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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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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盛夏，帝都的气候极为湿热，空气粘人得紧，傍晚才有些凉风习习。屋内焚的醒神消暑的香，淡淡的有些薄荷味。轻舞靠在窗边刺绣，远处掌着极亮的一颗夜光琉璃灯，冷光荧荧。她平素就神情淡漠，此刻更显得冷艳逼人。
苍潋在远处看了半响，怎么都看不厌，方才凑过去，从背后搂住她，一把夺过绣花绷子。他把头深埋进她的发中，贪念她发间永不会散去的茉莉香。
轻舞也不管他，径自伸手又取来绣花纹样，细细地看。
“没事绣这些做什么？东齐不是都有进贡的吗？”
东绣南珠西林北玉，东齐郡丝缎绣品天下一绝，每年都会有大量进贡。
“我总想着自己试着做一些东西，反正也闲。”轻舞淡笑，抛下绣绷子，回身看他，眼中是藏不住的恍惚。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一年？两年？”苍潋揽过她，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腹，眼微眯，表情是十足的怀念跟温柔。
“四年了，瞧你这记性！”
“这样快？怎么我总觉得没过够似的，难道不是昨天才看到你么？”苍潋调笑，轻轻啄吻她的耳垂。
“少胡说！都这么大人了，孩子都有了。”轻舞嗤笑，偏头躲开他不安分的唇，挑眉，眼中时他总也看不尽看不厌的百种风情。
苍潋小心翼翼拥住怀中丽人，遇见她是他的劫，也是他的大幸。
然而，他总会有错觉，他是在跟老天打赌，有今天就没明天……
“我刚刚将紫极宫改建的图纸交给启建司，这一弄估计久的好几年。”苍潋在建筑土木方面极有天赋，从小就混迹在一群工匠之中，如今登基为帝，头一件事就是策化紫极宫的改建。
“长老会会同意？”轻舞有些疑惑，早就听闻最近由于皇后玡愿的事情，玡长老跟皇帝闹得很僵，而风家至今却都作壁上观，置身事外，当没她这个女儿。
“不担心……”苍潋只说了三个字，没有再接着说下去的意思。
两人默契的换了其它话题，苍潋似乎在等着什么，时刻流露出一种焦虑跟心不在焉，这种焦虑随着夜色一路转深。
吃过晚饭，风轻舞独自待在阳台上乘凉，苍潋坐在小花厅里看她，那眼神似乎在看一件他极为欣赏的艺术品。
看不尽，总是看不尽……
这时，内侍巫引躬身进来。
“陛下，敕医司刚刚有人过来禀报，说是允皇子重病，玡夫人这会子正在墨瑰那边闹着呢！说要面圣……”
苍潋不屑，道：“一个孩子能得多大病，这妇人成日大惊小怪！”
轻舞那边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话语，朝这边瞟了一眼，又转过去，未再言语。
苍潋清咳一声，声音压低：“传朕的话，近日公务繁忙，他日有空自会去探望，多叫几个敕医司的人首在那！”
巫引见多说无益，只得退下。
苍潋轻步踱到轻舞身畔，伸手揽住，轻舞却不为所动，只是怔忡了一句：“她也曾经是你的发妻，正封的皇后。”
苍潋一愣，冷笑：“我从不是个好人！”
“明天，就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了。”他轻轻叹一声。
轻舞听着，嘴角轻轻勾出一丝丝笑意，转头继续看她的星星，手却顺势按在他搂在她腰间的手上，十指相扣。两人相拥皆是不语，房里的自鸣钟滴滴答答走着，声音单调。
忽然外面一阵嘈杂，苍潋先是一惊，看清来人后又是一喜，立马放开轻舞，远远迎过去。
“如何？”他声音激动得颤着。“怎么不见薛卿？”
来人身上穿着启建司的墨色长袍，袍角沾血，伏地拜倒。
“回陛下，玡氏父子一干人等已伏诛……薛大人力战受伤，目前尚在治疗。”
“来人……朕这就去探看！”苍潋喜出望外，竟不顾身份要亲自赶去探望区区一个启建司卿。
此时巫引却惶惶跑来，神情俱是慌张。
“回皇上，玡夫人已闯至外殿！”
“谁放她进来的？不是说过废后玡愿永世不得入宫吗？”苍潋一听怒了，挥手让启建司的人退下，往后窥了几眼风轻舞，见她毫无反应，才转过头来，声音压低，凭的多了几分冰凉。
“夫人抱着允皇子，我们拦不住……”巫引身子一抖，立刻跪了下来。
“什么拦不住？你们全都是偏着她的……当朕不知道……”苍潋怒极，一拳砸在小案上，将上面的琉璃镇纸一下震落到地上摔了粉碎。
风轻舞闻声进来，看着满地碎片跟跪着的巫引，抿了抿嘴，还未开口就听到外面有女人挣扎的嘶喊，凄厉如鬼。
“风轻舞你这个不知羞耻的狐媚子……自己丈夫死了就来抢我的！你还我儿子……”
说话间，已有一女子冲了进来，衣裳凌乱，形如疯妇，怀里紧抱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后面还跟着一群内侍官们。
这个女人几乎是他们半推半就拥进来的。
风轻舞脸色一白，想往苍潋身后躲，一想又觉得不妥，整个人就呆愣在那，看着女子扑进来，反手亮出了袖里的匕首。
众人忙去拦，谁想玡愿却将匕首生生往自己的喉咙割去，血如泉涌，溅了风轻舞满身。
一切发生得过于迅速，任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半刻才开始手忙脚乱，传太医，叫侍卫。苍潋一把扑过去抱住风轻舞，远远躲开，只剩玡愿孤零零瘫在地上，气若游丝，却瞪着一双血目看着他们，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鬼。
“潋……我们的允儿死了……我看他病得难受，就拧断了他的脖子，让他好好解脱……你为什么总不去看他……”说到这，她冲他扯了扯唇角，“你以为……我会这么好心让你们这对狗男女从此逍遥？我下了血咒……我不光要她的命，我还要风家世世代代的女子为我陪葬！以吾儿之命起咒，以吾之血下咒，咒千世万代，风家女子皆一生不遇良人，受尽冷遇，遇良缘者世世横死！”
她凭着力气说完最后一字，身体就僵在那一动不动。
苍潋眼见她断了气，方舒了一口气，并没将那个诅咒当回事。他小心松开怀里的人，却发现自己满身的血，他一惊，忙看向坏中人，才发现不知何时风轻舞口鼻血流不断。
“太医，快……快看怎么回事……”他惊惶失措，将她抱到床上，慌忙伸手去掩她的口鼻，想将那些血液堵回去。却是徒劳，血源源不断从指缝中流出，流了满地。
太医早在一边侯着，此时上前查看，个个束手无策，噤若寒蝉。
熬了一刻，风轻舞便断了气，死前看着他，表情恍惚，只说了一句：“我福薄……”
福薄……对，他们两都福薄，他一直在跟老天争，争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苍潋死死拥住风轻舞渐冷的身体，喝退所有人，眼睛涩的慌，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杀人，或者……杀了自己……
“轻舞……不知你死前，想的是谁……”他对着尸体低喃，替她整理仪容，换上新衣，平平整整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躺下，躺在她的身边，伸手将冰冷的躯体揽入怀中，就如之前的每一个晚上一般，慢慢闭上眼睛，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自嘲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