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昨夜听秋雨》未央未艾

10、郭仁轩

　　9 郭仁轩
　　五年的日日夜夜，你走的是我的恨，而我走着的是你的泪。我们之间的种种，难道仅剩下的是恨吗？
　　风寒露重，昨夜的一场雨将满树的花打落。清早，天微微凉，白月斜在东方，几个小厮过来安排，秋和埋怨着，“真不懂周少爷心里想些什么，竟让格格下厨”，小厮领着路，走近了，椭圆形的匾上写着醒目的两个字：初见。秋和疑惑，“厨房还有这么雅致的名字”，小厮回道，“是将军亲笔写的，记得将军将这座庭院买下来时，特命人在这块四方土地上建了厨房”，
　　初见，初见，你和我的第一次相见，是厨房。
　　推门进去，一间四面刷白的屋子，顾沫儿细细瞧着：四面白色的墙上印着轻轻的银色的图案，周围摆放了两只椅子，桌子与灶台成直角，桌子上最边处是两个木碗，靠墙的两侧堆着木柴。正如初见，一切都仿佛五年前的那晚初见。
　　秋和心里默默回想，“与顾王府当年的厨房摆设一模一样”
　　她问，“南侧可是有荷塘？”
　　小厮吃惊的回，“少夫人怎会知？南边就是一池荷塘”
　　原来从未忘记.......
　　端着茶水放到桌边他的位置，头低的很深，尚钧宇告诉他，送进房里的饭菜，她滴口未进，整日里干着仆人的工活。他握着茶杯看着，两天人就消瘦成这样了，心中仍是不忍，叫过她，“沫儿”。
　　被身旁的秋和推了几下，才抬起头走到他的身边，拿起他面前酒杯欲倒满，手被他握住，“我不喝酒”，命令的语气，“坐下！”。她不解的看着他，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被他按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夹起一口饭往她的口中喂去，一盘紫花卷菜推到她的面前，“这盘菜太难吃了，你现在给我吃了它”，又端过剁椒炖鱼，羊吐司，“这个，这个都不合胃口，都吃了”。
　　沫儿一双含泪的双瞳望着他，阵阵痛楚漫上心头，心中如有数把尖刀切割着，又好像吃到了苦胆，苦涩的味道充斥全身，“快点吃”，命令的口吻中带着些许的温柔，她艰难的咽了几口，是和着泪水咽下的。过了半个时辰，周瑾瑜才松了大大的一口气，起身，“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时时刻刻的在我身边了”，大踏步的走出了门，军靴的踏踏声踩在她的心上，声声成伤。
　　走廊的倚栏旁，一身青色长裙，手摊开一本诗书坐在栏杆边，眼神饱含着忧伤，一片落叶飘落，她伸手接住“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繁华过后，总是分外的凄凉”，一旁的秋和将斗篷披到她的身上，“格格，回屋吧，外面起风了”，
　　“秋和，你看这枯叶好似坚强的迎着秋风呢”，浅笑似秋锦在盛开。
　　舒绢迎面走来，“少夫人，可把我好找啊”，
　　“小姐有什么事吗？”秋和问道，“呦，秋和，你这架势好像是我要把你家的没落格格给吃了似的”，阴阳怪气的说着。
　　顾沫儿拉住秋和，“舒小姐，请问你找我有何事？”
　　“明天将军受邀参加舞会，这是将军特别吩咐给少夫人准备的衣服”舒绢命身边的丫头西延交给秋和，
　　“谢谢舒小姐，我有些乏了，若没有事，我就先回房了”说完稍稍行礼走出了舒绢的视线。
　　舒绢气急的甩掉手绢，“还真把自己当成少夫人呢，只不过是买回来的女人而已”，
　　西延安慰道，“小姐，不必与那个女人生气，将军给的是一件素白的衣服，看出将军的心里压根就不在乎少夫人的”。
　　“这么些年，将军一直都不曾娶妻，不惜得罪赵员外将顾沫儿抢来。爱到深处无怨尤，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以前，将军基本上不回府，饮食起居都在军机处，自从她来了，将军的目光就全部都在她的身上了”。
　　顾沫儿一身杏黄色旗袍，没有任何修饰跟随在周瑾瑜的身侧，“周少帅，就等你了”陈伟迎上来，
　　“陈老板，幸会幸会，能邀请晚辈来参加如此盛大的舞会是晚辈的荣幸”。
　　顾沫儿细细观察这位陈伟老板厚重的黑色眼睛中闪射出锐利的光芒，目光微挑，给人以强烈而窒息的压迫感，周瑾瑜微微谦恭随笑，他一袭军装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终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冷峻深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
　　“这位想必就是少帅的夫人吧，真是温婉大方，秀外慧中呢”陈伟上下打量着顾沫儿，眉若颦，眸似秋，出水芙蓉，“内人是前清王府的七格格”周瑾瑜攥紧她的手，骨头咯吱的疼，
　　“少帅，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啊，得此佳人也”。
　　堂皇富丽的大厅上，吊着蓝色的精巧的大宫灯，灯上微微颤动的流、苏，配合着发着闪光的地板和低低垂下的天鹅绒的蓝色帷幔，一到这里，就给人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当爵士音乐抑扬地疾缓不同地响起来时，一群珠光宝气的艳装妇人，在暗淡温柔的光线中，开始被搂在一群绅士爷们的胳膊上。酣歌妙舞，香风弥漫顾。顾沫儿一人坐在角落中背对着他的眼睛，她正拿起一杯红酒，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这位小姐，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转过身，手中的杯子落碎在地，
　　“仁轩哥哥”！
　　“沫儿”！
　　郭仁轩激动的握紧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的双手，
　　“跟我来”
　　“沫儿，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可知道我回国后听到王府被卖，顾伯父去世，我就一直在找你”
　　“仁轩哥哥，你一直在找我吗？”
　　“当然，我担心你会在何处安身，过得好不好，幸得老天眷顾，你没有事”
　　“仁轩哥哥，见到你真高兴”郭仁轩伸出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痕，拥入怀中。这一幕被心急找寻的周瑾瑜尽收眼底，快步将她拉出，锋利的双眼瞪着茫然的郭仁轩。
　　“沫儿，原来你在这儿，可让我好找，就算不喜热闹，也应得告诉我一声，害我担心”他故意娇宠的揽住她的腰在外人面前秀着。
　　“这位先生，她是我的夫人，好像不能与你共舞呢”
　　郭仁轩看着头低深的顾沫儿，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犀利男人“沫儿，你是，你是北平周少帅的少夫人？”
　　“仁轩哥哥，我是”
　　车一路开的飞快，顾沫儿靠在车窗边，手绢遮住转过的脸庞，丝丝的哭声，手绢早已湿润。周瑾瑜紧紧的闭着双眼，眼前浮现的依旧是当年第一次见到的那张倾城倾国的面容，依旧是对他露出的浅浅微笑，她的轻声抽泣和断断续续的呼吸令他身体越发的僵硬起来，尚钧宇刚跳下马，沫儿已经推开车门跑了出来，向前跑去，尚钧宇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周瑾瑜快步跑上前将她拽回，她的胳膊被握的咯吱的响，疼的厉害，叫出声来，周瑾瑜把她拖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