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一组异事录》请叫我路人

65、食髓十六

　　夏枫坐在他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和芳芷赶过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红水村那边被封锁了，叶流年在那边指挥。那时候叶筱云不在村里了，月空夜给芳芷留了短信，把叶筱云送到了附近的医院，所以叶筱云的名字才没在报纸上出现。芳芷留在那边调查红水村的事情，夏枫就担负起了照看叶筱云的任务。
　　“那个，芳芷去调查红水村的事了，我告诉他了，他应该下午就会过来吧。”夏枫尴尬的说起芳芷的事，他离开了快一个月，也做着不再回来的打算。这一个月里肯定发生了不少事，但都是叶筱云和芳芷经历的事。不管最初是谁先和谁相遇，主动选择退出的是他，现在叶筱云与芳芷的关系一定要比和他的关系好，他本能的以为叶筱云比起自己是更想要见到芳芷的。
　　“嗯。”叶筱云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他太累了，刚刚那一遍检查就耗了他所有的经历。他想象不出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那些事情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在他的梦里。睡了一个星期，睡都睡累了，他也不愿意再闭上眼回到那个梦里。
　　“呃……我，我去给我自己买个午饭。”夏枫指指外面，逃一样的跑了。
　　“你怎么不看着叶筱云了，不是说刚醒吗？”夏枫出来正好遇到楚生，叶流年那里一时还走不开，最早也要下班才能过来，就让他先过来看看情况。反正他现在也是伤员，腿上的支架拆了，虽然不用拄拐，但还没完全恢复，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醒过来了，医生也检查过了，说脑震荡和氰基中毒已经过去了，可能会有后遗症，但是影响不大。手骨脱臼和小腿骨的损伤，就只能慢慢养了，能养好。”夏枫是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到楚生，看到他腿瘸了，就问他，“你中风啦？”
　　“中你大爷的风，再怎么说腿瘸了也是痛风。不过我是摔的。趁着这个机会和你说说吧。”
　　楚生和夏枫来到医院病房外的花园，这里是病人散步的地方，方便说话。
　　“我知道你父亲去世了，我很抱歉。你很痛苦，想要离开这里一个人躲起来。”
　　夏枫张张嘴说：“我是……”
　　“没关系，因为当初我也逃了。我还没和你说过，我原来是特警。哇，别那样瞅着我，我没骗你。”
　　“那你怎么到这边来的？”
　　“说来话长，五年前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害死了一个大学生。我当时的感觉和你差不多，如果我能更聪明一些、如果我的身手能更好一些，他就不会死，都是我的错。没错，这些确实是我的错。有些错可以被原谅，有些错却不能，因为能原谅你的人已经不在了。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吗？自己原谅自己。”
　　“可是我，我怎么能够就这么原谅我自己？那是我爸，我只有一个爸爸。”
　　“什么都只有一个，但是你要做的事可不是只有一个吧。你要是不懂得原谅自己，你只会搞砸剩下所有的事。”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需要你，欢迎你回来。”
　　楚生一瘸一拐着进了病房，留夏枫一个人在外面。夏枫把手机里开着的长途客运站的购票网页关上，上次回去的太匆忙，租的房子还没有退，至少先等到叶筱云出院了再想着回家的事吧。
　　“喂！”进实验室的人敲了敲门说，“上面着急着开会呢，你快一点。你干嘛呢？早就告诉你要开会，你现在做实验。”
　　“我把这事给忘了，芳芷刚刚给我打电话我才想起来。我马上就好。”技术员用手指敲着桌子，焦躁的盯着电脑显示出来的结果。技术员瞥了一眼显示出来的染色体图像，第一眼就看到了Y染色体，就赶紧把电脑合上，跟着找他的人一路小跑去开会。一边跑一边给芳芷打了个简短的电话。
　　“诶，那个皮屑测出来了，是男的。”
　　“男的？这怎么可能？”
　　“错不了，Y染色体不是男的是啥？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说了，我该开会了。”
　　那天芳芷在夏沧的指甲里真的发现了微量的皮屑，他以为是凶手的，但是皮屑的属于一位男性的，与夏沧会面的却是位女性，难道还有其他的人偷偷的找过夏沧？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芳芷听说叶筱云已经醒过来了，红水村的案子调查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只有叶筱云才知道的那一部分。
　　“你可算醒了，医生还说你有可能会醒不过来呢。”
　　叶筱云淡淡的说：“你可以试试，睡着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好吧。”芳芷摆摆手说，“那件事吧，就是红水村，我知道现在你肯定不愿意再想起来，但是，你遇到了什么？”
　　“没关系，我知道该做什么。我接到了周冬雪的电话，他给我打了很多遍，我开始以为他只是个恶作剧，后来……后来我去了红水村，那里没有信号，我也没办法联络你们。他们在祭一棵树，黑色的树，就在坍塌的那里。”
　　芳芷说：“坍塌的地方有村民的尸体，但是并没有树。”
　　“不！”叶筱云激动地说，“就在那边，一棵会动会说话的树，它把村民都杀了！村民用活人祭它，它会结出果实，那些果实让村民不会衰老！”
　　说完之后，叶筱云突然一阵头晕，抓住了床边的扶手才没摔下去。
　　“你别这么激动，你才刚醒！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我只是想说，我们到那里时并没有黑树，有可能有人在我们之前去过那里。对了，你说那边没有信号，我去查了，那附近的基站上被人按了信号干扰器。”
　　“是周冬雪做的，所以他才能打电话向我求救。”
　　芳芷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他这边调查出的情况告诉叶筱云。
　　“周冬雪还有一个哥哥，周冬风。周寅成家后院那个露出一半的尸体，应该就是周冬风的。他们俩是双胞胎，周冬风只上了小学，毕业之后留在家里。周冬雪则一直上到了大学。我查了周冬雪的手机，他一直不知道周冬风已经死了，直到这次回家。他还有一个女朋友，和他一起回的家，也死了，是被淹死的，还是被馊水淹死的。”
　　“馊水？是她！”是那天夜里叶筱云看到的那个满手是血的女人，一定是周寅成做的，周寅成一晚上都不在屋里。等到叶筱云跑出去，周寅成已经把她扣在了泡酸菜的缸里，所以第二天那个缸里的酸菜才会少了半缸，而他被下了安眠药以至于完全不知道窗外一个无辜的人正在死去。
　　叶筱云抬起头来问他：“那些孩子呢？”
　　“那些孩子除了周亮都很好，被送到孤儿院去了，只不过……”芳芷说到这里就停下了。
　　“怎么了？”
　　“那些孩子们都说，有一个恶鬼进了他们的村子，抓走了周亮，又抓走了他们的父母。”
　　“呵呵呵。”叶筱云只是苦笑，这样也好，这样最好，至少比让一群什么都还不懂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要好太多。
　　“你刚醒，还是多休息休息吧，我先走了。”芳芷说完就打算离开。
　　“等等！”叶筱云叫住他，“我记得刘辉并没有死，他在哪里？”
　　“刘辉？我们没查出他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已经放走了，应该是回家了。”
　　“他家在哪？我要见他。”叶筱云说着就要从床上下来，把芳芷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你现在不可能出得去医院。”
　　“那就把他抓过来。”
　　“他没有罪，我不能……”
　　“他有！”叶筱云一字一顿的说，“谋杀！”
　　芳芷拿他没办法，不按照他的意思做芳芷怕自己一转身他就爬窗户走了，只好交代了楚生一句，把刘辉带到了医院。刘辉在芳芷的看护下和叶筱云在病房见了面，他见到叶筱云时没太大反应，就那么坐着，但是从不与叶筱云对视。
　　叶筱云问他：“你给我的不是止痛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刘辉听了之后却笑着说：“你也看到了吧，你不觉得中毒要比那样好得多？”
　　“你哪里来的□□？”
　　“我自己制的，本来是给我自己用的。我那个时候，像你一样，发现了这个村子的秘密。他们要拿我献给他们的神树，我不想死，我告诉他们，他们如果不生病就早晚会被外面的人发现，所以他们必须要有一个卫生所来装样子。他们没有人是医生，只有我是，只有我能为他们表演。他们信了，于是我在村子里开了只有我一个人的卫生所，这就是我所有痛苦的开始。我不能再离开村子，甚至不能上网和通电话。我终于能回家的时候，我的家人早就以为我死了，我的女朋友和别人结了婚，生了别人的孩子，反正我也只是活该。如果我到死都只能被困在那个小村子里，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我自己配了□□，但是我没敢吃，我发现比起生活，我更想要的是活着！这真是个悖论，如果我真的有勇气终结自己，我也不会说什么让他们开卫生所装样子的话了。”
　　叶筱云让刘辉走了，他不过是一个胆怯的普通人，和叶筱云一样胆怯，叶筱云实在是没有什么精力再去追究刘辉的过错。
　　芳芷犹豫地说：“我……”
　　“你走吧，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吧，我累了。”
　　“那我明天来看你。”
　　“好。”
　　叶筱云躺下，给自己盖了被子，假装自己能够睡着。
　　月空夜转了转自己的右手手臂，感觉还可以，如果不是记忆作祟，他简直感觉不出曾经断过。
　　“我修理的，当然可以了。别说一个手臂断了，你全身都断了，除了脑子，我都可以修好。”戚息蝶拿了一杯威士忌，边喝边坐在月空夜旁边。
　　“你说的我好像是个东西一样。”月空夜伸手说，“没有我的吗？”
　　“我救了你下半身的幸福不要钱你还管我要酒？不过我相当心疼你的车，光想想你我心口就疼，你有够拼的。”
　　“不然呢？车而已。”其实月空夜心里也疼，那可是他拼命攒下的积蓄。就当是和过去撇清吧，叶筱云不喜欢，那他就不要。
　　“至于吗？”
　　“当然至于，过去的生活也挺无聊的，我还有机会重新做人。”月空夜满怀信心，他和叶筱云还是有戏的，那他就愿意去努力。
　　戚息蝶看他那副傻样忍不住说：“什么时候开始你眼里居然只有他了。”
　　“从第一眼开始。”
　　“好好好。”戚息蝶低头摸着手机，他其实是羡慕着月空夜的，就连他都能看出来，叶筱云是喜欢月空夜的，无非是被顾虑绊住了。不过他的羡慕也只是有些而已，就那么一点点。
　　“你可以滚了，芳芷下班了。”
　　“正好。”月空夜毫不在意戚息蝶的轰人行为，他还有重要的人要去见，叶筱云醒过来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