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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云泥 ...

  •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自出生起,便有如云泥。
      这样的道理,青争从懂事起就很清楚。

      比如,她跟洛莉莉一样都是城主的女儿,可洛莉莉却能穿着锦绣的华服,蹦跳着在城主府跑进跑出,而她却只能住在四面透风的废弃房子里。
      再比如,前街屠户家的小儿子铁牛,和她年纪相仿,铁牛能够去学堂里读书识字学仙师的法术,可她却连接近学堂大门都会被轰走。
      再再比如,城主夫人有个感冒发烧,结珠寒凉草就会一车车的从药堂运进城主府,而她娘这个原城主夫人得了要命的热病,却只能让她去山上挖药。

      青争搓着满是血口的手,紧了紧背上的药篓,里面装着她刚从山上挖下来的三株结珠寒凉草,这是她娘亲的救命药草。
      结珠寒凉草不同于普通寒凉草那般常见,要二两银子一株,是治热病不可缺少的药引,可二两银子,足够她和她娘省吃俭用过上三个月,她们一下子根本拿不出这么多。
      但现在好了,她们有药了。

      “娘,我们有——”青争推开自家的柴门,令人高兴的消息还未出口,一看到眼前的场景,她所有的声音便都哽在了喉咙里。

      灶台里的火焰噼啪地烧着,一个衣着干净朴素的妇人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打着寒战,用力的撕扯着写满歪扭笔迹的叶子,一张张,一页页,全部被她大手扔进火里。
      这妇人,是青争的娘,顾氏。

      “小风筝,你是成心要气死我不成?”

      顾氏扯碎最后一片叶子扔进灶台,抄起装叶子的木盒向青筝砸了过来。
      生了病的人力气总是不大,木盒失了准头,蹭到地上翻滚了两圈之后,落在了青争的脚边。
      青争站在那里,不避不躲,只是颤抖着唇,颤抖着双手,无方无措。

      那个盒子里装的,是她三年来偷偷抄写的每一句法术口诀,是她的心血,是她的全部梦想,可现在,她的心血全部被烧毁了,而做出这件事的不是别人,却是她的娘亲,她的亲娘啊!

      “娘——”

      青争的双腿双脚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浓重的无力感自足底升起,心情比足底的泥还要沉重,她小心捡起地上的空木盒,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成不了仙师!”顾氏剧烈地咳嗽着,“小风筝,你是女孩,不能像男孩一样学法术,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青争抽泣起来,是啊,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就不能像男孩一样学习法术?为什么她连靠近学堂的大门都不被允许?为什么这个世上要分男女?大家不都是一样的人吗?

      “可是,学法术是我的梦想。”青争倔强地看着手上的空木盒。
      如果她会法术,她就是仙师,就会是全城唯一的一个常驻仙师,也是方圆百里唯一的一个女仙师,若到那时,她想去哪里便可去哪里,城主府的大门拦不住她,学堂的看门人拦不住她,她和她娘再也不用过现在这般的苦日子。
      青争不懂,为什么她无法成为仙师,她相信,只要,只要让她进学堂,学会那些法术口诀的读法,她一定能成为人人艳羡的仙师。

      没关系,藏了三年写满法术口诀的叶子全部被烧了也没关系,她可以重新再写,重新再藏,藏到更隐秘的地方,藏到她娘永远发现不了的地方。
      可这样想着的青争不会知道,她不会再有藏起木盒的机会了,那样的机会,永不再有。

      “洛青争!”顾氏几步迈到她面前,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你再说一遍试试?”

      脸上立刻就变得火辣辣的,青争不知道一个病到需要卧床的人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她只知道,这一巴掌给她带来的,不只有肌肤上的痛,还有心底的挫伤,以及,隐隐的,不知名的愤怒。

      她怒目看向她娘:“我想成为仙师,我想学法术。”
      她要让她娘知道,成为仙师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打也好,骂也好,她都不会改变这个想法。

      顾氏剧烈地咳嗽起来,跌坐在地。
      青争心疼得去扶她,却被顾氏一下子打开了手。

      “法术那种东西不是你能学的,你有那闲功夫不如想想怎么讨你爹的欢心!”咳嗽了一阵,顾氏气顺了许多,说起话来也流利了许多。

      “这是结珠寒凉草。”青筝将药篓重重地放到地上,“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男孩能学法术,女孩就不能学?而且说到我爹,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来看过我们,你还管他欢不欢心?”
      她青争心里的秤很简单,她爹心里从未有过她们,她又何必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

      顾氏摸到一把扫帚,倒提着向青争抡了过来:“你,咳咳,你这个不孝女!你懂什么!”
      “法术是男人才能学的,这是天下的准则,你偏要去学,是要对抗全天下人!你自己想想,小细胳膊能拧得过大腿吗?生为一个女孩,生为一个女人,最该做的,就是找一户好人家嫁过去,相夫教子,过完一生。”

      不!才不是!

      青争重重地咬着牙齿,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她眼前的整个世界。
      她委屈地哭起来,不单是因为扫把抽在身上的痛,更多的是一种不被理解的苦。

      她知道小细胳膊拧不过大腿,可谁规定她一定是“小细胳膊”?努力修炼成“大腿”不就行了?
      从被赶出城主府的日子算起,过了这么多年,她娘怎么还是不明白,要想改变她们娘俩的困境,唯有她成为仙师这一条路啊!让城主回心转意改变不了她们的穷困,让她嫁到“好人家”也改变不了她们的困厄。

      “说话!快说你错没错?”顾氏厉声质问。

      青争瘪着嘴,一点都不想说违心的话。

      就在这时,轻掩的柴扉突然被人大力撞开,三五个小厮施施然迈了进来。这些官宦家的仆人们,身上的衣服不知比她们的好上多少倍,统一的墨绿色长衫上,统一的在肩膀处缝了个相同的“洛”字。

      为首的那个看起来年岁最长,青争不认得,但她娘却认得,他是城主府的大管家。

      洛管家不请自入:“夫人,您教育孩子的方法倒真是稀奇。”

      一句话,便成功让顾氏甩开了手里的扫把。

      “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怎么会来这里?”顾氏的声音包含着故作的姿态,掩也掩不住的惊喜,以及夹杂着的些许期待。

      洛管家皮笑肉不笑:“我能来这里,自然是老爷记挂着夫人,老爷听说夫人病重,特吩咐我等将二位接回府上,药堂的名医就在府里候着您呢。”

      青争心里一突一突地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直觉告诉她,洛管家的出现,说的这番话,不是什么好事,此时还是不回去为好。
      她抹干眼泪,提醒她娘:“娘,你的病不需要他们治,我采到了结珠寒凉草……”

      “闭嘴!”顾氏暴喝了一句,一脚将青争的宝贝药篓踢到一边,“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这句话竟然带上了哭腔,青争不明白,她娘有什么好哭的,这里最委屈的人,明明是她才对。

      “现在,咳,就可以回府了吗?”顾氏掩面咳了一声,神色便转为了喜悦,兴奋地看向洛管家。

      洛管家有礼地答:“当然,夫人。”

      “好,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她娘跑到水缸边舀了盆水,一边洗手和脸,一边对着水面的倒影照,“这么多年,他终于想起我了。”

      青争觉得自己的眼睛肿了起来,很不舒服,想来是刚才她娘打的,不过,这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这些年,她没少挨打,这种程度的伤,不算什么,过两天就会痊愈。
      她默默打开滚落到一边的药篓,摸出里面的结珠寒凉草,这可是六两银子,不能浪费。

      揣好“六两银子”,青争瞥了一眼立在水缸边照影的她娘,又看了看柴门处接二连三探头探脑的管家小厮,心里暗道:白痴!

      这一句“白痴”,不知是在说她自己不知变通,白白挨打,还是在嘲讽她娘不切实际的幻想,亦或是对门内门外狗眼看人低的小厮们的回应。

      待她娘洗干净了脸面,捋顺了头发,青争还是和她娘一起,跟洛管家他们走了。因为半边脸肿了起来,顾氏不得不掏出这些年一直珍藏的手帕,给青争的脸罩上。

      青争背着她的药篓,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吹手帕的边角,看不出一点顾氏那样的欢喜。

      洛管家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在临近城主府大门的时候,他借机凑近她身边,悄声对她说:“恭喜啊,你的福气来了。”

      “什么福气?”一路上,这上了年纪的洛管家没少拿眼偷瞄她。她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你要嫁人了。”

      洛管家说完,不顾青争瞬间变得震惊的脸色,拽着她像拽着脱笼的小鸡崽一般,将她拖进了城主府。

      高墙大院,瓦红柳绿,这是小时候的青争一直想进来看看的地方,可如今进了来,她却有抑制不住的抗拒。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欢迎入坑~
    想写一个不一样的文,女主一点一点奋起反抗,最终改变世界改变所有的故事,希望有人喜欢~
    已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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