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14 ...
-
萧禾的心跳从未如此快过,她甚至有一种自己快要窒息了的感觉。
上一次她产生类似感觉,还是两年前,在尼泊尔旅游时,遇上了突发地震。
抱着吉他从加德满都一家破旧的旅馆内跑出来,掸下头发上的砖灰,并且看见不远处富丽堂皇的寺庙,轰然崩塌,顷刻间化为一堆废墟时,她也有这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自从重新遇到覃励,她就觉得自己的心上多了一根细细的弦,随着她和覃励之间的羁绊越来越多,那根弦也崩得越来越紧,变得越来越细。
现在,因为这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她心中的那根弦,终于“嘣”的一声,断成了无数截。
空气是湿冷的,空间是逼仄的,发觉自己的唇碰到了萧禾的之后,覃励很快抬起头来,嘴里轻声念着“抱歉”,往后躲去。
可在这狭小的废弃电话亭内,他根本无处可躲。
萧禾将自己原先放在他腰间的手向上伸了伸,费劲地扒住了他的肩膀,她颤着心脏和嘴唇,和他说:“阿励,别动,我冷......”
他果然不敢再动了,她就那样保持着抬头的姿势,他的唇,复又碰到了她的。
很温暖。
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个吻。
萧禾这样想着,手上扒着他肩膀的力度,暗暗加大了些。
在这方面没有经验的她,只能将希望寄予覃励,希望他能够主动些,有些别的动作。
然而萧禾听得到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跳动的声音,也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正在不断上升,可他就是毫无反应。
此时的他们,就像是音乐盒中,拥吻却无言的两个小人。
萧禾是想吻他却无从下手,覃励则是......不敢轻易冒犯她。
直到电话亭外的雨声小了许多,泰山仰着脖子,“嗷呜”地叫了一声,他们这两个僵硬的小人,才有了些许气息。
覃励往后退了一步,撑起伞,看向在黑暗中红透了脸的萧禾,“雨已经小多了。”
萧禾用沾着雨水的手,拍拍自己滚烫的脸,使自己冷静了下来,然后牵着泰山走出了电话亭。
见她出来,覃励连忙将伞撑在了她的头顶,自己则站在伞外,任淅淅沥沥的小雨,浇遍了他的全身。
他明明带了两把伞的。
萧禾疑惑,但也不能问出口,只能就这么在他的庇护下,牵着泰山往前走。
在十字路口,他们遇到了刚刚下了晚自习回家的俞梦。
覃励见她没有带伞,跛着脚,只能拿着书包顶在头上挡雨,于是把自己拿着的另一把伞给了她。
俞梦问:“阿励,你、你不撑伞吗?你在淋雨。这样,会感冒。”
萧禾发觉,她的口吃似乎好了许多。
覃励则以特别简短的方式回答她:“我在给自己降温。”
萧禾会意地笑了,原来他是因为这样才不肯撑伞。
俞梦问:“你、你着火了?”
见覃励认真地点了点头,萧禾更想笑了。
她低咳了一声,见再走过一个红绿灯,就是他们的住处,于是和俞梦道了再见,又牵起覃励的手,和他一起往前走去。
俞梦站在他们身后的红绿灯边,却是久久都没有离开。
直到夜色实在是太深了,雨复又变大,她才跛着脚,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家里走去。
***
覃励明天早上还要去俞梦母亲的饭店那儿搬东西,很早就睡了。
萧禾洗了澡,低着声音和蒋依依视频。
蒋依依蓬着头发,冲她眯着眼睛,“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晚?
这才晚上十点。
按蒋依依从前的生活习性,这个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萧禾反问她:“你怎么睡得这么早。”
蒋依依打着哈欠,“我男朋友不到八点就要睡觉了,作为女朋友,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跟着一起睡啊。”
她又催她,“快快快,有话快说!”
萧禾笑了笑,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将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全盘告诉了蒋依依。
没别的意思,她没谈过恋爱,所以想请蒋依依这个处理男女情/事的高手,帮她揣摩揣摩与覃励之间的个中滋味,以便日后她与他的感情顺利发展而已。
结果蒋依依听她说完,眉头一皱,“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萧禾:......
“其他事儿都好说,偏偏这关于爱情的问题,我一个都回答不了。”她挑着不久之前做的粉红色美甲,“萧禾,我不怕你笑话,其实,我交了那么多男朋友,可没有哪一个是我真的爱的。”
萧禾:......
她说着气愤起来,拿着手机,进了浴室,“我自己清楚得很,如果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又有钱,那些男人,怎么可能一个接一个地到我身边来?!哈巴狗似的,巴巴地求着我给点施舍?”
蒋依依确实既好看,又有钱。可这样的评价,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都变了一个味道。
萧禾尴尬地咧了咧嘴,蒋依依生气地说:“我明天就把现在这个男朋友给踹了去!”
萧禾:......
蒋依依挂了视频。
萧禾自讨了一个无趣,只能认栽。
呆坐在化妆台前,她看着镜子里直到现在,脸色都透出些红润颜色的自己,又拿起几天前被覃励捏过的手提包——那个有着他QL签名的。
直觉自己左胸口处的纹身烫得不行。
因为这个纹身,和她平时的作风,别人都以为她是个放浪形骸的女人。连她自己,有时候也会被自己的放荡不羁所折服。
但她知道,自己对待爱情的态度,向来传统又正经。
一旦她爱上一个人,至死都不会再改变。
她很想冲进覃励的房间,现在就把他们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可又有疑虑,怕他拒绝。
最后只能在自己房间内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睡着。
***
覃励也没有睡好。
他的梦里不断出现拳击场上观众的呐喊声、她的歌声,以及在监狱里的口哨声。
几种声音纠缠在一起,让他头疼欲裂。
早上被泰山的挠门声唤醒时,他浑身无力。
给泰山喂了狗粮,他又想起昨天晚上他和萧禾之间的那个吻。
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对方又是他喜欢的女人,在昨天那样的场景下,他不该是那样的表现。
看着卫生间镜子里胡子稍有些拉碴,两胳膊肱二头肌瘦弱的自己,覃励无力地低下了头。
萧禾迟到了太多年。
现在的他,不是拳王覃励,是搬运工“秦”励。
他喜欢她,但不敢爱她。
***
覃励是给她准备了早饭和午饭才出门工作的。
他知道,她习惯晚饭在俞梦母亲的饭店内吃,所以没做准备。
萧禾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整个白天,直到傍晚时分,才清醒了一些。
她收拾起吉他出门,走在街道上的时候,有一个年轻女孩子,在街边发传单。她硬塞给她一张,她拿起来看——I WANT YOU!
S市一家拳击俱乐部的广告。
他们俱乐部正在招募适龄青壮年男人,以参加七个月后的MMA——综合格斗。
这是一种与打擂赛相似的竞技格斗运动,站到最后的那个选手,可以获得......
五十万元人民币的奖金奖励。
五十万。
萧禾的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正欲将这张把这家不知名拳击俱乐部吹得天花乱坠的宣传单扔掉,却又被宣传单上的五十万奖金吸引了视线。
于是弯下身子,将这张宣传单,塞到了泰山的工作服下。
特意露出了一大半,好让人一眼就看到它。
她走进小饭店,覃励也正好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和一条有些短的短裤,露出了大片小麦色的肌肤,正坐在空调边,喝着一杯冰水。
见萧禾来了,他连忙起身来帮她打开玻璃门,免得她看不见,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不出萧禾的意料,他一眼就看到了泰山工作服下的宣传单,并且将它抽出,仔细地看了起来。
萧禾又在旁边敲打,“最近眼睛很疼,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
覃励果然问:“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萧禾回答:“算了,反正已经瞎了,就不花那个冤枉钱了。”
她的话才刚说完,覃励的手,就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宣传单,想是有些被激励到了。
萧禾满心期待着他说出这句话——我去打拳帮你挣回这五十万治眼睛,他却迟迟没有动静。
他甚至把这张宣传单折了又折,扔进了垃圾桶。
别啊......
要不是装着瞎,萧禾真想站起来,从垃圾桶中捡回这张宣传单。
他说:“我去找老板娘借点钱,带你去医院治眼睛。”
......
萧禾连忙拉住他,“不,不用!”
见覃励看着她,她继续胡诌:“我有医保卡,看自己的病花不了多少钱,不用找老板娘借。”
见覃励仍旧不信,她只好轻着声音添油加醋,“其实我已经和老板娘借过好多次钱了,再和她借,恐怕不好。薅羊毛,也不能总从她一个人身上薅......”
覃励这才坐了回来,萧禾也松了一口气。
一直站在收银台后,暗暗观察他们俩的老板娘,见他们平静下来,拿着手机走到了他们坐着的地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禾姐。”她笑着把手机放到桌面上,“你知道吗?你火了。”
萧禾表示不知道。
覃励也一脸茫然。
老板娘深受周清河宣传的误导,俞梦也没告诉她真相,她以为萧禾是真的看不见了,所以没把手机递给萧禾,只点开一段视频,给覃励看。
萧禾看不见手机上到底在播放什么,只听到自己唱歌的声音,不断地从她的手机内传出。
萧禾扶着墨镜的镜腿想:大言不惭地说,她这把沙哑的烟嗓,唱起歌来,真是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