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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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直是这么灰暗混沌的吗。在雾气笼罩中恍若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静静的等待着，某一刹那将整个城市吞噬其中。
苏粲抬头看了看天，视线再往回落的时候，只看得到面前巨大的黑白遗像。多讽刺，面前这个脸孔明明是第一次见，却被冠上了父亲的名号。
“小粲。”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看了，去接待来吊唁的人吧。”
“嗯。”
直到站在灵堂的门口苏粲整个人依旧是恍惚的，陆续开始有人从门外走进来，他们的表情或遗憾或悲痛，但其实他们没有一个人真正认识自己的父亲。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苏粲默默的在心里说。
“苏粲啊，以后就只有你和你妈了，要坚强啊，你现在是男子汉了。”
——我坚强不起来，我难受的呼吸都快要没力气了，想把这一切都砸碎。
“唉，孩子，节哀，别哭。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出车祸了。”
——我很想哭，我也才进高中，我的录取书还没来得及给父亲看，怎么他就遭遇了所谓的车祸？
几乎每个人都在安慰着苏粲要他看开一些，但仅仅十几岁的年龄又怎样才能轻易接受这种痛苦？半晌他终于忍不住，走到一边沉默的望着“父亲”的遗像。
“我知道你很难过。”
苏粲怔怔地回过头，面前是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他靠在墙边双手插兜皱着眉继续开口。
“喂，你嘴唇都要被咬破了。”
“想哭就哭嘛，这是你爸的葬礼，你比任何人都要难受。”
“为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忍住眼泪。”
少年一边喋喋不休一边将苏粲抓住往角落走去，然后苏粲就在惊讶之中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下一瞬泪水就夺眶而出。
“哭够了吗？”
可能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苏粲的眼泪都要哭干了，并且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导致了他喘不过气，仍在一下一下抽噎的时候，怀抱的主人再次发出了声音，“其实我想再撑一下，但现在…我的脚完全麻了。”
“不…不好……不好意思。”苏粲莫名其妙的红了脸，从对方的拥抱中挣脱出来，泪眼模糊地看了看少年，感觉到他对自己身高的压制，又不好意思的退后了两步。
“没关系。你也不着急这么早走，毕竟你现在的样子有点…惨不忍睹？”
听出对方的调侃之意后苏粲笑笑，“我叫苏粲，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我？我叫顾…”
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厌恶的存在，表情瞬间凝固起来，冲苏粲摆摆手，“留个悬念，一会告诉你。”就迅速消失了身影。
苏粲一怔，刚想追出去，突然就感觉整个地面剧烈的摇晃了起来，闭眼再睁眼，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大头。
“粲哥！粲哥！醒了啊？老大找你半天了！”
苏粲把面前喋喋不休的大头推开，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迟钝的大脑终于回忆起昨晚跟着一帮兄弟花天酒地被灌成狗的回忆，以及每次喝醉后都会重复做的这个梦，然而不论这个梦做多少次，记忆都会鲜明到不像在做梦。
其实也不算做梦，只是他24年人生中最悲惨也最幸运的一天而已。
虽然当时没能抓住那个逃跑的少年，但在葬礼结束后挨个送客人离去的时候，苏粲还是幸运的找到了他，少年正扶着一个非常好看的女士离开，那个女士应该是他的母亲。
苏粲颤抖的拦住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去询问他的姓名。
“顾意。”清凉的声线缓缓吐出两个字。
就这么两个字，却好像化成了一个魔咒，十年间一有空隙就钻进苏粲的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勾动着他心里的弦。
“粲哥！你在想啥呢！”被推开的大头再一次锲而不舍的遮挡住苏粲的视线，这次还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起来。
“…莫飞，你哥我昨天被你们这群混蛋灌到吐，今天你让我解解宿醉多睡一会儿会死？”
“不是啊粲哥，”莫飞使劲摆手，“是老大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好像要带你谈笔军火生意。”
苏粲皱眉，他已经暗中破坏了泰坤好几笔军火交易，正等着一点一点磨去泰坤的火力好为以后的抓捕工作减少点麻烦，是哪个混蛋这个时候还要来蹚浑水？
“莫飞，再帮我拖半小时，我清醒一下就去找老大。”
“好嘞粲哥。”
目送着莫飞高高兴兴地走出房间，苏粲叹口气翻身下床开始梳洗。
到今天跟着泰坤已经三年多了，苏粲回忆着这两年卧底生涯的不易，先是五个人都装作某个档口老大的手下来投奔泰坤，再是一步步深入泰坤集团的核心，中途有一个人被调到其他贩毒集团继续卧底，还有两个身份暴露后被泰坤残忍杀害，剩下一个自己一个邱淮升，为了保护彼此的安全本来是好兄弟却必须搞个嫉妒戏码争做泰坤左右手，明里斗得你死我活暗里才能让多疑的泰坤放心，到了今天终于快到收网的时刻。离成功越近，走的每一步就越要小心翼翼，这个时候凑进来的军火集团，只能说是见钱眼开自己倒霉了。
对着镜子整理好发型，苏粲漫不经心地拉开抽屉，两个手机并排放在一起，他拿起来开机，然后就被不停地哔哔声给弄愣住了。
拿起第一个看了看，基本都是刑警队那边的短信暗语，大意是让苏粲和邱淮升继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要着急，这个时候更要激化双方的矛盾转移泰坤的注意力之类的，第二个手机则是只有一个联系人并且大概三百年没有响过的存在，苏粲的心突然就开始怦怦跳起来，颤抖地点亮屏幕之后，刷的就感觉一盆冷水当头淋了下来。
熟悉到根本不用存名字的号码发来的短信，一如号码主人的简洁冷淡，只有四个字“我恋爱了。”
苏粲觉得喉咙好像哽住了，有点喘不过气，下一秒他把手机揣进外套兜里就摔门朝拳击室走去。
一路上不断有小弟朝着苏粲打招呼，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的人更是没法发泄，干脆低着头眼不见为净瞅着地板快速往前冲，然后不负众望地撞到了一堵肉墙上。
你爷爷的敢撞你粲哥？苏粲觉得心里这股无名火终于有地方可以撒出来了，头都没抬就给了对方一个过肩摔，听到骨头撞地的清脆响声，苏粲满意的抬头，想看看是哪个可怜的兄弟做了替死鬼。
结果面前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的墨镜西装男是什么鬼？
苏粲僵硬的把视线移开，墨镜男后面还站着两个人，一个和地上这个鬼穿的一样正一脸严肃的伸手挡在另一人面前，另一个人穿着一套看着就很高级的休闲西装，刀刻般的面容带着一丝玩味的表情看着自己。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苏粲默默腹诽了一句，把外套丢一边先把面前的倒霉鬼扶起来。正准备道歉的时候目光又移回那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身上。
该死的这人的眼睛真的像极了顾意！一想到顾意苏粲内心那股无名火又冒了出来，连眼眶都红起来。狠狠地用眼刀剜了这个休闲西装一眼，苏粲狠力把刚刚才扶起来的倒霉鬼又撞倒在地，然后冷着脸继续往拳击室冲。
“大…大少。”保镖狼狈的爬起，苏粲的出现简直比突然还突然，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就被摔倒在地。接下来的行为动作更是诡异，先扶起来再撞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以前的仇人来寻仇了。然而天晓得他根本不认识这个身手敏捷的小伙子，只知道这番在顾大少面前的脸是丢尽了，说不定马上就可以收到解聘书了，“用不用追？”
顾裴挑了挑眉，没理会保镖的问题，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苏粲忘记拿走的外套上，保镖马上心领神会捡起外套摸出了手机恭敬地递给他。
按亮屏幕后四个字的短信映入眼帘，再一看手机号码，顾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勾了勾嘴角。脑海里自然就浮现出刚才苏粲看着自己突然就红了的眼睛，是很有趣的一幅画面。
紧接着回忆就跳到了昨天和秦川喝酒的场景，一直听着秦川说他是怎样对他家那朵高岭之花一见钟了情，又是怎样用尽了各种手段都得不到高岭之花的心干脆绑回去好吃好喝供起来，可惜高岭之花偏偏恨他恨得紧巴拉巴拉的。顾裴直接嗤笑，毫不留情地数落着好友，秦川则是在恼羞成怒之后口不择言起来。
“顾裴你丫就是仗着你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你丫要是一见钟情了指不定比我还惨，要不你这辈子就别动情！你就跟着那些看上你臭钱和看上你脸的臭丫们搅和！我觉着你这辈子就没真爱了！”
不得不感叹秦川乌鸦嘴的能力，一般他要是立了个什么誓，第二天这事情发展轨道绝对就和他期盼的方向完全相反。想到这里顾裴又忍不住笑起来，拿出手机给这冤家打了个电话。
“秦川，有件好玩的事我得谢谢你。”顾裴一边说一边看着面前的保镖，“以及你的人真的很没用。功过相抵这次我就放过你。”
电话那边的秦川还来不及开口就被压了线，接着冷汗就出来了。有时候秦川真怀疑顾裴是不是有第三只眼，不然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包括这次自己派的保镖其实不是所谓的秦家部队，自己就是盼着他们保护不力最好让顾裴哪伤一下才好结果一小时不到这丫怎么又戳穿自己的诡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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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粲在通往拳击室的路上又被拦住了，这次拦的人是泰坤。本来看着苏粲毛毛躁躁的样子很想发顿火，但马上要成交的军火生意实在是给了泰坤一个好心情，他也就没说什么。
“粲哥可真行啊，一大清早的全部人可都在等你。”邱淮升冷笑起来，“外人看了还真摸不准谁是大哥了。”
苏粲没吭声，朝泰坤鞠了一躬之后自然地站到泰坤身后。泰坤这个人心思重，他可以不说苏粲。但如果表面上一直和苏粲作对的邱淮升不开口，他马上就会疑心这两人是不是合作了打算越权。
这也是泰坤这个集团一直长久不衰的重要原因，他扶植的左右手一定是互相撕咬的仇家才能让他座山观虎斗，直接享受渔翁之利。
“阿升。”泰坤轻咳一声，“先谈正事。”
邱淮升冷哼一声，见好就收不再说话。一行人往会议室走去。苏粲心不在焉的摸摸兜，下一秒却发现他妈的外套不见了？！
“我操！”低声骂了一句，苏粲想起来外套是丢在那个长的和顾意有几分相似的混蛋旁边了。今天是从早上起来就开始诸事不顺了，还好掉的手机设了密码也只有顾意一个联系人，外人就算捡了也瞧不出什么门道。想到这里苏粲终于舒了口气。
结果跨进会议室苏粲的心马上就又提了起来，闭着眼睛悠悠地坐在那儿装逼的不是那个混蛋又是谁，更可恶的是自己的外套现在就放在那个混蛋面前的桌子上。
“顾大少久等了。”泰坤落座后就笑吟吟的开始打招呼，原本这桩生意他已经和秦川敲定了，结果两天前才知道这批军火其实是这位顾大少的，秦川只是帮好友在外喊价，做不做得成还要看他顾大少的心情。所以顾裴这个人，至少现在还得罪不了。
顾裴睁眼，视线先和站在后面一脸不善的苏粲对上了，后者马上用眼刀剜了他一眼，再意有所指的瞄向了面前的外套。顾裴也有些意外这么快又看见他，不过想想苏粲原先嚣张的样子也就明白了一二，现在嘛，还是要先把生意谈了。
“我话就明说了，这批军火我要定了，价钱可以加这么多，”泰坤伸手比了个三，“比市价都高了两倍了，如果吃了这个亏可以和顾大少交个朋友，那我泰坤也没什么意见。”
“听闻最近中泰缅越正准备合作禁毒。找我要军火的可不止一家，给出的价格也不止两倍。现在边境上人人自危，前段时间我好像就听说军方捣毁了你两万吨毒品。”顾裴冷笑，“损失可真惨重。”
“顾大少这是什么意思。”邱淮升抢着说话，语气很重，“既然我们喊了这个价就不可能给不出，你有什么可质疑的？”
顾裴斜眼看了看邱淮升，视线又重新转回泰坤，“我不是质疑，我是想帮你们减少点麻烦。”
“顾大少的意思是？”
“最近顾家事业板块准备拓展了。”顾裴言简意核，“也就是说，我准备在金三角占一块位置。”
完全没料到顾裴的话锋会转到和自己合作贩毒这块上来，泰坤在短暂的失神后迅速兴奋起来。要知道作为军火大鳄的顾家什么都可能缺就是不可能缺钱，而且顾家下含的事业黑白两道均占，如果可以和顾家合作，那对现在资金短缺的自己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泰坤早就不满足于制毒贩毒这一块了，说到底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泰坤身后的苏粲和邱淮升心里就不是好滋味了，眼见着终于可以收网抓住泰坤这条大鱼了，顾裴这个时候搅进来很可能会让一切都功亏一篑。
“能和顾家合作我当然求之不得，就是不知道顾大少有什么要求？”
顾裴抬起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像在沉思什么。半晌他终于抬头，目光轻飘飘得移到了苏粲身上，“这批军火我白送给你。我的诚意有了，也希望可以看到你的诚意。”
泰坤眼睛都亮了，这笔军火价值可不小，顾裴居然愿意白送，这已经不只诚意这么简单了。就算顾裴现在看上他泰坤的女儿了他都可以马上把女儿送给顾裴做情妇。
“我要亲眼看到你的工厂。”
泰坤制毒贩毒三十多年一直没被各国警察抓到把柄问题就在于从没有人知道他制毒的工厂具体在什么位置。警察每次得到的消息都是非常小型的制作场所，而泰坤每次都可以找到人替自己顶罪独善其身。苏粲跟在泰坤身边这么久也依然不知道他成吨的各种毒品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制作出来的。
所以眼前顾裴提出的这个要求也是苏粲和邱淮升最想知道的问题。
泰坤咬咬牙，没出声。
“你也不用担心。我军火送你就是诚心想和你合作。但我毕竟得知道，你的实力够不够做我顾家的合作对象。军火我马上就可以派人给你送来。”顾裴把重音放在了马上两个字上，“我只需要看一眼你的诚意。”
“老大。”苏粲悄悄得靠近泰坤，“我得到消息，那些条子马上又要进行新一轮的禁毒打击。眼下顾家这批军火我们不能放过。”
只要泰坤答应了顾裴的要求。苏粲会马上把消息透露给缉毒大队，接下来他们会派人随时紧跟泰坤和顾裴的行踪，只要泰坤出现在制毒工厂，立刻就可以人赃并获。
“……顾大少的人品我当然信得过。”泰坤终于松口，“只要我拿到军火，三个月内一定和大少约定时间在工厂见面。”
顾裴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又突然停下。“我们顾家没做过毒品生意，这方面业务可能不熟悉。我想要个人过来帮我。”
顾大少简直一口一个惊雷，泰坤还没从工厂的事缓过神，他顾大少马上又开始挖人了，“顾大少的意思是？”
顾裴的目光牢牢地钉在苏粲身上，“这个人就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