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天平之西□□院》沙发上的金鱼

6、第五章

　　当南门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向西边渐渐下落了。虽然仍然是阳光普照，但是不同于早上他睡觉之前的清透，如今的整个森林像是结出了一层面纱一样变得有些不真切。

　　远处逐渐开始传来吼叫声，一下一下的震着这个笼罩在森林之上的面纱。原本静谧到诡异的森林此刻慢慢地散去着朦胧，像是一个正要苏醒的怪物慢慢地显露出了它的爪牙。

　　他坐起身，原本还有些飘游的防护罩立刻定型，一个蛋壳一样的透明罩子显现出来，蛋壳的最上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数字。

　　17:15

　　他有些吃惊，自己竟然睡了十个多小时，这可是从来不会出现的事情。

　　不过想想，自己自从来到混沌世界后的半个月便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几乎都在陪着亚斯兰制作可以冲出人面鬼蝉包围的连月弩，并且他的脑子也没闲着：在亚斯兰一进入狂热状态时就不自觉的念叨出各种复杂的原理中飞速的旋转着，默默地把听不懂的东西存放到脑海中打算以后慢慢搞懂。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在混沌界外生存下来。

　　他虽然几乎像是没有长嘴一样不会去问问题，但是他总能把不知道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存放进脑海中，结合着所看到的与自我理解，并且一有空就自己四处查阅，很少有东西是解决不了的。

　　所以南门越有时还会想，既然很多问题都可以自己解决，那么干嘛还要问别人呢？

　　这时，身后“叮“的一声，传来防护罩撤去的声响。随后，他听到了亚斯兰打哈欠和整理衣服的声音。

　　再比如…

　　此时的南门越也不带眼镜，就这么直接回头看向睡在后方的亚斯兰。视线中一个模糊的身影起身坐在地上，金黄头发闪了闪。

　　他看着这个模糊的影子，面色有些复杂，但是在这么一张大面积僵硬的脸上，却显得有些违和。

　　感受到南门越目光的亚斯兰并没有看过来，而是来了个鲤鱼打挺一下子在席子上站了起来，旁若无人的伸伸胳膊踢了踢腿，开始为蹦蹦跳跳的状态集聚能量，然后卷起地上的席子来。

　　边卷边说：“你要是想再睡会儿也还有时间，6点天黑咱们走，我提前几分钟叫你。“卷完拿过自己大大的背包放了进去，又把那口今早做饭的锅和碗筷随意的丢了进去，然后捡起躺在地上的小巧的仪器也放了进去，仪器上面的屏幕还亮着，赫然写着：食谱。

　　“唔，我只买到了透明罩子的席子，那天在收藏家那里逛完已经有些晚了，再过去附近常用装备店的时候，各种五颜六色的已经被抢没了，我也没钱买那些好的防护舱，这个。”

　　亚斯兰晃了晃手中的书包，仍然不看向南门越这边，偏头想了想，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适合的形容词。

　　不过似乎没找到，却也并不丧气，大大咧咧的说：“确实有些不太好。”

　　南门越瞬间就明白了亚斯兰的意思，也明白了为什么从醒来亚斯兰就不往自己这面看的原因。对于南门越这样一个首先用特例和孤僻、其次便是用礼貌去拉远和他人距离的，实在是太精通各种习俗礼仪了。

　　一个人刚刚睡醒的时刻是最不胜防、最真实的时刻。同样，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出自我的时刻，除了亲密的人或经过主人的默许同意之外，若是直接就这么看过去，就好比去大刺刺的看一个人不穿衣服的样子一样。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细究起来并不是太妥当。

　　不过，这样的细节一般人可能连听都没听过，而且在‘主人是否默许’这个度上其实很模糊也很难掌握。像是南门越这样大大方方的躺在这里的，尤其外面还是这么一个充满怪物的特殊情况下，倒还真的没在意这种事情。

　　再者说，他的礼仪从来都是用于严格要求自我的，倒是从来没有把这个标准施加到对方身上。

　　此刻，南门越没想到，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平时大大咧咧的、经常咧个嘴露着一排小白牙乐的少年居然会注意到这些。

　　他抬手在防护罩的时间处按了一下，“叮”的一声防护罩褪去，然后坐在原处，在没戴眼镜的一片模糊中抬头看向亚斯兰，礼貌的回到：“没关系。”

　　然后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没戴眼镜的时候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到，所以你那边也看不清。”

　　听到这儿，亚斯兰一下子转过头来，看着懒洋洋坐在地上的人带上了他那个占据一半脸的黑框眼镜。掩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黑黑的，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亚斯兰涨红着一张脸，慌乱的摆着手说，此刻一下子又变成了那个刚刚制造好连月弩、从自我世界中走出来的红着脸的少年，青涩的向周边人表达着歉意。

　　很神奇的，这句话南门越也听明白了。他按耐下胸腔中微微翻滚起的不知名的情绪，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睛，然后转移了话题，终于问出了来到混沌世界后的第二个问题。

　　“你在前面负责怪物的话，我…需要拿什么么？”眼睛随后落向亚斯兰手中巨大的沉甸甸的背包。

　　亚斯兰没有顺着他的眼睛看向背包，也没有直接把背包递过来，而是直接了当的说：“对于人面鬼蝉，普通的武器根本连他们的外壳都打不穿。这一片只有它是攻击性的，其它的野兽只要不过去主动攻击，就根本没什么危险。”

　　停了一会，又严肃的说：“与其拿着个没什么用的武器防身，还不如拼命跑实在点。到时候跟着我，我在前面打头阵。”

　　听到这里，南门越觉得刚刚有些压下的情绪又有些翻滚起来。他面无表情却有些匆忙的向亚斯兰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开始收拾卷席。

　　而亚斯兰则走向车库最里侧，手在角落的墙壁上摸索了片刻，然后往后一拔，今天早上制造好的连月弩出现在了角落中。他的手上则拿着一个钉子和一张极薄的像保鲜膜一样的透明物体。

　　他把钉子一扔，然后随意的团了一下手中的透明物体，塞入了背包中。

　　等到亚斯兰把那个巨大的、塞满东西的背包背在身上，南门越将从混沌界外跟着自己进来的、明显比亚斯兰小了好几圈的学校书包背好，两个人便很有默契的一起走向车库门口处。

　　此时外面已快全黑，只剩下远方的树木之中，那茂密交错的树叶缝隙间还斜洒进了几束微弱的金黄。

　　放眼望去，整个森林都沉浸在一片黑暗中。

　　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在触目可及的零星的几个地方，南门越发现有些树木就像是被人摁了开关一样零零散散的亮起了微弱的蓝光，像是按照树木纹理生长一样慢慢从树根往枝叶尖处亮起，照亮了周边的飞禽走兽，也慢慢照亮了整个森林。

　　南门越有种错觉，他觉得只有在晚上，只有从此时开始，这个森林才又活了过来。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飞禽走兽开始于树林间出没穿梭。南门越看到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野兽，有长着一个眼睛的大圆球在空中飘过，有像大象一样但是头上却长了两个弯弯的犄角的、像是牛一样的顶着脑袋追向白天看到的那个像恐龙一样的怪物跑，有无数只像青蛙一样的小东西呲着两颗尖尖的牙齿在地上蹦来蹦去，还有几块地方莫名其妙的长出了草丛，在有别的什么生物路过要踩上时微不可察的移了移身子让出了道路。

　　与此同时，南门越的耳边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响声。有不知是来源于什么怪物的各种各样的响亮的吼叫，有枝杈在晚风中疯狂摇晃的吱吱声，有像来自什么仪器的“嘀” “嘀”声。

　　当然，还有南门越初见亚斯兰时身后追来的“嗡” “嗡”声。

　　“快快快！防护罩的提示快点响！”

　　南门越听到亚斯兰小声嘟囔着，感受到亚斯兰如今整个人又进入到一种激动和狂热的状态中。

　　整个车库此时如同与外面寂静的森林融为了一体，漆黑一片。南门越伫立离车库门口半米远的地方，在一片黑暗中，屏住了呼吸，也集中所有的注意力等着昨天亚斯兰设定好的车库防护罩消失的提示。

　　“注意、注意、请后退。”

　　“注意、注意、请后退。”

　　一个机械化的女声响起，在此时安静的车库里面回荡。

　　亚斯兰倏的转过头看向南门越。

　　“一定要跟紧我！”

　　“3、2、1”冰冷的机器开始倒数。

　　“叮”

　　车库门口的空气晃动，防护罩打开了。

　　“快跑！”亚斯兰激动的大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