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ight in your eyes》XZ同学

1、前半部分

　　（1）引
　　那个时候，信子简直以为自己会死掉。四周充斥着干燥的风和火的气息，像是要把人的皮一层一层剥下来似的。
　　她不知道身体的破损程度有没有突破85%，那样或许体内的那纳米医疗机器也修复不了，然后身体会死去。她只是感觉非常渴——失血或失水都会导致干渴，她强迫自己祈祷着一定要是后者。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身体大概已经进入自我修复状态了吧，因为破损太严重。信子的意识想，还真是讨厌，身体又变的像尸体，意识赖在尸体里不走，所谓，阴魂不散吧。信子的意识自嘲地微笑起来，如果意识也能微笑的话，她想她那时候一定是笑了。
　　然后有一双手……
　　奇怪，深度修复的时候感觉系统不是应该完全停止运作的吗，难道又是意识感觉到了？信子满腹狐疑地感觉着那双手触摸她的额头、脸，探她的鼻息……信子的意识真想跳起来对那双手大喊，拜托别摸了，我还活着呐！不过身体不能动，也没有办法。
　　然后意识缩在空旷黑暗如同真空般的缝隙里，睡了过去。

　　（2）
　　“喂，醒醒，我知道你听得见。”
　　信子的身体睁开眼。
　　“醒了……”那个声音……是男性，听起来20岁左右吧。声音很干净，也没有语气。
　　信子努力转动眼球，并尝试活动身体。这是间很普通的民用房吧，是卧室，危险度很低。身体——也完全修复了。随时可以脱离。那么……
　　“能起来了就出来吧。”那个声音说。
　　信子想了想，说：“好。”
　　于是那个人起身，走出房间去了。
　　卧室的门滑开又滑上，在听到“咔”的一声轻响后，信子一挺身坐起来。
　　下床，做了一些简单的活动，确认其实体内纳米医疗机器比自己想象中还管用。
　　开始的时候信子想走窗户，后来想了想其实没有必要，说不定好心收留自己的只是个普通的原住民呢。况且被别人收留了，如果是正常情况的话，应该去道个谢吧……
　　她从卧室门走出去，看到有些长的狭窄走廊，木质地板，没有半点灰尘。手表里的自动变装系统已经在几秒钟前切换到便衣模式，信子穿着连衣裙和凉鞋的样子像个普通的邻家女孩，束起的头发上夸张地打着大蝴蝶结。
　　再往前走有一个转弯，她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是从一个类似后台的地方走进了一间酒吧。而且这间酒吧，显然是闹吧。从吧台到舞池，灯红酒绿，声音嘈杂。
　　向收留自己的人表示感谢，道别，离开，就这样。她在心里盘算，努力从周围近百种的声音里分离出刚刚听过的那一种——那种干净，没有语气，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是在吧台吗……
　　也对，能进到后台的家伙，应该是酒吧老板吧。
　　“您好，非常感谢您的搭救之恩。”信子在吧台上找了个靠近他的地方坐下，低着头说，“但是我有事情赶时间，现在要离开。如果您需要什么报答，可以随便说，不论是什么我都能……”
　　“走不了的。”那个声音打断她。
　　走不了！？什么意思！？信子一惊，微微抬头，刚好看见那人的脸。男性，黑色短发，眉目清秀，左耳垂上有小耳洞，然后……虽然有刘海挡着，不过用40%半透明就可以分辨额上的细小疤痕，这样就已经符合了大部分，就差……
　　“前天来了空袭，空港昨天已经封掉了，所有航班一律禁止出入港，是上头的命令。”那个人继续说，然后微微抬眼看她。
　　虹膜核对，完全一致。
　　真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呀。
　　信子压抑住兴奋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沮丧，“走不了呀……那就没办法了。可是我也没有地方去，连空港都封掉了，外面大概都戒严了吧。”
　　“是的。”吧台里的人把调酒器里的酒倒进高脚杯，推到信子面前，“请。”
　　“谢谢。”酒是清澈的绿色，水一样。信子端起杯来喝一小口，发现酒精浓度很低，有轻微的水果香。
　　吧台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会，说：“你可以暂时住我这里。”
　　信子睁大眼睛，非常惊讶非常高兴：“那真的太感谢您了！”她把身体向桌面伏下去，“我叫信子，请多指教！”
　　“慕容白夜。”那人说。干净利落，没有半个多余的字。

　　（3）
　　P-225卫星是P星系里最偏僻的一颗，没有军用价值，没有商业价值，没有资源富集点，没有政治利用价值。什么都没有，这里只是一颗普通的殖民星，放养着一群对社会无关紧要的原住民。
　　所以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空袭了这里的空港，事实上大部分人也并没有察觉这场所谓的空袭——没有警报、没有广播，生活还在继续的时候，空袭没有任何预兆的来临并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信子擦完货架上最后一个酒瓶，把抹布冲干净挂在吧台下面。
　　慕容白夜从后台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纸包。“工钱。”他说。
　　“我不需要工钱呀。”信子笑着耸耸肩，“给你打义工，还能还个人情。”
　　“住宿费已经给够了。”他不让步，依旧伸着手。
　　“这里是酒吧，又不是旅店，”信子走下去开始摆桌椅，“况且戒严令不撤消，我也不知道会住到什么时候，总不能在这里吃白食吧。”
　　他有点犹豫了，手放下来。
　　“不过，如果真的要给报酬的话，我到是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空袭了这里。还有，”信子停下手里的活，露出天真的表情，“大概什么时候撤消戒严令呢……很想回去呀。”
　　慕容白夜低下头，沉吟了一会，说：“你误会了，我只是个普通的酒吧老板，不会知道这些。”
　　“真的吗？”信子决定放弃了，“不说算了……”
　　“……”
　　那时候信子真的以为白夜是不会再告诉她什么了，但就在她要转身离去的那个瞬间，年轻的酒吧老板却开了口。
　　事实上，当慕容白夜再度说话的时候，那种语气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酒吧老板。依旧干净纯粹的声音，此刻只属于那种站在社会顶端的元首，□□或白道。他说：“行有行规，你拿什么做交换？”
　　那个声音如同某种强烈的生物信号般刺激信子的神经。她努力压制住切换战斗模式的冲动，有些机械地转过脸正对那个男人。
　　信子经常会微笑，快乐的时候、满意的时候或者危险的时候。
　　然后她微微地挑起嘴角。傍晚夕阳昏暗的光辉从店的玻璃窗里透进来，信子的眼睛没在头发的阴影里。
　　“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和空袭同一天降临这个星球吧？”信子说，“我会说，但你也要说我想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