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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故旧杀机 ...

  •   陈,新月三年。
      姬寒江十六,是听风楼主姬凤隐的独女。
      听风楼主姬凤隐二十年前,以武功和美貌名动天下,如今她隐居栖凤山创立听风楼,我行我素从不理睬所谓武林正道的规矩礼仪,与其势如水火,依旧是当今江湖首屈一指的人物。
      她的女儿姬寒江,以善谋和面貌名传天下,不过不是美,是丑。
      姬寒江十六年未出江湖,江湖上却满是她的传说。传说中这样一个又丑又坏的女人,此时正坐在金陵酒楼最贵的雅间里品着最贵的酒,听着说书先生讲她如何心思毒辣,面如恶鬼,杀人如麻。
      此时正清明,金陵城笼罩在细雨之中,姬寒江伸手拉开半幅紫竹帘,眯眼看了看外面说:
      “瑶雪,许府还没有动静呢。”
      姬瑶雪摇头,姬寒江看了看她秀美逼人的冰块脸,心中惋惜。
      姬寒江白玉一般的食指轻轻的敲打着打磨的如同镜面一般的楠木桌面,一、二,向来沉稳的姬瑶雪的心也忍不住跟着悬起,姬寒江将将敲打到第三下,一对官兵气势汹汹的破门冲入许府,将一众人等通通锁拿出府,本来安静的街市上一片哭声。
      姬瑶雪见老弱妇孺颤颤巍巍的在冷雨中被人推推搡搡,心中不忍,看向姬寒江,怎奈她手拿白玉杯喝着热腾腾的雨前龙井,唇边带笑,毫无恻隐之意。姬瑶雪思量再三,还是说道:
      “少主人,主人命我们前来解救许家少爷许层楼和他母亲安丰。”
      姬寒江手一顿,抬眼看了看姬瑶雪,姬瑶雪被她湛黑的眼看的心中发凉,俯首请罪。
      姬寒江没了喝茶的兴致,索性将酒杯丢在席上,转身去了独立的客房,姬瑶雪知道自己多言又触怒了喜怒无常的少主,不敢再多言,又怕许层楼母子为人所害,煎熬到半夜,鹘鸰从屋顶翩仟落入庭院,姬瑶雪随他进入姬寒江的寝室,才看见她正趴在犀角灯下勾勒美人图,漫不经心的问:
      “都死了?”
      鹘鸰犹豫了下,跪在地上请罪:
      “禀少主人,谢祝的小儿子谢明雪出逃,他武艺高超,属下不能敌。”
      姬寒江慢慢地勾勒美人的嘴唇,她粉白的左侧脸上有个青色的蟠龙胎记,在灯影模糊的犀角灯下看着仿若游动,十分诡异。姬瑶雪看着鹘鸰的汗从饱满的额头上一滴一滴落下,却不敢为他求情,姬寒江画出一个优美的唇形后,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鹘鸰说:
      “看在你长得美的分上,饶了你吧。”
      鹘鸰高高悬着的心瞬间落下,几乎软了腿,他下意识的抬眼看了姬寒江,却见她眼波涟漪藏住刀兵四伏,心中惊惧,深深的埋下头去。
      姬寒江轻轻地将竹笔搁在笔架上,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白色的麻衣,看着画中的安丰,惆怅的说:
      “都说姬凤隐是江湖第一美女,我看未必。”
      姬瑶雪小心道:
      “少主,教主年轻时确是明艳逼人。”
      姬寒江不以为然:
      “那又怎么样,火焰敌不过春水,依我看,这安丰的美貌更能拨动男人的心弦,事实上,不是安丰嫁给了陈第一谋士许伯涛,姬凤隐避入了栖凤山么?”
      姬瑶雪嘴唇蠕动了半天,漂亮的脸涨的通红。
      姬寒江净了手,说:
      “走吧?你不是怕那个许层楼许公子死了么?”
      鹘鸰急问:
      “少主,谢明雪怎么办?是否需要属下继续追杀?”
      姬寒江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说:
      “看他长得漂亮饶了他吧”
      言毕,如同一只白鹤飞入雨帘,潇洒恣意,鹘鸰看的有些发愣,直到姬瑶雪的袖子打到了他的脸,他才惊醒过来。

      是夜,暴雨连绵,姬凤隐的独女姬寒江夜闯天牢救人,被设计围困,乱箭射死,风波乍起又平复,安丰因献计诱杀姬寒江有功,终于成为许伯涛的平妻,住进了许府问杏苑,在许伯涛的原配夫人陈郡主陈皖面前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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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正值春光烂漫,问杏苑里杏花如海。
      金陵第一公子许层楼转过回廊,看见自己母亲安丰斜靠在观星亭躺椅的白貂皮上,看着一池嫩绿的春水发呆。安丰长了一对美眸,柔软的几乎能把人溺毙在其中,即便是许层楼对这样的美貌也是有所忌惮,他安安静静地走到安丰的身后,轻声叫:
      “母亲”
      安丰的长睫毛微微一动,转动眸子看着自己的儿子,说:
      “楼儿,你父亲说没说什么时候过来?”
      许层楼屏住气,小心回答:
      “我听王总管说,父亲今天忙,不回府了。”
      安丰的手抓紧绿绮的琴弦,蚕丝弦发出暗哑的声音,割破了她的手掌,但她的声音还是柔柔的,包含着情意和惆怅,说:
      “他是怪我呢”
      许层楼不敢回答,一个答不好,安丰就会变着花样的惩罚他。
      安丰放开琴弦,看了看自己雪白的手掌中殷红的血,说:
      “好了,你下去吧。”
      许层楼松了一口气,慢慢的走出问杏苑。
      问杏苑面积不小,专门开辟了杏花圃,这个时节美不胜收,只是这两日落了雨,地上十分泥泞,许层楼踏着白色卵石走进生烟阁,看见谢明雪大啦啦的盘坐在席上,他伸脚踢了踢他的膝盖,说:
      “你还以为这是在听风楼啊?好好坐着!”
      谢明雪挑了下眉,说:
      “你看你,又是哪里受了气,居然这样对故友。”
      许层楼在他对面跪坐下来,伸手捻了一块温热的柔软的糕点,说:
      “姬寒江真死了?”
      谢明雪笑容淡了,自己倒了一杯茶,说:
      ”死了,万箭穿心,都射烂了。“
      许层楼有些恍惚,他将糕点放在碟子里,没了食欲,说:
      ”实话实说,我觉得这么做有失君子之风。“
      谢明雪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皇后想要她死。“
      许层楼望着满园的莺飞蝶舞,说:
      ”姬寒江真的如同传闻一般?“
      谢明雪想了想,打趣道:
      ”抱着还是很软很香很滑的。“
      两人抚掌,笑起来,唯有一点的愁绪也就随风而逝了,许层楼为了庆贺谢明雪卧底归来,功成名就,干脆拿出名酒琥珀光为他庆祝,泥封一开,满室酒香,谢明雪见许层楼给他倒酒时,琥珀光粘稠如蜜,忍不住舔舔嘴唇,说:
      “真是好酒啊,听风楼也有好酒,名叫玉龙涎,可惜以后喝不到了。”
      许层楼刚想调笑,就听有人在窗外说:
      “如何喝不到了呢,我可是埋了两坛在凤隐山上啊”
      谢明雪闻言,脸色大变,手中杯子应声而落,琥珀光洒在他锦绣华衫之上,姬寒江手里抱着乳色狮子猫,慢慢的走进生烟阁,轻轻的拂掉身上的杏花,坐在他们的案旁,伸手取来琥珀光饮了一口,叹道:
      “真是好酒”
      许层楼猛地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佩刀,谢明雪却是惊讶的连站起身都忘了。姬寒江伸手将他的杯子扶正,帮他斟了一杯酒,说:
      “鹘鸰,谢公子?”
      谢明雪不敢抬头看她,姬寒江将一枚染血的香包放在他手边,说:
      “这个,是姬瑶雪给你的,你可好生收着吧。”
      姬寒江抱着猫,提着酒毫不在意的从许层楼的身边走出生香阁,说:
      “许公子,姬凤隐要我来救你们母子,我可是救了。你见了她可别忘了说,另外,你们欠我的,也得还给我,可别到时候记恨我。”
      她说完轻轻一笑,踏花儿去。
      许层楼回过神来,许府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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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朝郡主陈皖被杀死在青鸾小筑,同时,当朝皇后姬落雨被刮花了半侧脸,怒不可恕,将罪责全部推到安丰身上,强令金陵令以木驴之刑处之。
      许伯涛无法想象自己的平妻被人剥光衣服,骑着木驴招摇过市,索性在许府将安丰毒死。不料此举反而令皇后姬落雨更加恼怒,竟然指使人构陷许伯涛,令许府满门入狱,并经草草问讯后,便拟定明日午时满门抄斩。
      金陵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
      许伯涛因为收监仓促,还穿着锦衣华服,他发髻上还用着昂贵的琥珀簪,可华发渐生,满目沧桑早已不是当年勤王伴驾的风流少年,狱中寥落,一灯如豆,几十载时光倏忽而过,许伯涛也不怕,事情来的太过仓促,简直如同梦境,前一天他们还为了讨好元后姬落雨设计狙杀姬寒江,后一天,他便中了姬寒江的计,让她借了姬落雨的刀,斩了自家满门。
      “想什么呢?”
      许伯涛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愕然抬头一望,只见一个白衣少女翘着脚,高高的坐在乌黑的梁上,那双眼睛形状美好的跟当年的姬凤隐一模一样,可是全然不是火焰般的明亮,而是十万甲兵,千里刀锋,隔着一层冰,漠然的充满杀意。许伯涛的思维骤然清晰起来,灭门仇人就在眼前,可他偏偏没了毕生的算计,反而问道:
      “只有你一个人么?”
      姬寒江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鹘鸰是你们的卧底,姬瑶雪死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许伯涛看着那双眼睛,想说,你坐那么高跌下来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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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十分平淡的说:
      “我是你父亲。”
      姬寒江挑了下嘴角,说:
      “哦”
      许伯涛看了她略有些漫不经心的脸,说:
      “父亲想让你你办件事儿。”
      姬寒江有些诧异,看了看他说:
      “说”
      许伯涛说:
      “把你弟弟许扬带出去吧。”
      姬寒江更加差异的侧了下头,耳朵上的明月珰映着烛光,发出柔和的光辉,她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许伯涛,说:
      “听说你能猜心?”
      许伯涛凭借回忆对她的那一星半点的怜惜,被死亡的焦虑冲散,他生硬的命令道:
      “你速速将许扬带走,告诉你娘,这是我的嫡子。”
      姬寒江哈哈大笑,清脆的笑声充满了昏暗的监狱,她无视许伯涛如同死灰的脸色,也无视蜂拥而来的狱卒,轻飘飘的站在梁上,向许伯涛投去轻蔑的一瞥,抽出胭脂斩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毫无阻挡的杀出了天牢,隐没在夜色之中。
      当晚,金陵天牢燃起熊熊大火,死人无数。
      许层楼在夜色大火中消失不见,姬落雨恨的银牙咬断,居然迁怒金陵官场大肆问罪,一时间锦绣金陵锒铛入狱者无数,许伯涛一家被其游街示众后,在闹市千刀万剐。
      一代谋士许伯涛以从龙之功,落得如此下场,陈帝陈元启刻薄寡恩、鸟尽弓藏之名遍布天下,陈元启震怒,将骄横跋扈的元后姬落雨锁入梧桐院,不过陈之根基受到的重创,却已无法挽回。
      金陵雨收,彩云萦绕,郊外满是青草的芬芳,蝉声嘈杂。
      姬寒江一手执辔,一手勾着琥珀光,时不时的饮上一口,坠马髻上的璎珞摇摇晃晃,绽放点点彩光。
      许层楼抱着呆滞的安丰坐在驴车的枯草上,抬眼看着远方的山脉,起起伏伏,连绵不断,他淡淡的说:
      “这不是去栖凤山的路”
      淡黄色的琥珀光从姬寒江的下巴上流下来,她抬手擦了擦,说:
      “自然”
      安丰猛然长大美眸,尖叫着在驴车上坐起,喊道:
      “我不去栖凤山!我不去栖凤山!!”
      她卯足了力气从驴车上跳下来,全无几日前的神仙风采,因为脏污的锦绣裙摆缠在腿上,狠狠的摔了个狗吃屎,擦破了娇嫩的脸,但她却全然不知,仍然瞪着茫然的美眸四处看了一下,猛然拔腿向密林深处跑去,许层楼愕然,连忙跳车去追,无奈却追不上。
      姬寒江饶有兴味的在玉骢背上盘了膝,勒勒马,悠然观望。
      夏日金陵山郊,草长莺飞,一时美景无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故旧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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