物的时候，真夜忽然就有了个想法。
她背过身清了清嗓，转向那只仍旧是以动物外表为主的小猫妖。
“那个……”
这是真夜这几天第一次开口，声音哑得连她自己都被惊到了。
尚未学会化形的小猫妖更是吓了一跳，差点把头顶的食物托盘打翻在地。直到它稳下脚步，才抬起水汪汪的大眼、歪着脑袋看向她。
说起最初见到被两腿直立的猫妖送来食物的场景，真夜其实是拒绝的。
本来，进入现在的审神者状态后，无论是出阵还是留在本丸时都不会感觉到饥饿，进食最多也就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和心理上的欲求。
而如今这受制于妖的凄惨境遇下，竟然还要她接受对方的投喂？
不假思索地，真夜无视了小妖怪们惹人怜爱的水光大眼和案板上摆盘精致的可口菜肴，一言不发地背过身继续研究手抄本上一句尚未读透的古日语，没过多久就重新陷入了旁若无人的专注之中。
途中似乎拉门关了又开，许是放弃让她进食的小妖怪们带着那些扰人清净的香气走了吧。真夜并没有对此过多在意。
但等她从钻研中蓦地惊醒，却发现手边赫然多了一排空空如也的瓷盏，显然是自己陷入脑力劳动时不自觉地动了手摄取了附近的糖分……
真夜捂着右手，神情复杂地望着那几只小妖怪兴高采烈地收走似乎还留有些许甜腻香气的空碗。
于是在那之后，它们为她取来的食物里就没出现正常的主食了，尽是些尝起来甜甜腻腻的京都和点心……可恶她还偏偏就抗拒不了这种味道！
“真夜大人……近、今天是，想要，什喵新的、味道喵？”小猫妖结结巴巴地以带着京都口音的奇怪腔道喊了少女一声，将她从无端的愣神中拽了回来，“茹、如果有什喵、想要的，琴、请尽管跟吾辈喵噢！”
真夜回过神来，再次咳了咳道出自己的要求。
“不是食物的事啦。我……嗯，是了。你有认识的朋友是受了伤的吗？那个你看啊，前几天不是才和京都的阴阳师们战斗过吗，如果你有认识在那场战斗中受了伤的朋友，可以带到我这里让我试试看治疗。大……鬼王阁下应该没有明确禁止我这么做吧？”
“嗖、受了伤的朋喵？”一身纯棕色皮毛的小猫妖闻言眨了眨眼，然后才反应过来地光速放下托盘，神似人类的面上流露出再明显不过的惊喜，“真夜大人要为喵们料、疗伤？是这个意式喵？！”
这不是真夜第一次收到敬称，但唯独这一次的敬称让她感到了异样的不自在。是因为出自想要试验术法的虚伪善心？还是因为明明几天前自己还一副要死不活的半残模样、如今却敢向天真如孩童般的小妖怪夸下要为它们进行治疗的海口？
她压下心头的想法，微微苦笑着点头道：“是啊。只不过我现在还是能力不足，最多也就只能帮助一些比较弱小的妖怪加快恢复伤口的速度。如果是被阴阳术打伤的伤势就……不一定能保证了。”
这些理由当然只是临时编撰的借口。
真夜小心翼翼地藏起私心，并不直说自己其实是不希望那些对人类而言威胁过大的强大妖怪们恢复战斗力，然而眼前的小猫妖却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的说辞。
“喵明白了喵！真夜大人琴、请先用吾辈带来的阿糖酱喵……吾辈很快就回喵！”
在小妖怪一溜烟地跑开后，真夜伸手提起其中一盏精致的瓷皿，只看了一眼它装有的如白玉般温润剔透的软糕，便又将其放了回去。
万一搞砸了，大概还能拿这些吃食获得些许谅解吧。
她自嘲地想着，起身走到屏风外的大广间挑选了一件适合见客的日常服饰换上，然后便在榻榻米上跪坐下，耐心而安静地等待起来。
不多时，棕色皮毛的小猫妖便招呼着另两只同是直立行走的同类猫妖、抬着一个小小的担架进了门。
似乎所有小妖怪都对大广间内的摆设适应良好，不管是担架上的还是抬担架的都目无斜视的，径直向少女所在的方向走来。
小猫妖引着担架在真夜面前停下，口齿不清地向她介绍道：“真夜大人，则、这是吾辈的，同胞兄长……”
在它叙述的过程中，真夜就先卷起了袖子上前，开始仔细查看担架上伤号的患部状况，同时她也得知了眼前的花斑猫妖是属于百鬼中低级妖怪的部队阶层，在前几日的进攻战中被阴阳师豢养的灵兽式神伤到了后腿，要有好些时日不能动弹了。
这道数日前留下的伤口深可见骨，不过显然已经有谁做了初步处置，虽然看着可怖，却也只是令小妖行动不便的皮肉之伤罢了。
作为第一个试验对象似乎非常合适。
真夜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客观而冷漠的第三者视角，静默地收回没有触碰到花斑猫妖的左手、将一束垂着遮挡了视线的长发别到耳后。
见她始终一言未发，花斑猫妖不禁瑟缩了一下尾巴，而后口吐人言小心翼翼地道：“真夜大人，若是吾辈冒犯到了您……”
不去理会外界的噪音，真夜沉下心回忆了下新掌握到的术法技巧，便伸出双手将掌心的部位对准那道位于小妖怪后腿部位的伤口。
主体原一直是荧绿光芒的治愈灵术此时在少女的掌心放出清亮的水色冷光。在施术者自己都还觉得没开始发力时，就有粉红的嫩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出来，那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几乎一个呼吸间便彻底痊愈了。
真夜慢半拍地收束了术法的扩散，而后才对突然止住所有话语的花斑猫妖微笑着道：“好了，治疗完毕……对了，你的发音很标准呀。”
担架上的猫妖愣了好半天，被棕色皮毛的胞妹语带振奋的道谢声提醒才试着动了动伤腿，患部的痛感确确实实地消失了。
“感谢真夜大人的恩赐！化猫一系将会永远铭记您出手相救的恩情！”花斑化猫从担架上爬起，与棕色小猫妖一同在少女面前伏下身子，深深低下头为她献上它们能做到的最崇高的礼节。
真夜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疑惑，将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我应该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吧，难道你们都认识我吗？还有这个敬称……一定要这样称呼我吗？总觉得有点……奇怪……？”
几只化猫面面相觑，半晌才由花斑化猫作为代表小心地回道：“真夜大人就是真夜大人啊，应该没有妖怪不知道您的名讳……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说为什么要用敬语啊？我以前应该是人类对吧？！”
真夜执着地想要得到答案，但化猫们只是一副她问了“为什么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类似的常识问题的模样，理所应当地表示：“因为吾辈们就该对真夜大人表示尊敬啊。”
“……难道说，是鬼王阁下的授意吗？”
棕色的小化猫似是思索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是喵。”
“这和鬼王大人应该没有关系吧……”花斑猫妖也否认了。
“和鬼王大人！”“无关喵！”
两只抬担架的化猫一唱一和地道。
最终真夜只得选择放弃继续追问。
大概是它们这类小妖怪还没有到达知晓此事的阶层吧，她安慰自己说。
随后她便继续扬起笑容，友善地伸出手表示它们可以带其他认识的妖怪前来治伤。
于是，上过战场前线的花斑猫妖在谨慎地向少女征询过她的意见后，点头离去，再回来的时候身后便多了三两只伤在前肢的化猫。
真夜耐心地处理完眼前的伤患，然后如法炮制地将自己愿意为其他小妖怪治疗伤势的消息传达出去，很快便有听到风声的小妖自发地在她房前排起了队。
按理说大天狗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这些小动作，但也不见有直属于鬼王的统领级别的妖怪前来喝止，真夜放下了心的同时又起了小心思：等消息传出去，或许就有见到髭切的可能……
不过真夜一直向小妖们传达的都是，以她现在的能力只能治疗一些弱小的妖怪，因此大妖怪间能听到这个消息的恐怕不算多数，在她有机会见到自家刀剑之前，恐怕先会被其他大妖们轮番找上门来。
随着时间流逝，真夜见到的小妖怪之中、无法化形的比例开始逐渐减少了，开始有更多更接近人类姿态的妖怪前来这里寻求治疗。
它们多半是不够资格向百鬼军中的疗愈型妖怪提出请求的弱小妖怪，要么曾在战场上临阵脱逃，要么便是战功不够就负了伤、失去了往军中上层晋升的机会。
而真夜要做的也不再仅仅只是令皮肉伤愈合这种程度的小事了。她的不少伤患都是被阴阳术打伤的，因此她不得不先将那些各异的阴阳术效果从小妖怪们身上移除，再施展出疗愈的术法。
度过最初探索期的艰难后，真夜明显感到自己有了长足的进步。若是再遇到类似黑键那样阻止伤口愈合的武器，她也有信心不会重蹈上一次的覆辙了。
唯独那个“为什么妖怪们无一例外地、执意以敬称称呼她”的问题，迟迟得不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有说听到了有关真夜的传言是拥有与某位大人物同等级的崇高地位，有说她是众妖的影之女王的，更有甚者认定她是在妖鬼之道衰退的现代拯救了万千生灵的救世主的。
怎么可能，太荒谬了。真夜绝不认为这就是真相。
不过似乎倒要多亏了她在众妖间迷之高涨的声望，前来真夜这里寻求治疗的妖怪们几乎都是老老实实地排队等候，谁也没有凭着“力量就是一切”的蛮不讲理硬要插队造次的。
历经大半日的辛劳后，真夜也累得有些困倦了，但她也终于在此时迎来了第一位特殊的伤患。
这是一个女性的怨灵，在被阴阳师用锋利的锐刃切断右手后便无法使其再生了。
周围很快传来其他妖怪的窃窃低语。
“怎么连这种事都要来麻烦真夜大人……”
“就是啊，只要找个活人吸点精气不就……”
“这女鬼真是不识时务……”
被长至腰间的黑色长发遮住大半张脸的女性怨灵一下子向真夜跪了下来：“真夜大人！求您帮帮我吧！鬼王大人现在严禁百鬼非战役期间私自外出袭击人类……我也不想这样！可如果违反了禁令被发现的话，会有非常可怕的惩罚降下……”
真夜一愣过后才点点头，语带不确信地回道：“明白了。虽然不确定我的术法对你有没有效果……起来吧，总要先试过再说。”
说罢，她便尝试了几种改良后的新回复术，但女鬼的右手衣袖始终空空如也，无奈之下真夜只好选择了在本丸时学习的治愈灵术。
荧绿光芒闪耀间，她与女性怨灵都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
重新生长出右手的女鬼不敢置信地张开手掌，对着屋外的光源凝神看去，讶然地发现不光是右手，就连她一直不太稳定的半透明身躯似乎也凝实了许多。
“神……神迹……”女性怨灵喃喃念叨着，眼看着又要向真夜的方向拜倒下去，然后被无奈苦笑着的少女一把扶住。
微笑着婉拒女性怨灵过于激动的报恩意图后，真夜习惯性地又问起那个老问题，却意外地得到了新的答案。
女性怨灵抬起头，露出被长发遮挡住小半边的苍白面孔，真夜也因此得以看清了她此时疑惑不解的表情：“真夜大人不记得了吗？您和夜斗大人为我们百鬼所做的事。”
“我和……夜斗？”真夜愕然地重复了一遍，但女性怨灵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
“是啊。您与夜斗大人一同建立起新秩序之后，我们这些无处可去的百鬼才不至于落得彻底消失的下场……”女性怨灵无力而勉强地笑了笑，“说来也可笑，我还活着的时候也是属于不相信这类怪力乱神的类型，但偏偏含恨死去后才知道，自己能以这个姿态继续留存于世，还得多亏了那些相信幽灵存在的家伙们……”
相信则存在？这是什么怪道理。但真夜没有把这句质疑说出口，只是挑着眉问道：“不过就我知道的而言……夜斗是神吧？他为什么要插手管这边的事？”
在她的印象里，日本这群出现在故事和传说里的妖怪可都不是什么善茬，那种喜欢戏弄人类、亦正亦邪的也就算了，还有许多以人为食的穷凶极恶之徒。虽说夜斗本身也有过一段杀人如草芥的黑历史时期，但就如今来看，他不太可能会放任对人界有害的因子不管吧？
……虽然这些妖怪们如果完全消失的话，似乎多少也有点珍稀动物灭绝的意思，但站在人类角度的真夜能为它们叹息一声就是极限了。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女鬼摇摇头，眯着眼露出回忆的神情，“不过听说每一个与您和夜斗大人签订协议的妖鬼，都会被要求今后不许做出任何危及人类生命的行为。”
真夜眨眨眼：“协议？什么协议？”她感觉自己似乎隐约抓到关键了。
女性怨灵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夜影同盟的协议了啊。您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吗？”
“夜、夜影同盟……是干什么的？”真夜无言地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
“虽然像我这样的怨灵还远远不够格……不过我从别的灵那里听说过，签过协议后似乎就可以从您与夜斗大人手中接过代行信徒委托的工作，成功完成的话能获得一定报酬的样子。”
“信徒的委托……”细细地咀嚼了一遍关键的内容，真夜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谬却并非不可实现的想法。
“打听这些事你是想做什么？”
“嗯？没什么啊，就只是想知道而已……呜哇！”真夜漫不经心地回完，才惊觉之前那句不怎么客气的声音并非来自一直为她作答的女鬼，过于明显的男性语调和嗓音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抬眼一看，赫然正是前些天在她跟前露了个脸就又顾自离开的那位不知名的白发妖怪。
“还不快滚。”今日他依旧是一身休闲衣装的穿戴打扮，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和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的妖怪，只不过稍有不悦地皱眉冷哼了一声，不仅屋内为她提供了关键情报的女鬼落荒而逃，就连门外排队求医的一众妖怪也在短短几秒内如鸟兽散了。
“你这人！”真夜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一个激动便没端住正坐的坐姿站了起来，还因为隐隐发麻的双腿踉跄了下，“把我的病人都吓跑你要干嘛啊？！……话说怎么又是你？”
“哼，做这种意义不明的无用功……想知道的话，去问那家伙不就好了，还偏偏要选这种绕弯的法子。”白发的妖怪冷笑一声，丝毫不理会她的控诉。
不过能被他称为“那家伙”的，想来也只有如今身为鬼王的大天狗了。
真夜被看破了想法也不怎么意外，但她并不想主动在这个真身与目的都不明的大妖怪面前暴露自己与大天狗意见不合的事实，所以便也有样学样地哼了一声。
“我自有打算，你管我。”
“蠢货。”他很是嫌弃地嘁了一声，却在稍一犹豫过后从口袋中取出了某样东西丢向少女，“接着。”
真夜双手接住那样被他抛来的物体，仔细一看之下顿时震惊地扭头问道：“A果社的double x？现在的妖怪都这么追求潮流的吗！”
“……别废话，你还想不想知道‘夜影同盟’的事了？”白发妖怪咬着牙威胁道。
“想想想。”
真夜点头如捣蒜般应声，就着他方才在扔手机过来之前就开启的某个APP应用看了起来。
题头夜影许愿屋的手机应用中，位于首页的赫然是一行令真夜恍然大悟的指引提示。
欢迎光临夜影许愿屋！今天也要记得在这里写下愿望噢——祈祷并等待奇迹吧！
落款是一个她曾经在夜斗身上见过的小王冠标志，以及……
“哼，选了这么只长毛怪鸟当标志物的也就只有你了。”白发妖怪凑近了些许，与少女看着同一个屏幕嘴上却毫不客气地讽刺起她来。
“没文化。这是○王系列作里的守护灵天眼孔雀好么。”
不甘示弱地纠正了身旁妖怪的发言后，真夜没忍住盯着这个神奇的APP首页沉默了半晌，良久才心情复杂地叹出一气。
她已经完全可以想象，未来的自己半哄半骗地拉着夜斗、给出“跟随时代潮流拓宽业务”的提议时的场景了——这种馊主意，绝对不是那个在智能机时代还穷得只能用直板机的五毛神能想得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分歧与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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