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一组异事录》请叫我路人

18、替身二

　　芳芷收到了戚息蝶的短信，只有两个字，“不接”，这个意思就是芳芷要自己回家了。他和叶筱云不顺路，而且叶筱云有人接。他本来是打算自己回家的，戚息蝶偶尔会来接他，这样没有丝毫必要，只是戚息蝶要习惯一下婚后生活。一个人走一条漫长的路就会倍感孤独，走到一半，芳芷突然想回家了，不是那个戚息蝶给他租的房子，是他姐姐和母亲在的地方。不过明天上班就要五点起了，换一个方向想想其实也不错，等他到了大批量上人的站点他就是坐着看着一群人挤着。
　　叶筱云在门口等着月空夜来接他，不巧楚生先来了，楚生一看到他就过来说话。
　　“等人呢？等谁啊？能告诉我吗？”楚生装模作样的搂着他肩膀。
　　“没有，没等谁，我……我看一下哪条路回家不堵。”叶筱云不由紧张起来，如果楚生知道了基本就等于他爸知道了，只能求着月空夜千万别这时候过来。但是显然不可能，月空夜每次来的时间差不了几分钟，他已经看到那辆SSC了。
　　楚生也看见了，他就等着那辆跑车停下，他倒要看看是谁天天的把叶筱云勾的神魂颠倒。然而那辆跑车丝毫没减速，从两人面前开过。叶筱云暗自捏了一把汗，为月空夜的智商点了个赞。
　　“楚哥你今天这么早就撤了？”
　　“国泰民安警察放假嘛。不过我手机好像没带着，我再回去一趟吧。”
　　叶筱云确认楚生进了办公楼，窗户里也看不到楚生的身影才向着车走的方向多走了一个路口，车就停在路口。
　　“你还真是聪明。”
　　“这就折服了？这种程度我一点儿成就感都有没有。”不过月空夜还是忍不住咧了嘴，洋洋自得了一会儿。
　　“滚！”得了便宜还卖乖，叶筱云不想理他，把他的外衣拿过来盖在身上，“你这车得贵死人吧？”
　　“确实是这样，除非远路去市外或者赶时间什么的，我走路的时候多。不过你的话，当然要开好车供着。”虽然讨好叶筱云是最主要的目的，月空夜说这话的时候依然很心痛，他是真的把所有钱扔进去才够这辆车。他上次交底交的那么厉害，再想接活是不可能了，有得就得有失。现在他就相当于失业了，他平时过的就不检点，没什么积蓄，这一下子拮据起来了。
　　“呐，”叶筱云工作了一天有些累，车上又暖和，一些奇怪的话就从脑子里蹦出来了，“我挣得不算多，但勉强还是够两个人用的，你就别再买这么贵的东西了。”
　　这句话把月空夜吓得不轻，车都停下了，诧异的说：“你是说，你要养我？”
　　“好好开你的车吧！”叶筱云转过脸去看车窗外的人流，他更担心楚生，他不信楚生和他是偶遇，还有忘带手机的借口。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绝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他不讨厌月空夜追他，但是警察和罪犯在一起就是天理难容，偏偏月空夜不是那种教科书式的罪犯，他聪明、幽默、细致，总之叶筱云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叶筱云是个自傲但不孤傲的人，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优秀，他更愿意接受和他一样优秀或者更优秀的人，月空夜就是他能认可的人，可他又偏偏站在自己对面。
　　正如叶筱云所料，楚生当然不是回去拿手机，而是先跑了一趟交通那边，回去报告了叶流年。
　　“那个人挺聪明的，应该是看到我了没停车，没看清开车的人。我去查了车牌，是一个老总的，可能开车的是个富二代吧。要我持续的再观察吗？”
　　叶流年笑笑说：“如果是个案子那就要查到底，但是，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总是觉得他是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我是不是担心的太多了？”
　　“现在的年轻人，和你们不一样了，你们觉得没道理的他们就喜欢，你们觉得有道理的他们还奇怪呢。别说是你了，我和他差不到十岁，也难说我就懂他多少。不过多留个心也没错，我还是多关注他吧。”
　　“诶呀等会儿楚生，”叶流年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当初说什么后备一组的无非就是开个玩笑，他们三个以后就归你管吧，你管我放心。”
　　楚生开玩笑说：“那我就要开始担心我自己喽。”可是突然间楚生的笑容消失了，回忆啊，总是挑不该来的时候来，他看见叶筱云就会想起另外一个人。
　　叶流年明白每个人都有一些忘不掉的事，不是不能忘记，是不愿意忘记，就像扎在肉上的刺，明明拔下来扔掉就可以，再深的伤口只要还活着就一定可以愈合，却偏偏就要让这刺一直扎在肉上，让时不时的疼痛提醒自己被刺扎过。
　　“你还在想着那件事？那不是你的错。”
　　“怎么可能忘得了。”楚生一直在想，如果所有的事都可以用一句不是你的错就释怀那该多好。说到最后，到底什么才叫做释怀？释怀是不是就是遗忘？他想得到原谅，他想听那个人说“那不是你的错”，而不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但是这两者都不可能得到了。
　　芳芷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母亲正在看电视，看到他回来了赶紧起身，眉开眼笑的，嘴上却说：“你回来干什么呀？不是说家里离班上远吗？”
　　芳兰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看到芳芷也诧异了一下，不过又想起来戚息蝶说他今天有工作要出差，芳芷应该是不想一个人住着。
　　“那你快吃饭吧，早点儿休息，明天早上我叫你。”
　　吃饭的时候，母亲一直和他说：“兰兰过年就要结婚了，她有家了，我就不担心了，你什么时候能有个家啊？我这身子也没几天能活了，我也不盼着什么，就希望你们能好好的。担心孩子担心了一辈子了，还是想着能看着你们成家。”
　　“我姐不是要结婚了吗，我还没有那么着急，这种事情也强求不来。”
　　吃完了饭芳芷拉着芳兰要和她说说戚息蝶的事情。
　　“你是怎么认识戚息蝶的？”
　　“朋友介绍的。”
　　“什么朋友？”他就是放不下心，那可是他的姐姐，怎么能嫁给一个人渣？
　　“你是不是和戚息蝶交往的不太愉快？”这件事情她考虑过不止一次，她也不完全确定是不是对，但是每次看到母亲因为她的婚事笑逐颜开，她就觉得必须要这样做，“我不年轻了，你刚毕业而已，我还不能放下我的事业，我真的来不及了，婚姻的压力你真的想象不到，妈那个样子你也看见了，爸去世了之后除了咱俩的事还有什么能让她开个心？她不可能看到你成家了，至少让她多放下一件事。我就是希望……算了，你还是早点儿睡吧。”芳兰关了灯，转身带走了最后一句话，我就是希望你不用像我一样。
　　夏枫晚上随便找了个有门脸的小饭店吃了盘炒饭。上次是莫名其妙买了张彩票，事后证明是被鬼附身了，这次买了个口琴，正好是495，只能说明它阴魂不散。这个世界怎么就会有鬼呢？
　　他可是警察啊，如果有案子是鬼做的那可怎么抓？果然还是家里好，至少不用一个人吃炒饭。是他自己决定要偷摸出来当警察的，警察才是他这种头脑敏锐的热血青年的终极归宿。好吧，是他电影看多了。警察是他的理想，他要为理想而献身，但也只有他知道，每一次孤独的啃着饭的时候，去你妹的理想！孤独完了呢，又得接着为了理想献身。他就是靠一句话撑下来的，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
　　吃完了饭回到家，刚走到楼道里就听到琴声悠扬，他还奇怪自己的邻居今天居然不演动作片改演文艺片了，拿钥匙的时候却发现声音是从自己屋子里传出来的。这不可能啊，夏枫犹豫五分钟，决定先开个门看看。他的电脑桌上坐着一个男人，长发像云雾一样环绕着身体，手中拿着一只口琴放在嘴边。
　　男人说：“你这么晚才回来？”
　　“呃，我……”夏枫以它为圆心做了半个圆周运动，绕过了电脑桌，把自己放贵重物品的包拿起来抱在怀里。
　　“我以为你不怕。”
　　滑稽！他自认脑子还没病到那种程度，生物对未知的恐惧那可是写在基因里的，就算他接受过训练，恐惧并不会减少，只是知道如何保持镇静。
　　它似乎不太在意，脸上一直带着笑说：“我不会害你。”
　　“你说的话可信吗？我为什么要信你？”
　　“有道理，那我修改一下说法吧，我不想害你，这个你可以信，而且不信你也没有办法。”
　　“那你就是要赖着喽？”夏枫听说人死成鬼，有怨念的才留下来，这个鬼看上去能够交流，能交流的话恐惧就会减少很多，夏枫还是选择在靠门的地方和他说话，“那就说说看吧，你是怎么死的？叫什么名字？”
　　“我是怎么死的？”男人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似乎是在思索，“想起来了，我是被人杀死的，被我的女朋友。名字的话，叫我槐影吧。”
　　“槐影？槐树的槐？还有姓这个的？”
　　“因为我记不起来哪个是我的名字。”
　　“忘了啊，那成吧。”夏枫也听过死了之后丢失记忆的说法，“明天我去翻翻档案，看看你的案子有什么问题。”
　　槐影只是不置可否的看着他，夏枫努力装看不见它，先暂时放养在客厅好了，他又拿它没有办法，它连他的身体都可以控制，那么杀了他也易如反掌。辗转难眠的时候就会想果然还是家里好，家里饭好家里床好，家里没有鬼。
　　上班的时候夏枫真的去翻了档案，只查了近一年的，情杀的不太多，都是仇杀，其中女性杀了自己男性伴侣的就两起，死者一个叫郭勤林一个叫吴锋。两个案件的过程挺老套，凶手行凶之后抛尸或者藏尸，然后跑了，没什么智商含量，没过一个星期凶手就抓住了，又看不出来有什么隐情。槐影就在他身边，夏枫问他：“这两个人里面有你吗？”
　　“唔。”槐影在看着窗外，被他叫了一声才回神看着两个名字想了想，好像能记起有一个女人说过爱他，又拿着刀杀了他，还要把他扔进冰冷肮脏的湖底，“这个，吴锋，那个女人已经被抓住了吗？”
　　“早抓住了，而且我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你已经……”
　　“夏枫！”芳芷跑过来找他，“你在这干什么？有事情了，好像是刚有人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叶筱云已经先过去了。”
　　“抱歉，我现在就去。”
　　走之前芳芷瞥了一眼夏枫在翻看的案件，是一个叫吴锋的人。两个人到了现场，不远，就和警察局隔了排楼，叶筱云正在和法医交谈，两个人就先观察现场。死的是一名中年男性，穿的衬衣和西服裤，口袋里有身份证件，姓名是张奎，钱包内还留有财物。奇怪的是死亡方式，感觉上简直就像是被炸弹炸碎的一样，而且是从内部炸开，血肉的碎块散了一地。围观群众叨唠着各种闲言碎语，似乎是这个男人本来好好地走在路上，突然暴毙了。
　　夏枫问芳芷：“你觉得这能是人为的？”
　　“是自然的才更可怕吧？”场面实在是不太美好，芳芷第一次真正看到尸体，勉强紧皱着眉拿着照相机拍照。
　　楚生说：“人为的总有一天能抓住凶手，如果是自然的那可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不过你居然能拍照真是太好了！”楚生赞赏的拍了拍芳芷的肩膀说：“去年我们的照相师退休了，剩下的谁也不会，每次都是我照，我照的不好每次都被埋怨，好像查不出凶手就都是我的错一样。”
　　芳芷无奈的说：“这么说以后就是我的错喽？”
　　“哈哈哈。”楚生笑而不语又拍了几下他的肩膀。
　　叶筱云刚才就看到他俩过来了，和梅晓寒问好了情况过来告知他们和楚生一声：“我妈说死因就是像看到的这样，腹腔破裂，具体是因为什么引起的还要回去做化验。死亡时间就是刚刚。”
　　“诶，你们看这是什么？”芳芷发现尸体腹部流出的血液中有一些黑乎乎的块状物，这些细小的东西人眼很难观察到，但是在照相机下就很明显。
　　叶筱云用镊子夹了一小块，用力就会被捏碎，看质地像是土块。
　　“土块？为什么会有土块？”
　　叶筱云又捏了一些，地上还有很多，越靠近尸体越多。叶筱云把尸体的手臂抬起，被肩胛骨压着的地方居然有一个破碎的葫芦形土偶，小头被压在尸体下面，大头的位置破碎了，碎片被衣服盖住，一部分细小的碎块随血液流出来了。
　　楚生奇怪的说：“这人下面为什么会有一个土偶？”
　　“被死者压住的应该是小头部分，那碎了的是大头，大头就是土偶的肚子吧。”芳芷仔细的观察着浸满血的土块，突然高声说，“土偶的肚子碎了，难道不是象征着这个人的死法吗？人偶就是个不完整的人，很多人害怕人偶类的东西，许多文化中都认为人偶是危险的，比如诅咒娃娃，人偶和人之间有共同遭遇的联系。”
　　这只是一种推测，更重要的还是要看后续的证物检验和尸检结果。稍微空闲下来的时候芳芷才发现手机里收了两条短信，两条都是戚息蝶发来的。
　　“你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没空理我啊。我下午有些事，回来的时候会从你那里经过，我接你。”
　　回警局之前，芳芷突然悄悄对叶筱云说：“刚才找不到夏枫，他在档案室找一个叫吴锋的人的案底。”
　　“吴锋？他研究那件案子做什么？”
　　叶筱云和芳芷都看得出来夏枫不太正常，而夏枫自己拒绝谈论这个事情，上次夏枫跑出去到现在也没和两个人交代清楚。两个人表面上就不再提这件事，芳芷却一直在关注着夏枫的行动，叶筱云去问过夏枫翻看过的档案，也问过楚生，实在是不觉得夏枫有什么理由去重新调查那件事。叶筱云刚从度假区的旅馆回来，算是亲身体会过鬼的恐怖，特别害怕夏枫是不是遇到了和他一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