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缥缈的永恒（3） ...
-
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我似乎明白了不少，但又奇怪地说不清自己明白了些什么。
玉衡每天都会来照顾我，她说哥哥醒过来了，正在恢复中。
落雪和瞬也时常来看我，不过多半是不语地像是路过。
我问玉衡为何当初没有用治愈术救亦涟，回答是在意料之内的“为时已晚”。是吧，或许哥哥早就知道了，继而在亦涟姐闭上双眼之前就开始恨我了。对，我该恨。
我终于有了勇气走出这个房间，终于有这个勇气将封闭自己的锁悄然打开，我想乞求得到原谅，即使这是可能性如此之小的事。
玉衡说：“伊银疼了你那么多年，即使你不是他的亲妹妹，他也会一直爱你的。”
是么？要是那样，该有多好。可是万一，万一哥哥根本就不屑疼我呢？我又该怎么办……
我敲响哥哥的房门，静静地在门口等候。
玉衡站在我身边，我知道，落雪和瞬也在我身后看着我。回头，竟看见瞬的脸上露出了警惕的神情。
感觉怪怪的。难道，我和哥哥之间的交流已经需要人来保护了吗？
良久。
“谁？”屋里传来伊银哥哥的声音。
“我，秋水。”我喏喏地回答。
“吱——”门被打开了。
哥哥的双眼有些空洞，像是缺失了什么，他望着我一言不发。
“哥哥。”我小声道，“你伤，好点了吗？”
“进来说。”哥哥将我拉进他的屋子，一把关上门，将其余三人拒之门外。
房里安静得有些令人微微战栗。微风扬起横在房中央的轻纱，隐隐可以看见轻纱后放着的，是安放亦涟的棺材。
我心中不禁一抽。
“怎么站在那发呆？不是有话说么？”猛地回神，哥哥已坐在那张冷清的双人床上，头靠在床背上，仰着头对我说着。
“没。”我看着这番情景，想起几天以前这张双人床上还不只是哥哥一个人，心里的愧疚又浮了上来。
“那找我什么事呢？”
“难道不能找哥哥说说话吗？”
闻声，哥哥重新坐直了身子。“找我说话？在这种时候……你……”话并没有说完，哥哥皱着眉沉默了。
“秋水也是鼓了好大的勇气才能站在这和哥哥说话的。”
“……”
“我知道说什么‘对不起’都已经晚了。”
哥哥仍是不说话，镇定得令我害怕。
“可是即便这样，我希望哥哥能重新振作起来。所以，我才先一步学会坚强，学会振作了。”
“呵。”冷冷地哼笑，一种陌生的神情浮现在伊银哥哥的脸上。
“我不在乎哥哥对我冷淡，我知道现在的哥哥很悲伤。秋水也很悲伤的！”
“你？我不怪你。”冷漠的语气，像是整件事情与我无干，而不是那种我所期待的原谅的口气。
“哥哥。不要把你的心情藏在内心深处好吗？”我的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久久落不下来。或许是这两天真的哭得太多了，因而已经学会了不哭。
“……”
“我是你的妹妹，秋水是你的妹妹阿！无论……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秋水愿意永远是伊银哥哥，你的妹妹！”
不知为何，当哥哥听见“妹妹”这个字眼的时候特别激动，蓦地跃下床抓住我的肩膀瞪着我。
肩膀被哥哥抓得生疼，我却选择不去挣脱。
“那你。”哥哥一字一句地说道，“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哥哥。”我有些惊讶。
难道，难道玉衡他们说得不对吗？既然疼爱了我那么多年，又怎会忍心弃我于不顾呢？
“我叫伊银。”一样的冷漠的口吻。
这四个字刚从哥哥口中说出，我的眼睛再也忍不住泪水的负荷，大颗大颗地坠落。
“伊银哥哥。”我企图将眼前这个不羁的男人唤回从前的伊银哥哥，属于我的哥哥。
可是似乎无用呢，再怎么做，也是徒劳呢。
“他们跟你说了什么？”哥哥一步步逼近，将我压在门背上，不得动弹。
“什么？”
“我说，他们跟你说了些什么？在我昏迷的时候乘帮我换绷带的机会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然后回去和你说了什么！”哥哥大吼着，表情有些狰狞。
“不，没什么……”我摇头。
我不在乎，不在乎我是不是伊银哥哥的亲生妹妹，我在乎的只是哥哥今后还能不能在我身边！
“秋水！”“秋！”
门外听到了屋内的动静，都在呼喊我的名字。
“没有什么？”
“我不在乎的，我说了，我不在乎。”我歇斯底里地大叫，像是要所有人知道我对伊银哥哥的感情一如既往。
可是我，或许已经是一厢情愿了罢。
“那你问过我吗？问过我在不在乎？”
“哥哥……”
“我说了我叫‘伊银’！我怎么会和你，秋水，是兄妹呢？呵……”哥哥大笑了起来，放开了抓住我不放的手。
“就因为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呵……这或许就是报应，是我心软的报应！是我只顾爱情而得来的报应！”
哥哥的答非所问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报应？亦涟姐的死，是我给哥哥的报应吗？
“亦涟！你让我怎么再去遵守我们的约定？杀死你的人是她，你还那么希望我遵守我们那破约定吗？！”
哥哥哭了。我看见泪从哥哥的脸颊滑落，心像刺了针一样的疼。
“不要这样，哥哥。”我走上前去，想要抚摸哥哥浸满泪水的脸颊。
“啪——”哥哥的手一挥，将毫无防备的我推倒在地。
“秋水！”门也应声被撞开。
首当其冲的竟是看似不屑旁人的瞬。瞬护在我身前，半蹲着，蓄势待发。
哥哥抬着头，轻蔑地冷笑着看着我们。
“秋水。”良久，哥哥缓缓地叫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哥哥闭上眼睛，“从小到大，我都从没有和你说过你的身世。是，原来不想让你知道的，可是今后，你有权力知道曾经的一切，只是，需要你自己去探索……等你有了决定的时候，我想我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哥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秋。”玉衡摇摇头，阻止我上前，可自己却一步一步地走到伊银哥哥的身前望着他。
“伊银。寞夜之战中的幸存者。”玉衡缓缓地说着。
哥哥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想说什么？”
“我的父母，是被这场战争害死的。虽然不是被寞羽所杀，但你们也逃不了干系。我知道你们与生俱来的印记，——灰色的羽翼。我在这之前并没有对秋水说，因为即使说了，她也不懂。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对秋水呢？禁锢了她那么多年，如今又要抛弃她呢？难道，呵，是被战争弄傻了吗？”
“……”哥哥默不作声。
“就算你不把秋当妹妹，可天真的秋从小到大都把你当作最亲的哥哥，十几年啊！这种感情，是你的一句否定就可以摧毁的吗？我敢说，即便是现在，她的心里还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
“我，不想和你们在这里说这些。”哥哥异常的平静，“你们都出去行吗？我需要休息了。”
“好，我们给你冷静的时间。”
风轻轻地拂过我的脸颊，吹干了最后的一片泪痕。
哥哥，玉衡说得对。
你永远都是我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十）缥缈的永恒（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