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世界之死 ...
-
锥生一缕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大概只有他这样的神经病才能对尬聊视而不见，甚至还非常开心，开始了一个人的聊天，自说自话，乐在其中。
“因为有姐姐，我才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没有姐姐的话我的人生将毫无意义。”他继续说着，并且将类似意思的句子翻来覆去讲了好几次。
我看着他的脸，发现那上面的表情几乎可以说是幸福自得。包括父母以内的大多数人都以为一缕只是身体不好，思想方面还是个正常的孩子。可是他从小就被疾病折磨，也没有经过正规有效的心理辅导，在那具病魔缠身的□□里，又怎么可能孕育得出健康完备的精神呢？
不过有个词叫做殊途同归，虽然一缕的思维已经歪到——对不起我暂时还想不到该怎么形容，反正是偏执没得治的那种——但他刚才那句话说得没错。
锥生一缕，就是为了我锥生零乃而存在的。
不不不，我并不是在说什么情话，更不是冷酷总裁霸道的誓约，它只是事实，实打实的，字面意义上那种。
这依旧得从我的上辈子说起，关于猎人考试，也关于一种被称为“念能力”的力量。
在猎人从业资格考试上，我认识了小杰、奇犽和酷拉皮卡，也就是那三个“存在之力”非常强大的男孩，还有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叫做雷欧力的人。因为年龄相仿——排除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雷欧力先生，大家又长得都挺好看——还是排除雷欧力，总之，我们成为了朋友。
拿了从业资格证书以后一起去天空竞技场继续参加职业培训的那种关系超好的老铁。
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可能是因为天赋的缘故，虽然我在四大行的应用上有些迟钝，但第一个学会熟练运用所属系别念能力却是我。
特质系，能力是能够看到每一个生灵的存在之力，知道所有人的气运大小，或者说看出这个人的“存在”与世界的牵连。
存在之力越强的人越是世界的中心，他并不一定事事顺遂，但在成长中一定会遇见许多促进他前进的人或事，这些人与事都是为了推动他的发展而产生。
打个比方，存在之力最强的人就相当于小说里的主角。
配角、单元配角、背景板人物……他们的行动引发事件，事件促使主角达到某种目的，比如存在之力最强的小杰，他的目的是要找他爸。
而为了达成“小杰找到他爸爸”这个目的，他就需要拥有一个出走了的父亲，于是他爸爸就得由于某些原因在故事开始前离开，接下来就是导致这个原因发生的事件以及导致这个事件发生的人，由此类推，直到世界补完。
可以说，世界因杰富力士而存在。
这个事实简直把我吓坏了，我不认为有谁可以体会到我当初的心情。当你发现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并不是自然运行而来，而是由点及面，先是有了杰富力士这个人，才有了他爸爸，然后再有了世界历史，设定完前史之后再设计现在，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不管有没有意识到，我们落脚点都是小杰。
不过人类的心理防御机制非常强大——也可能是因为世界，或者说在小杰的成长里不需要我疯掉，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我完成了自我说服。
世界因为什么而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身，至少在每个人自己的观念里，我们都是拥有自主意识的人，走的路、吃的饭、玩的游戏喜欢的人……是我们自己选择的。
就算是为了小杰，最起码“我”这个存在尚且逻辑自洽，至于命运什么的，就当做神话传说都是真的好了，命运三女神或者司命天神等等，总有一款适合你。
但是……“但是”真是个可怕的词，它能用转折来彻底改变一段叙述的走向。
——但是慕容大丫出现了。
她以一种极其闪亮的方式，彻底击碎了我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决绝之极，不留情面之至。
“零乃、一缕，吃晚饭了。”
卧室的房门没有关紧，锥生夫人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我还保持着揪一缕脸的姿势。见到卧室里的场景之后，她面色一变，三步并两步匆匆走过来，在我拧住一缕脸颊的手上重重一拍，力道却在巴掌落下来的最后一刻放轻。
“零乃，不许欺负弟弟。”
她打得并不疼，标准的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我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意思收回手。
收回手之后才发现一缕的左脸被我捏得紫红，看起来就很疼的样子。我力气大，他身体弱，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反抗。
“妈妈，不要责备姐姐，她没有欺负我。”一缕说。
我的确没有想要欺负他，其实只要他透露出一点希望我放开的意思我自然就会收手，但是他没有。
锥生一缕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双胞胎的缘故，他从还在摇篮里的年纪开始就很黏我。和现在不同，我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心情更差，脾气坏到不行，是真的在欺负他的。
但他不在意，嘴里吐着口水泡儿笑呵呵地继续扑上来，渐渐的我也就习惯了他。更何况一缕身上的存在之力依附于我，他之于我就如同前世的世界之于小杰。
他不会伤害我。
我此生血脉相连的弟弟，他和前世的我的姐姐是不同的。
尽管慕容大丫是我的亲生姐姐，但在十二岁以前我并没有见过她，对这个人的一切更是一无所知。
我不怎么敢问。
在我们家，一旦有人提起了她，平日里和正常父母没有区别的老爹和母上就会突然陷入一种狂热的情绪之中。他们激动、悲怆、骄傲而疯狂。
这个时候的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我的老爹和母上，更像被｜操纵的提线木偶——并且后来我知道，那时的他们的确是。
慕容大丫比我大六岁，在我出生的那一年，六岁的她就离开了慕容家。
“雪魅姬被杀手世家揍敌客选中，是注定要成为揍敌客家儿媳妇的人。”
“你姐姐是那样美丽的绝代佳人，仙姿玉色犹如天女下凡，她温柔而坚强，更是善良得令人心痛。二丫，你与雪魅姬就如同萤火之微光与皓月之明辉。”
老爹迷醉地说着，仿佛根本没有发现“雪魅姬”这个昵称有多么奇怪，更不觉得一个六岁的女孩就被选中成为“儿媳妇”是件罪恶的事情——它并不值得骄傲。
而且……在这个时候，他看着我的眼神近乎轻蔑。
但就和那个“中文”一样，他对于关于大丫的话题也是转瞬即忘，在下一刻，他依旧是那个疼我爱我，在母上晚上禁甜食的铁律下偷偷给我塞水果糖的老爹。
凭着趋利避害的本能，我再也没有提起过大丫，久而久之我几乎快要忘了她。直到她真的出现在我面前。
在猎人考试的时候，奇犽曾经跟我说他妒忌自己的大哥，因为就年龄和外表上来看，大哥和他们兄弟几个共同爱着的那个女人更加相配。以及还是在猎人考试的时候，西索和集塔喇苦——后来他被证实为奇犽的大哥，这两个怪人看起来非常默契却又关系微妙，我听到他们的对话，据说也是因为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还有后来出现的库洛洛鲁西鲁、飞坦、侠客、凯特以及其他各式人等，他们全都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很荣幸，那个人就是我的姐姐慕容紫泪冰殇雪魅。
世界脱轨了。
她的存在之力比整个世界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庞大，之前我所看到的以小杰为中心的因果关系在她面前不值一提。虽然作为“原主角”的小杰依旧拥有成长的机会，也还是可以达成“找到爸爸”的成就，但大丫才是世界中心。
这个新的中心突兀并且没有逻辑，世界在针对她进行补完的过程中出现了无数bug，于是补完失败，逻辑已死。
体现在每个人身上就是再也无法逻辑自洽了。所有靠近她的人都会陷入我父母一样的状态，虽然表现有所不同，但从大体上来看，无外乎好看的男性｜爱慕她，一般的男性憧憬她，好看的女性妒忌她，一般的女性臣服她。
不受影响的只有我一个人。
但是对于这我一点也感受不到庆幸，恰恰相反，我宁愿自己能和她人一样妒忌她或者臣服她，无论最后迎来怎样的结果，总好比清醒着，看着疯狂的全世界。
他们就好像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傀儡，每个人的性格都成为了单薄的一个词，比如变态的西索、霸道的库洛洛、深情的伊尔迷，可爱的小滴、善妒的派克诺谈、冷酷的玛琪。
我尚且可以感受到这些不熟悉的人的怪异之处，更何况是我的朋友们，他们明明是活生生的复杂的人，却变成了健气有干劲的小杰、懵懂又傲娇的奇犽和脆弱且坚强的酷拉皮卡。
以及我的父母。
我的世界死掉了，剩下的他们都是空壳。
——轰隆。
那是世界被碾碎于尘时最后的悲鸣。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世界之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