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一组异事录》请叫我路人

44、死生十三

　　戚息蝶和芳芷刚到放射科就被站在那里的小护士给拦住了，护士给了他们一份装在袋子里的X光报告。
　　“你们可来了，等你们好久了，这是患者的片子。”
　　戚息蝶接过片子问她：“谁让你在这里等我们的？”
　　护士吃惊的说：“我还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你们呢！照完片子都不拿，叫半天名字都不过来。要不是我只是个实习的没什么别的事情做，我才不在这里等你们呢！”
　　护士说完就气呼呼的走了。
　　戚息蝶说：“这个游戏在设置方面还有点意思，你们要抓的人也是用了心的。”
　　“我倒是希望他别这么用心。”芳芷把里面的片子拿出来，里面是一张人体内脏的透视图，照的比较全，但是其中大肠和肺部的位置上白蒙蒙一片。袋子里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一行字，“别把答案说出来”。
　　“别把答案说出来？为什么？”
　　“别把答案说出来就是别把答案说出来啊。”戚息蝶把东西都放回去，转身就走了，“跟我来，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诶？”芳芷一点都不明白，在后面追问他，“去哪啊？”
　　“口腔修复科。”
　　“为什么啊？”
　　“这题多简单啊。肺和大肠都标出来了，说明它们俩是一体的呗。肺和大肠互为表里，指的是中医的藏象学。藏象学简单说就是把脏器阴阳五行化，其中肺是金，答案就是金。别把答案说出来，就是把金含在嘴里喽。能把金属放在嘴里的，不就是口腔修复。我觉得我已经摸清这个人的套路了。现在几点？”
　　芳芷看了眼表，八点四十，他们不过进来四十分钟。口腔科在三层，按照这个速度，他们只要在解答一个谜题就到顶层了，时间应该够。
　　戚息蝶高兴的说：“我们好快啊，我为何如此优秀啊！”
　　芳芷翻了个白眼说：“是啊，你为何如此优秀啊。不过，他到底要把我们引向哪里呢？”
　　如果他真的是用这些提示把他们引向藏身之地，那么这场游戏就纯粹是一场炫耀的游戏。但是芳芷总觉得这场炫耀太简单了些，不知道是戚息蝶这个外挂太狠了些，还是这场游戏中另藏玄机。
　　口腔修复每天都是限号的，没有急诊，所以口腔科这边到了晚上几乎是一个人也没有。走廊里的灯也是黑着的，只有靠近外侧的地方被楼梯的灯照到。这个氛围就有些恐怖了，芳芷不自觉躲到了戚息蝶后面。
　　戚息蝶问他：“你怕了？”
　　“恐惧是人类生存的本能。”
　　“随你吧，只要……”戚息蝶面对着芳芷，突然感觉到芳芷背后有什么东西快速的向芳芷刺过来，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看清。戚息蝶把芳芷拉向自己，抱着芳芷转了个身，自己换到了芳芷刚刚的位置。戚息蝶的背后一阵刺痛，像箭一样的东西从下往上刺进了他的背部。
　　芳芷楞了一下，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抱着转了个圈，戚息蝶在他前面。芳芷的头卡在戚息蝶是肩膀处，远处的灯光把插在戚息蝶背上的物体拖长，让芳芷看不出是什么。芳芷试着用手去摸了一下，流出的血液都被衣服吸走了，除了深深戳进皮肤的细棍什么都摸不到。
　　“……”戚息蝶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芳芷瞬间被恐惧占据了，全身发冷四肢颤抖，肺部痉挛着不愿意再供给身体空气。他见过的第一具尸体是土偶的那件案子，场面比这更加血腥，他不过就是手脚抖了一阵，恶心了几天而已。但是这次他身边的人就在他面前倒下。芳芷再也承受不住戚息蝶的重量，缓缓倒下。却没有摔倒地上，戚息蝶抓紧他的手腕，把他拽进了一旁的厕所。
　　戚息蝶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芳芷踉跄着撞上了洗手台，水龙头被他碰开了。哗哗的水流冲刷着芳芷的手臂，反倒让他冷静了一些，至少知道了戚息蝶并没有死。戚息蝶用的是最后的力气，用完了之后手再也抓不住芳芷，自己扑倒在了角落里，勉强扒着水管。射中他的箭有三只，中间那只射穿了他的食管，一张嘴吐出来的全是血，根本说不了话。芳芷慌张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看不出来戚息蝶伤势如何，总之肯定是很重。医院是不会有暗器的，一定是犯人设下的，以人质为诱饵，却是引诱他们一步步进陷阱。
　　“我去叫人！”芳芷顾不得什么游戏，他只知道这样放着戚息蝶必死无疑。
　　“咳咳咳！”戚息蝶试图说话，但是只能咳出血，不过只要能引起芳芷注意就够了。因为说不出话来，戚息蝶就用手指沾着自己吐出来的血在墙上笔画。
　　“别”
　　芳芷不可置信地说：“这个时候还管什么游戏！你会死的！”
　　“不会”，戚息蝶奋力的在墙上写下“楚生”两个字，又在那上面写了一个“杀”字。犯人既然在这里设下了陷阱，就证明他确实是要杀人，但他再聪明却也无法算到两件事情。一是到底是哪四个人会参加这场游戏，二是参加游戏的哪两个人会来到这里。四个人中唯一例外的就是楚生，因为他是被点名要求参加的，所以犯人要杀的其实是楚生。为了能杀到楚生，他必然会在两条路上都设下陷阱，现在只能期待楚生那边还没有遇到机关。
　　芳芷明白了戚息蝶的意思，马上给楚生打了电话告知他们会有机关存在，目标就是楚生。好在他们被第一个提示拖延了太久，现在还在厕所里。戚息蝶这边的情况比较危机，芳芷没工夫同他们多说，匆匆就撂了电话，营救人质的任务只能交给他们去办。但是要想救治戚息蝶就必然要通知医院，到时候解释起来就暴露了，游戏也就结束了。
　　戚息蝶知道芳芷的顾虑，他用血水写了最长的一句话：“别担心，我还不会死”。剩下两只箭射穿了一部分肺叶，如果是个普通人早就不行了。就算如此，放着不管也是会有问题的。箭的头已经扎进了肺里，不拿出来他也没办法给自己治疗。但是这个角度他自己很难够到，而且胸部的肌肉受损，把手臂抬起来就很费劲了。戚息蝶把衣服里的扇子拿出来，手没拿住，扇子掉到了地上，变成了一把短刀。戚息蝶看着芳芷，用手指写着“拔”。
　　“让……让我拔吗？”
　　芳芷捡起那把扇子变成的短刀，手颤巍巍的接近戚息蝶。戚息蝶穿的是紫色的外衣，染上血之后变成黑色，已经整个背部都黏腻了。芳芷哪干过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总之肯定是要把衣服先脱下来的，衣服的毛料和箭缠在一起扎进皮肤里，芳芷只能用刀一点点把衣服划开。芳芷手拙，再加上紧张，总是会碰到伤口，弄得戚息蝶心急火燎的。可是戚息蝶又说不出话来，一激动就吐血，吓得芳芷更不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算是把上衣都脱下来了，箭身和皮肉紧贴着，直接拔是不可能的，芳芷犹豫着怎么才能把箭头取出来。戚息蝶用手指着刚刚写下的“我不会死”，催促他快一点，再不快一点他反而会死。芳芷闭上眼做了一遍心理建设，戚息蝶突然伸出手握住他右手的手腕，戚息蝶手中仅存的温度还是给了他不少的安慰。睁开眼的时候，芳芷用刀沿着箭身切开肌肉组织，找到箭头之后，慢慢把箭头从戚息蝶的体内拿出来。箭身出来之后，血液也终于找到了出来的通路，沿着脊背的曲线蜿蜒流下，伤口成了一个血洞。戚息蝶让他不要管，赶紧把剩下两个都拔出来。有了第一个经验，剩下两个就要顺利的多。芳芷想着这三根箭也许还能当作证物，就放在了洗手池里。
　　只要箭拔出来了，戚息蝶就可以自己治疗自己。芳芷手中还拿着那把刀，亲眼看着短刀又变回了扇子。打开之后上面是一副黑白的群蝶图，无数的蝴蝶跃然纸上，扇动着翅膀飞出扇面，扇面反而渐渐变成了空白。蝴蝶飞向戚息蝶，停在他背部的伤口处，吮吸着流出的血液，一边又诞下白色的细小幼虫。幼虫从创口处爬进戚息蝶身体里面，很快伤口就不再流血了，那些幼虫便又爬了出来。爬出的幼虫和那些吸满了血的蝴蝶一起跌落在地上，抱成一团死掉了。
　　戚息蝶咳了几声，把还留在气管和喉咙里的血液清出来，总算是能说话了。虽然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还是可以站起来行走的。流失的血液没有那么快就能补回来，戚息蝶的脸色和唇色煞白。
　　“你……还好吗？”芳芷觉得自己经历了一生中最离奇的事，他开始怀疑戚息蝶可能根本就不是个人。
　　“当然不好。”戚息蝶扶着墙起来，芳芷把他的衣服划烂了，而且上面都是血，这样即便他能走了也无法出去。
　　“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还有半小时多一点。楚生他们还没有遇到机关，刚刚他们说先过来。”
　　“诶？”厕所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进来的人看见里面一片血色先是吓得一哆嗦，再看里面的两个人，其中有一个他认得，“芳警官吗？”
　　芳芷也认得这个人，是土偶案里面遇到的星月集团年轻的董事长。
　　周星月问他：“你们是发生什么了？”
　　“周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家医院离我的公司比较近，我也是资助方之一，一直都是合作关系，我们公司的员工生病了都是来这里。我经理生病了，我晚上下班顺便过来看看。从口腔科这里走比较近，我还以为这里没人，结果听到有声音就来看一下。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吗？”
　　戚息蝶靠着芳芷的搀扶站着说：“需要！我要一件医生的白外衣。能拿到吗？”
　　“医生的白外衣？”周星月想了想，最后答应说，“应该可以，这里有一个和我算是熟识的医生，我进他的办公室也不会被拦着。我记得还有一个姓夏的吧，他不在吗？”
　　芳芷就简单的和他说了说夏枫的现状，他想着周星月也许能帮夏枫一把也说不定。周星月知道了夏枫的困境之后爽快的答应下来，愿意无息贷款给夏枫。然后芳芷就和戚息蝶一起等着周星月拿衣服过来，但是先来的是叶筱云。芳芷怕还会有人进来，刚刚就把厕所处理好了。箭没有动，直接用戚息蝶的衣服包了起来，可能需要送实验室。楚生问起戚息蝶伤势的时候，芳芷就说只是伤了皮肉，流了不少血而已。
　　更关键的问题是四个人只剩下不到三十分钟了，虽然戚息蝶表示自己可以继续游戏，楚生却不赞成。谁知道犯人会不会还在后面设下了机关陷阱等着他们，这样太危险，应该直接抓捕，只是怕就怕犯人先对人质动手。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叶筱云开口说，“彤立之前的那起抢劫，搞不好就是这个人制造的，目的就是让我们问不出监控室的位置。如果我们执意去问，就只能拿出证件，这就算是暴露了，所以只要不是我们去问就行了。”
　　叶筱云把月空夜塞给他的空白纸条拿出来，在上面写了一句“想办法问出来监控室位置”。叶筱云让芳芷和戚息蝶留在这里，和楚生一起下去。月空夜坐在药房旁边休息区的椅子上，叶筱云经过的时候睁开眼看了看他。叶筱云没和他讲话，这里有监控，直接进了一层的厕所，把纸条放在窗户的夹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