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四训 人是会因为相遇而改变的（中5） ...
-
“小太郎，你真的决定好了么？参战。”听完了爱徒慷慨激昂的论调，松阳平淡地确认着，斯文俊秀的脸上依然是那副温和的笑容。
“是的老师。”桂小太郎堪称秀气的脸上透出的是纯然的决绝，“如今天人的势力已经渗透进幕府，并凭借着强大的权力为所欲为。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所以我们至少也要让他们知道，这里，毕竟是武士的国度。”
“这样啊……”松阳垂眸，片刻之后转而望向另一位爱徒，“晋助，你呢？你也要去么？”
“如果老师你觉得我去参战比较好的话，我会的。”抬起细长的凤眼，高杉晋助在唇边挑起个含义不明的笑。明明是张丝毫不显柔弱的脸，却不知怎的总会给人冶艳的感觉。
“那就去吧。至少，比留在这里好。”松阳默默地笑着。
“是吗？我明白了。”点一点头，高杉转身离去。
“高杉！”桂急叫，跟着，向松阳仓促地行了一礼，“老师，我去叫他回来。”
“没关系，时候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过两天就出发吧。”轻轻地摇了摇头，松阳并不在意高杉的忤逆。
“那，我先告退了。”再度行礼之后，桂快步离开。
“喂，现在还会有人用‘告退’这种词吗？假发这家伙到底是生活在哪个年代啊……”一边搔着头发，银时慢吞吞地抱怨着。
“比起那个，银，你呢？参战什么的。”二三跨进门，顺手在倚在门上的银时头上揉了一把，“人长高了之后摸起来真不方便啊……”
“喂！你够了你！玩了这么多年还没玩够吗我说！”银时抽了抽嘴角，却终究还是没有拍开二三的魔爪。
“看着你从个刚长毛的小鬼变成现在这样漂亮又帅气的男人，我怎么都该感叹一下的不是吗～”挑挑眉毛，二三走到松阳身边坐下。
“别对着个十八岁的男人说漂亮，你搞错形容词了。”不屑地撇撇嘴，银时靠着门坐下。
屋外月光流淌，少年的银发映在白金色的光芒里，水乳交融的浑然一体。
“银时你今天很没精神啊。”松阳静静地笑着。二三在他的松下村塾待了几年，银时就和她吵了几年。只是就像兄弟那样，吵得越多，感情反而越好。
“呐，老师，这个国家什么的……真的值得我们去守护吗？”仰望着屋外的满月，银时喃喃着，“已经廉价、腐朽到这个地步的……这个国家。”
“银时啊，这个国家值不值得守护……你真的会在意吗？”松阳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反问了回去，“这个国家廉不廉价、腐不腐朽，对你来说有意义吗？”
“……过两天，我会和假发他们一起走的。”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银时起身。
“小太郎和晋助就拜托你了。”看着背向着自己站立的弟子，松阳低下了头。
“不要把你管不了的麻烦随便推给我啊老头！我头发白是天生的，不要因为这个就把我当老妈子使唤啊……”一边用不景气的声音抱怨着，银时头也不回地跨出了房门。
“二三……”听着银时的脚步声渐渐离去，松阳轻轻地呼唤着旧友的名字。
“啊。”二三不痛不痒地应了一声。
“银时……他们就拜托你了。”
“我就知道……”二三叹息，“看来你是真的决定好要面对了。”
“当年幕府只是驱逐我而不是处决我，是因为我对服务其中的武士们还有些影响力。如今时过境迁，我的影子早已稀薄。他们恐怕也快忍不住了。让小太郎他们到战场上去，以他们的本事，至少还能活下来；若陪我留在这里，却要葬送他们的一生了。”松阳一边在案头的书山中挑拣着，一边淡淡地说明。
“所以你那时才叫了我来。”一边帮松阳整理着被剔除不要的书本，二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因为你只能指导他们剑术，而我却可以教会他们厮杀。为了能让他们在未来的乱世里守住一条命，松阳，你当真用心良苦。……只是，你却不肯守住自己的性命呐。”
“那是因为我对这个国家还有留恋啊。‘武士之国’的影子，在我的心里还是太大了。”松阳轻笑，把最终挑选出来的三本书递给二三，“到了战场以后，把这些分别交给他们吧。”
接过书翻了翻，二三扬眉：“你不说清楚哪一本给谁么？”
“我以为你知道的。”松阳从旁边的案几上取过酒，斟满。
“这是最后一次和你喝酒了。”把书收进袖子，二三拿过酒杯，从束胸的白布中抽出一块纯白的玉佩，一直贴身收藏着的玉石上还带着人体温润的热度，“希望这块玉碎掉的时候，我手边能有壶酒吧。”
“没有酒，山泉也可以的。”松阳轻笑举杯。
杯酒践行。
一饮而尽。
走到屋后，二三并不意外地看到了抱着剑站在那里的银时。
勾勾手指示意银时跟上，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出了村塾。
村塾外不远处的池塘边，二三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无声地笑了起来：“能隐藏气息到让松阳都发现不了，银，你真的变强了。”
“可是你发现了。”银时抬起眼，不再是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因为我比你还要强一些啊～”二三理所当然地回答。
“为什么不阻止我偷听？”为什么要让他听下去，为什么要让他知道，为什么……不能让他把这些只当作是怀疑和担心！
“你从头到尾都听完了。”二三笑，“这就是答案。”
“因为我没有在中途冲出来或者逃走么？因为我能够承受？”平静地望回去，银时在心底苦笑。为什么这个女人考验人的方法从来都这么狠辣？
“对。”干脆利落斩钉截铁的一个回答。
“喂，我砍了你可以的吧？我砍了你没问题吧？你就不能装个样子犹豫一下再回答吗我说！”手搭在刀柄上，银时气得发抖。很火大啊，就算是已经猜到了，这女人的态度还是让人很火大啊！
二三不语，只是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身高已经追上了自己的少年。
片刻的对视之后，银时放弃地垮下了肩：“你不能说服松阳老师……么？”
“你觉得呢？”二□□问。
“……当我没说……”银时调转了视线。不是不能说服，而是不去说服……“那你能不能留下来？留下来……”保护松阳老师……
“不能。”依然是斩钉截铁的回答，“因为我答应了松阳，保护你们。”
“那老师他……”银时怔怔地看着二三。难道，她真的要放弃松阳老师？
“松阳只是贯彻了他的信念。我们都没有资格阻止他。”二三直视着银时的眼睛，不知究竟是在说服他，还是在说服自己，“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在战场上尽全力活下去。”
“……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高杉和假发的……”长久的沉默之后，银时叹息着转身，朝着村塾的方向走去。
看着银发蓝衣的背影渐渐远去，二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仿佛哭泣似的表情：
“对不起，银。”
彼时，明月浮空，水光如练。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四训 人是会因为相遇而改变的（中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