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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罪恶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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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枫脸色苍白,跑上前来,拉住他的衣服,全身颤抖地说:“辰子,有虫……。”
“在哪里?”当时李慕辰还开她玩笑地问,“我怎么看不见。”
顾晓枫抬起头,目光只短暂停留在他脸上,就像是触电般,哆嗦了一下。
她慌慌张张地垂下眼睛,小声地说:“没有……一只虫也没有,天色太黑,是我眼花了”
李慕辰觉得她有点古怪,但也没多想。
后来,他要进家门,她却紧紧地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
“我害怕,你陪我回家。”那是顾晓枫头一回在李慕辰面前,表现得像个女孩子。
“妳是不是平常亏心事做多了?”他忍不住调侃她。
顾晓枫没回嘴,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她这个样子,实在太反常了,李慕辰不放心,于是就陪她走回家里。
顾晓枫的母亲刚好不在,她请李慕辰进屋去,还去冰箱里倒杯汽水给他喝
平时大喇喇的人,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李慕辰狐疑地看她一眼。
顾晓枫坐到他旁边,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却没打开电视,她忽然转过头,蹙着眉心问:“你不喝汽水,干吗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李慕辰默不吭声,一口气喝光杯中的汽水,没过多久,他开始感到晕眩。
他昏昏沉沉的,哑着声音问:“妳给我喝的是什么?”
顾晓枫轻声说:“葡萄口味的气泡酒。”
照理说,气泡酒的酒精浓度低,更何况才一杯而已,不可能喝醉人,可李慕辰却扛不住沉重的睡意,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间,有个柔软湿润的东西,贴在他的嘴唇上,耳边彷佛有人在说话。
声音似远似近,像从水里发出来的,有种不真实感。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隔天,李慕辰全身光溜溜地只穿一条四角内裤,从顾晓枫的床上起来。
要不是她穿着整齐,趴在书桌睡觉,他真以为自己在无意识的情形下,被她给怎么了。
顾晓枫见他清醒,紧张地说:“你昨晚喝完酒,吐得全身都是,我帮你把衣服拿去洗了。”
李慕辰松了一口气,自嘲说:“还好,我就怕听到妳说,要对我负责。”
其实他一直把她当女孩子,他也曾想过,哥儿们变女友的可能性。
只是两个人忽然跨越友情这道坎,对他来说,一时间是无法接受的,他得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
再说,虽然他们相处得像哥们,但她的年纪实际上却比他跟傅山河小三岁。
李慕辰小时候长得矮,顾晓枫是女孩子,发育早,个子又特别高,在他初中时,她甚至还比他高半个头,等到他上了高中,才终于把她追赶过去。
从那时候起,他不再跟她打打闹闹了,嘴巴上不说,可心里却不断提醒自己,要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
李慕辰不会让人欺负她,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她还那么小,要以课业为重,不可以分心去谈恋爱。
顾晓枫没说什么,勉强地笑了笑,就出去替他拿衣服。
李慕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喀噔一声。
他说那些话,其实只是要逗她玩。
顾晓枫长得一点也不丑,相反地,依据岛内老一辈人的形容,她漂亮得就像朵花一样。
若是三美岛要票选岛花,顾晓枫绝对是高票当选,没有任何异议。
李慕辰晓得自己说错话,惹得她不开心,可他没想到往后两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过去那么的单纯。
顾晓枫变了,尤其是她看他的眼神,总是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李慕辰猜想,他可能伤到她的自尊心,毕竟没有一个女孩子,能坦然接受别人的嫌弃,即便那只是开玩笑,也非常伤人。
可他没有机会跟她说句抱歉的话,因为那天晚上,他的家里失火,父母亲都丧生在大火中。
李慕辰知道,如果不是顾晓枫硬要他陪她回家,说不定他会跟着父母一块死。
他应该庆幸自己能侥幸活下来,但在办丧事的期间,他选择逃避面对任何人。
李慕辰的心里,潜藏着一股强烈的罪恶感。
他不只一次在想,若是那个晚上,他回家里去,或许能够及时发现失火,虽然无法阻止家里被烧个精光,但至少父母亲有机会逃过一劫。
……
顾晓枫开车时,那犀利的眼神,与万夫莫敌的气势,让坐在副驾的傅山河吓得胆都缩了。
他握紧车门上方的把手,磕磕绊绊地说:“妳到底怎么了,急成这副德性,没听过安全第一吗?”
正巧碰到一个急弯道,顾晓枫剽悍地踩踏油门跟煞车,傅山河先向左/倾,再被甩到右边,整个人牢牢地贴在车门上。
过弯后,顾晓枫才慢条斯理地说:“我肚子饿,等不及了。”
傅山河一听,差点都哭了。
可什么叫义气?
就是在兄弟有难时,要能相挺对方。
更何况她都饿成这样,傅山河怎样也开不了口,叫她把车子开慢点。
回到旅馆,一楼的酒把已经开门营业了。
傅山河下车时,虽然腿都软了,但还是勉强撑着走到吧台,让人赶紧给顾晓枫做份特制午餐。
顾晓枫喜欢吃素,傅山河认为这样吃没营养,暗中帮她设计一个晓枫套餐,菜单里头有剁碎的牛肉做成的欧姆蛋,或者萝蔓生菜包水煮鸡胸肉丁,全都是一些化整为零,哄小孩吃饭的玩意儿。
然而,即便是这样,顾晓枫还是皱着眉头,把肉末一点一点地挑出来,堆在盘子旁边。
傅山河只得跟个老妈子一样,叨念着,“妳不能挑食,要吃肉,才会长肉,妳瞧妳,瘦得只剩下皮了,哥看了心都疼。”
“别啰嗦。”顾晓枫把筷子放下,直盯着他的脸看,“无事献殷勤,你又想我帮你做什么事情了?”
“我爸妈请妳去家里吃饭。”傅山河轻描淡写地说。
“没邀请辰子是吧?”顾晓枫笑了笑,“我不去。”
“姑奶奶,妳就行行好,帮帮我,妳又不是不晓得,我妈那个人有多难应付。”傅山河苦苦哀求。
顾晓枫哼了一声,“傅山河,我奉劝你,迟早得跟阿姨说清楚,你不能老拿我当幌子。”
傅山河苦着一张脸,说:“谁拿妳当幌子了?妳可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娶的女人,我也跟妳求婚过,是妳自己不肯答应的。”
顾晓枫刚喝口水,被他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呛得直咳嗽。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她瞇起眼睛,凶狠地握起拳头,“傅山河,你他妈的再给我说一句试试。”
“妳一个女孩子家,说话别这么难听。”傅山河诚恳地说,“不过没关系,要是妳脾气太坏,没人敢娶妳,还有我一直等妳呢。”
他话讲得这么煽情,可顾晓枫仍是不为所动。
傅山河是个坚持不肯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基佬,因为他认为既然他可以喜欢女人,就足以证明他的性取向没有问题。
前两年,有个中法混印度血统的外国男人,为了他待在三美岛半年,也不晓得到最后傅山河是怎么跟人家说的,那个外国人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可听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再来岛上住几天。
也就从那时起,顾晓枫开始收到傅山河连珠炮似的求婚攻击,她并不怪他,她晓得他是太迷惘了,所以才会把她当成救命的稻草。
但李慕辰就不这么想。
他认为傅山河只是在逃避现实,而且只要傅山河敢在他面前跟顾晓枫求婚,他是连一点兄弟情分也不顾,直接拉着傅山河去外面打一架。
所以傅山河父母亲的邀约,李慕辰是绝对不能出席的,他那个人三观特别正,绝计无法容忍她跟傅山河,联手干出欺骗老人家的勾当。
顾晓枫迟疑很久,终于忍不住说:“山河,不要做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你这样一直拖下去,如果有一天,那个人彻底死心,再也不来找你了呢?”
傅山河一声不吭,他当然怕,可是越是害怕,他越不敢抛下一切。
在这座岛上,他什么都有,但如果跟那个人一起走,那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顾晓枫看他不说话,知道他不爱聊这件事,继续逼他也没意思,索性转移话题说:“帮我准备一份三明治,我要送去派出所,记得提醒厨房不要加洋葱,辰子不喜欢那种味道。”
傅山河把情绪收拾得很好,笑着说:“从来不见妳这么关心过我。”
顾晓枫朝他做个鬼脸,可在看到一群人走进酒吧时,她的表情忽然僵住了。
傅山河饶富兴致地看她一眼,又转身瞧了瞧来的人,便悄悄地在她耳边说:“妳还记得不记得?那几个人是情人崖命案死者的朋友。”
他发现顾晓枫目不转睛地盯着余晋看,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妳不会对人家二见钟情了吧?我承认那个叫余晋的男孩子,长得特别好看,可基于朋友道义,我得提醒妳,他肯定是Gay,妳可别傻傻地凑上去。”
顾晓枫回过神,半调侃半挖苦地说:“那我应该要谢谢你啰?”
傅山河呵笑,“不敢当。”
这时,三明治做好了,顾晓枫提着袋子,却不肯走,傅山河看她仍是在偷偷打量那个叫余晋的男孩子,走向前,故意挡住她的视线。
顾晓枫只能收回目光,可她同时小声地嘱咐傅山河,“帮我盯紧他。”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过你得小心不要让他发现了,若是他发现,你要离他有多远就多远,最好是待在人多的地方。”
傅山河满脸问号地问:“为什么?”
顾晓枫正经严肃地说:“那个人有古怪。”
“哪里古怪了?”电光一闪,傅山河猜到她在想什么,“妳觉得他是凶手?”他压低音量,“可妳又是从哪一点判断出来的?”
顾晓枫却不肯正面回答他,反倒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不,不是,我要你避开他,是我担心你被人勾走,这样我就连个想娶我的备胎也没有了。”
傅山河赏她一个爆栗,“说谎不打草稿,我会傻到听不出来妳在唬弄我?”
顾晓枫捂着额头,小跑进车子里,才咬牙切齿地喊:“傅山河,你休想我帮你掩护!你等着被阿姨活剐了吧你!”
她说完话,心里舒服一些,油门重重一踩,把追上来的傅山河甩在后头。
顾晓枫会这么着急,不只是因为李慕辰还在等她的三明治,还有,她得赶紧去提醒他,要留意余晋的一举一动。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汗,这多年过去,她以为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可她知道,情人崖的命案只是开端,从这一刻起,三美岛又要开始不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