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无尽的思念》秋逝若然

7、（六）邂逅

　　梦罗克就在眼前，——那渺无人烟的沙漠中仅有的一片绿洲。城门口的沙漠还是比较湿润的，四处弥漫着清新的空气，我想这儿的环境并不比被绿荫包围的吉芬差……
　　“秋水。很好奇吗？”哥哥回头看我，“是不是这里让你感觉很新鲜？”
　　“嗯。”我狠命地点头。——从小生活在吉芬的草地，说实话，我并没有见过这派景象，连想都从没想过呢……
　　“那……你在城门口走走吧！让你也好实践实践……我和亦涟，还有玉衡先进去找住的地方，等等来接你。”
　　“啊，好的！”我应道。真的，我确实想一个人在这里溜达会儿。
　　哥哥温柔地对我笑笑：“秋水，小心哦！万一有什么危险就跑进城里！千万别走远！”说完，甩起飞扬的长袍，回首，走进了梦罗克，英姿飒爽……
　　“知道啦……”望着哥哥和玉衡的背影渐渐远去，周围只有我一个人了，而我的身边还徘徊着一些土波利和小鸡……其实我真的不忍伤害它们，可如果不与它们战斗……我怎么会成长呢？怎么会变得更强呢？我想着。
　　抬首，虽然太阳落山的时间即将来到，可总觉得梦罗克的天空依旧一片明媚，太阳依然直射在我的瞳孔上，光芒璀璨而极其耀眼。
　　一只可爱的土波利摇摇晃晃地从我身边走过。好！我握了握出汗的双拳，一只手中还紧紧握住法杖。——“心灵爆破！”几道银白色的光从我身前掠过……那憨厚的土波利来不及躲闪正好中招，软软的身子被我的魔法狠狠地撞了一下。接着，土波利不紧不慢地向我走来，我轻举起法杖又小心翼翼地给土波利补上一击……“砰——”土波利碎开了，流出的不明液体渗进了沙漠中，真恶心……我暗自地抱怨。土波利掉落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我蹲下身去把它捡了起来。嘿……真好看的苹果啊……
　　我不禁为自己这小小的成功而感到喜悦，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时候，不远处有一道闪光迅速消失，我猛地向那望去，只看见一只小鸡倒了下来，掉下了一瓶牛奶。交好运啦！我见周围明明就没有其他人，我赶忙跑上前去想拾起地上的牛奶。
　　忽然……
　　“喂！你这个小偷！”我听见有人在嚷嚷着，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我想。还没来得及寻找声源，猛地，一支利箭“倏”地一声从我手指边划过，射向我身后的城墙，相撞，弯曲了的箭坠落在地……
　　“啊！”我迅速地收回手，可是我的食指还是被利箭划伤了……鲜血顿时微微渗了出来……好痛……我吹了吹伤口，呼……还好，幸亏我逃得快，不然恐怕整个手指都要废啦！
　　“那是我的牛奶，干吗要你捡！这可是我的下午茶！”那声音的主人渐渐近了，我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女孩手持一把弓，怒气冲冲地瞪着我。
　　“我……”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我没有要偷的意思啊……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东西。”
　　“哼！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你还是快承认了吧！”少女指着我破口大骂，“你这样的人我不是没见过，根本姑娘斗，你还差远了！”
　　起先我还有些不知所措，一看对方明显是戈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刁蛮丫头，我便也不怎么害怕了。“你别血口喷人啊！没偷就是没偷！”我厉声反驳。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对我而言，遇见她便是一个转折点，生命的转角。
　　“你你你！大坏蛋！”少女嘟起嘴。水灵灵的双眸格外有神，乌黑的长发及到膝盖，如此温柔的装备却还是掩藏不了她眉宇间那缕傲人的神采。
　　“我哪坏了？”我对她的话感到既好气又好笑……
　　少女冲我做了个鬼脸，放声大叫：“你就是个坏蛋！我告诉你，欺负我‘落雪’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哥……！有人欺负我啊，你快来救我啦！”
　　她嚷完，得意洋洋地望着我，嘴角扬起一抹骄傲的笑容。沙漠中的暖风阵阵袭来，伴着无数细小的沙粒不禁让我的脸颊感到一阵刺痛。我怔了怔，不知所以。
　　“什么事？落雪……”落雪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很好听，却不知为什么，忽然我感觉周围的空气在一瞬间全都凝结住了。连我自己的身子都仿佛动弹不得。
　　落雪闻声回头道：“哥！这里有个没道德的魔法师要拿我们东西！”说完，一伸手指向我，丝毫没有要留条后路给我走的意思。
　　那人的样子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干净的，银白色的短发，一身矫健的服装……而他的头却微微低垂着，正好遮住了他的双眼。我的手心突然溢出阵阵冷汗……
　　“你的牛奶？”少年问落雪，“不是好好的在地上吗？”
　　“她有偷的企图嘛！刚刚她差点就拿起来归自己所有了！要不是我射了一箭划破她手指的话……牛奶早就在她手上啦！哥，你一定要帮我讨回这个公道，好好教训下这个魔法师丫头！”落雪握着拳用手比划了一下，我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哥哥从小都没有教过我为人处事，也没有告诉过我这个世界有多么险恶，竟有这么多无法分清的是是非非。
　　“切，麻烦……”少年扬起头，我第一眼就望见了那双引人注目的眸子，乌黑的，又透着几丝奇异的光泽……我不禁愣在了原地，竟不知所措了……为什么？为什么那双深邃的眼眸会有如此的威力，竟然让我的心脏……跳得那么快？我伸手捂住胸口，只听见“咚咚”的跳动声，很清晰，很剧烈地跳动着……
　　我知道，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忽然，少年的手中闪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我猛地下了一跳回过神来。“你要干吗！？”我兢兢战战地说着。
　　“哼……”他的嘴角似笑非笑，那张脸的表情就像冻结的冰雪。
　　“我哥只是想给你点教训！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落雪在一旁对我笑道。
　　“闭嘴……”冷峻的语气，轻声的，并不令人感到可怕。对我而言，令我感到可怕的只有他双目中傲气逼人又冷酷的神采，当我的眼神与他相撞的不经意间，我就会害怕，心脏的节奏会不觉地变乱起来，头会不由地微微低下。这是怎么回事……我不得而知。
　　少年手持着匕首向我一步步靠近，我也只得一步步后退，直退到城墙脚下无路可退。泪水再一次不争气地滑落了，掉进沙漠中瞬间消失不见……
　　又是“倏”地一下，匕首猛地从他手中飞出向我投来。“啊——”我一闭眼，然后是一声尖叫，因为除了这样，我实在想不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做些什么了。微微睁开模糊的双眼，我只感觉泪水挂在睫毛上，湿漉漉的。离脸颊不远就有一把被刺进城墙的匕首，寒光凛凛。好险啊……
　　“呵哈！”落雪蹲在地上大笑，“瞧你这小丫头片子现在那副样子！没用的魔法师！魔法师就是弱啊！我哥哥才不会笨到杀了你呢！只是吓唬吓唬你罢了嘛！瞧你哭成那样……呵哈哈！”
　　魔法师弱？！我心里的火早就烧到了嗓子口，却无力反抗……还有什么叫吓唬我？要是万一没有瞄准我的旁边，那我岂不就……我简直不敢往下想下去了。
　　也就在我正愤愤不平之际，少年又一次靠近我，伸手利索地拔起在我身边的匕首……真的只不过是几厘米的距离，我能听见自己那犹如小鹿乱撞般的心跳声，甚至，我竟还可以隐约感受出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息，就是那种感觉简直能让我窒息了……我赶忙撇过头去，想方设法地躲开他的双眸……因为我害怕，害怕与他对视的瞬间……
　　忽然……
　　“叮咣”一声，——像是匕首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紧接着，少年猛地闪开身子，一个漂亮的腾空跳跃，退到了落雪的身边。
　　“哥！？”落雪大叫。
　　无声。他并没有回应落雪，而是用他那令我心跳加速的双眼直直地注视前方，额头微微上扬，一种不屑一顾而却又警惕的眼神……
　　“是谁说魔法是很没用的？”正是这个挡在我眼前的高大身影支开了少年。匕首仍在地上，银光闪闪……
　　“哥哥……”我轻声道。
　　“没事吧，秋水？不许哭！”哥哥放下顶在城墙上的法杖，那法杖顶端的碧珠不再是先前的蓝色，而是与亦涟相同的幽紫色，我才大概是紫箱中开出的宝物吧！
　　“嗯……对不起，哥哥……”我低下头，心中存有愧疚，——又让大家担心了吧，伸手，情不自禁地拉住哥哥的衣角。
　　“秋水，别这样！你要变得更强大，怎么能在这些人面前这样！”哥哥说完，迅速地一挥手，把法杖的顶端指向少年，“是你……在欺负我妹妹？也认为魔法师是废物吗？可笑的盗贼……”哥哥轻蔑地一笑，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竟是我在哥哥脸上从未见过的笑容，自信不屑而又一如既往地英姿飒爽……
　　“哼……”少年傲气逼人，“这位是巫师吗？都一样……”
　　“哦？想打架是吗？如此出言不逊……”哥哥又严肃起来。
　　少年顿了顿，径直走向我们，“懒得和你们在这儿浪费时间……”他说着，目光犀利地正视前方。
　　哥哥毫不留情地用法杖拦住他的去路，“你要走了吗？呵，是要去拾起你的武器吧！连自己的武器都拿不稳的家伙……”哥哥嘲笑道。
　　少年依旧很冷静不动声色，眉宇间丝毫没有退让之意，我甚至突然觉得哥哥做得有点过分了起来……
　　少年停住步子，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原本就没指望你会让我过去……”语毕，人忽地不见踪影，我只感觉到一阵风从身边扬过，连哥哥都愣了一下，在那个瞬间松懈了戒备……
　　刹那，有个人影从我身边一闪而过，只见哥哥的发丝纷纷下落，我才得以确定刚才的那一阵风的确是一个人……
　　哥哥怔了怔，不可思议地看着又重新回到落雪身边的那个少年，口气中多了几丝赞许之意：“哟，感觉不错嘛，小子……”
　　“哼！”他回过身子面对着我们。我看到他在笑，是真正地在笑，如是化开冰雪一般。可我也能看懂，他的笑容中有轻视，有自信，亦有对哥哥的警觉。“彼此彼此，被我这样挑衅一番，竟没慌乱阵脚啊……”少年举起重新回到手中的匕首，阳光使它的刀刃顿时折射出七彩的光。
　　“你也知道你是在故意挑衅？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欺负我妹妹已不能饶恕了……加上小小年纪，别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看来，不收拾你是不行的了……”哥哥扬起头笑了笑。微风拂过沙漠，我忽然感到几丝凉意。哥哥的魔法长袍飞扬在空中，飘逸的长发拂过脸颊，帅得让我赞叹不已……
　　“哦！既然如此，我就奉陪吧！”少年把匕首抛向空中转了个圈又回到手中。干净清爽的短发微微随风摆动，双眸中的神采却依然坚定不移，丝毫没有迟疑。我敢肯定，他是我迄今为止，除了我哥，看到过长得最帅的男孩，不！即使在未来也都将是……独一无二的帅气！“喂！你叫什么名字，巫师。”他不屑地问道。
　　“我么？”哥哥反问了一遍，回答说，“伊银。小鬼头，你呢？”
　　少年顿了几秒，好像在记哥哥的名字，然后用特别低沉的声音说着：“瞬翼。”
　　瞬翼……我心里默默地复述着。他的声音虽然很低，却格外好听。而他整个人就像是块磁铁，毫无办法地吸引着别人，而我，也毫无招架之力地被他吸引，连他的名字也深深地吸引着我……瞬翼，多么洒脱而自由的名字啊！我忍不住看了看他的眼眸，感觉哪里热了一下。幸好。幸好他没有往我这边看。
　　“哥哥加油！你连流氓都可以击退，小小巫师也要让他后悔与你战斗！”落雪这任性的丫头片子也在一旁瞎起哄，为瞬翼打气。
　　哥哥也蓦地转过头望着我，那眼神像是在说话，像是在、叫我的名字，秋水……“嗯！”我握了个拳给哥哥看，“哥哥也一定要加油！”我一说完，哥哥就温柔地给了我一个微笑，接着回过头又面向瞬翼。我懂哥哥是什么意思。
　　一场短短的交锋让我的神经几乎拉成了一条线。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每个细节，战斗……就这么结束了，就好像是一场没有胜负的热身赛……
　　瞬翼忽然从我们眼前消失得不见踪影，疾风袭地而起，扬起阵阵尘埃。哥哥的眼神霎时变得警惕起来，微皱着双眉的神情帅气得令我赞叹不已……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哥哥轻举起法杖，一道紫光蓦然闪过。“火之猎杀！”随着一声呼喊，哥哥的身边围起一圈赤红的火焰，火苗不停地跳窜着，让我远远相望就觉得害怕。“切……”瞬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哥哥身旁，那火焰之舞就仿佛一堵铜墙铁壁一般，让瞬翼无法靠近，一个腾空翻转，然后轻盈地一跃起，着落在地。
　　“哥，你没事吧！”落雪想要跑上来。
　　少年严厉的眼神阻止了落雪前行的步子，落雪怔了怔，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失落地低下头后退了几步。我又望了望哥哥，——身边的火焰渐渐淡去，自信的笑容仍挂在脸上，我甚至能想象出他现在的心境，就犹如他刚才说过的那句话：“可笑的盗贼……”确实，哥哥如此强大，怎会是一个小盗贼所能应付得了的呢？“还要来吗？瞬……看样子不错，前途无量啊！”哥哥轻声笑了笑，对瞬翼说。
　　倔强的少年一言不发，眼中充满着敌意。又一次，令人不备地冲上前来，想与哥哥来次正面交锋。“火焰之壁——”哥哥又从容地摆了个魔法师的手势，递上立刻出现了点点火星，=。猛地，火星跃起，铸成了一块巨大的屏障。我不禁惊叹……那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不。是火之壁！熊熊烈火烧得我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只感觉大地都在沸腾了！瞬翼皱了皱眉想要避开哥哥的魔法，可他的速度太快，想躲为时已晚……一个相撞，刀尖划过火焰，少年跃起，仿佛身在火海一般，然后不可思议地穿越火墙，单脚落地……风扬起，刹那锋利的刀尖再次划过哥哥的发丝，哥哥的头让了让，却来不及躲闪，断发又纷纷下落。而这次与先前有所不同的是，一道清晰的血痕留在了哥哥的脸颊上，鲜红的血液顺着刀痕渗了出来，我吓得不紧用双手紧捂住嘴，不敢出声……
　　“哥……”良久，我放开手，用微微发颤的声音轻声叫道。
　　哥哥不可置信地望着地上的碎发，然后干笑了几声道：“加油吧！小子……”说完，微微锁眉，伸手狠狠地擦过脸上的伤口，血流在了巫师长袍的袖子上，红得惹眼极了！“秋水，我们走。”哥哥冷冷地说。
　　“不打了吗？巫师！”瞬翼在落雪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样子依然很帅，却让我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是哪不对呢？我也说不上来。
　　哥哥转身挥挥手道：“不打了！够了吧……”想说什么却又再次改了口，“我可不想在脸上再多一道疤了。”说罢，牵起我的手向城门走去。还会再见面的吧！瞬翼……我回头默默地想着，静静地望着身影渐渐变小的两人。我也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是不是已经对瞬产生了好感……
　　“没事吧！哥……是不是受伤了？”落雪扶着单膝跪在地上的瞬翼说着。
　　“没什么。”只见瞬翼倔强地推开落雪，独自站了起来。
　　“我知道是落雪不对，瞬哥哥……”落雪低下头，“是我让哥你遇到了麻烦……”少女的语气中透着自责之意。我把视线又移到了身前，呆呆地注视着前方。
　　“不用！我是单独的个体，想干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来插手，你管好自己就行了！”身后传来少年响亮地叫喊声。我想这就是他的另一面，孤傲且不服输的另一面，冷言冷语安静的另一面，那正是一个孤独、外表冷漠而内心却炽热的少年……我想，如果我能给他化开冰霜的光芒，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