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可如初》烟风遇见

34、凤祈宫两人初争执（一）

　　到了凤祈宫的内殿中，季柏霆横抱着许梓曦停住了脚步，俊美的脸因为紧抿的唇而显得比平日里冰冷了些许。看的凤祈宫中留守的宫女和太监们十分的胆战心惊，深怕季柏霆下一秒对着自己发火，不由得都低下了头，佝偻着身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墨漪，墨香。”

　　季柏霆扫视了一圈以后，语气淡淡的开口。

　　“奴……奴婢……奴婢在。”

　　被留守在凤祈宫中的墨香守着季柏霆最近，感受到季柏霆身上的气势最深，福身低着头有些结巴的应声。

　　“奴婢墨漪在。”

　　这时候，落后一步在季柏霆和许梓曦身后的玉喜与墨漪也走了进来，看见墨香有些胆颤的身躯，墨漪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挡在了墨香的身前，冷静的开口回道。

　　“你们主子有些醉了，这一路即使有朕挡着也难免吹了些风，墨漪你和墨香领着人去准备些热水抬进来。”

　　季柏霆看着墨漪的动作，眼底暗芒一闪而逝，也没多责怪，只是说话的语气和缓了几分，身上的气势也回暖了几分。

　　“诺，陛下。”

　　季柏霆周身气势一缓，墨香的胆颤就消失了，和墨漪一起应道。

　　应完，墨漪就十分有眼色的把殿中站立的所有宫女和太监都带了出去。

　　“墨漪姐姐，这，这娘娘怎么，怎么会醉了？”

　　等走出凤祈宫一段距离后，好奇心丰盛的墨香才开口问向自己身边的墨漪。

　　“禁言，墨香！”

　　听见墨香的问话，一向冷静的墨漪两眼开始冒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教了墨香这么多日子，墨香还是如此的幼稚和好奇心爆棚。

　　“好啦，不问就不问嘛，凶什么凶。”

　　感受到墨漪的怒火，墨香撇了撇嘴，有些满不在乎的小声念叨。

　　“凶？！呵！墨香，不说别的就说自入宫以来，我教你多少回了，这是宫里，你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娘娘，即使你是无心的，可到时候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你的好奇心陷害娘娘，你要怎么办？你要娘娘怎么办？”

　　墨漪停住了自己的脚步，极力的压制着自己内心的失望和怒火，语气冰冷的看着墨香说道。

　　“墨……墨……墨漪。”

　　墨香被墨漪说话的冰冷语气吓得浑身一颤，结结巴巴的唤了一声。

　　“墨香，等着娘娘明日酒醒以后，我会和娘娘说，让娘娘把你送回太傅府，免得因为你连累了娘娘自己。”

　　墨漪看着墨香结巴的样子眼底满满的失望，但还是勉强按捺住自己想要发火的欲望，冷静自持的说道。

　　“不……不！墨漪……墨漪，我求你了，求你别和娘娘说，我……我一定会改掉自己身上的毛病的，真的，你相信我！”

　　听了墨漪说出的话，墨香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满的惶恐，扑在墨漪的身上颠三倒四的恳求的开口说着。

　　“墨香，你要知道，我们自从进宫以后就和娘娘是一体的了，或许你还不明白，但你一定要记住，在宫里少问，少打听，知道的越少越好。”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墨漪的心里占据了上风，墨漪叹息一声，语重心长的看着墨香说道。

　　刚才被墨漪吓坏了的墨香自然是连连点头，墨漪看着叹息一声，伸出手拉住了墨香的手，也算两人和好了。

　　另一边，在等着墨香和墨漪打热水回来的时候，季柏霆抱着许梓曦坐在内殿特制的大床上，大手轻柔的摸着许梓曦拆卸簪环以后披散下来的长发。

　　“曦儿。”

　　季柏霆把自己的脸深深的埋进了许梓曦披散下来的长发中，嗅着发间的幽香，温柔的唤道。

　　“陛下，臣妾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因为醉意上头，许梓曦的眼睛有些水雾，迷迷蒙蒙的，看在季柏霆的眼中十分的喜爱。

　　“什么事情？”

　　季柏霆听见许梓曦的话，从许梓曦的发间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许梓曦问道，手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许梓曦的长发。

　　“陛下，您看，谦王殿下的府上有侧妃有孕 ，而宫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您是不是应该雨露均沾一下？”

　　许梓曦艰难的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话语，在开口的一瞬间有些难过的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看季柏霆脸上的表情，感受着自己眼前的黑暗，内心一片凄凉。

　　“哦？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母后的想法？”

　　听完了许梓曦的话语，季柏霆睁开了自己眯着的眼睛，认真的看着许梓曦，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嘴角死死地抿着。

　　许梓曦闭着眼睛，自然是没有看见季柏霆自她说完后以后脸上有些冰冷的表情，但从季柏霆的语气中也感受出了几丝季柏霆的不高兴。

　　听出季柏霆的不高兴，许梓曦颤了颤睫毛，想要开口说这不是自己的想法，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把喜爱自己的丈夫推出去，但又想起皇太后的话语和知道季柏纬有皇嗣以后的表现，许梓曦按捺住了自己的内心，把想要说出来的话又咽了回去。

　　“朕最后问一句，这是不是你自己的想法？”

　　季柏霆有些失望的看着许梓曦，眼底一片深沉。

　　曦儿，只要你说这不是你自己的想法，剩下的所有朕都能替你做好，只要你说，只要你说出来啊！

　　季柏霆问完以后，许梓曦纠结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把自己真正的想法开口说出来。两人之间顿时就沉默了下来，直到墨漪和墨香两人把热水抬了进来。

　　“温曦皇贵妃，既然你给朕提了这么一个好的建议，那你就好好的休息几天吧，也不用每天去和母后请安了，不到中秋宴不得出。你，好好想想罢……”

　　看着墨漪和墨香把热水一桶一桶的抬了进来，倒在内殿舆洗室里的大木桶里，季柏霆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却也冰冷的拂袖离开。

　　“陛下。”

　　等着季柏霆走了片刻以后，许梓曦才猛然想通了什么，从床上站起身，颠颠撞撞的向着季柏霆离开的方向追去，却因为醉意未消跌倒在凤祈宫的大门处，流着泪看着季柏霆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娘娘！”

　　一开始被许梓曦的动作吓了一跳的墨漪和墨香急忙放下手中的木桶，跑到许梓曦的身边，搀扶起了摔倒在地的许梓曦。

　　从去韶华殿请安到用完午膳回来一直跟着许梓曦的墨漪看着许梓曦的现状，还有回想起刚才季柏霆离去前说的话语，沉吟了片刻，就知道了许梓曦和季柏霆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墨漪无声的长长叹息，对着同样搀扶着许梓曦的墨香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虽然墨香对于一向和季柏霆恩爱不已的许梓曦此时发生的事情好奇不已，但刚刚向墨漪发誓不会再好奇心泛滥，自是压抑了自己澎湃的好奇心。听从了墨漪的话语带着刚被放在地上的木桶离开了殿内，还贴心的关上了大门，守在门口盯着。

　　“娘娘，娘娘。”

　　墨漪看着自己搀扶的许梓曦满脸泪痕，轻声开口唤道。

　　“墨漪，你说他会不会从此厌恶了本宫，再不来本宫这里了？”

　　许梓曦听见墨漪的唤声，沉默了片刻，才转过头看着墨漪的脸问道。

　　“娘娘，您不该这么做的，陛下喜爱您，您这样是在践踏陛下爱您的心啊。”

　　墨漪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语，只是实事求是的发表自己的想法。

　　“可本宫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许梓曦注视着墨漪的眼睛，脸上毫无情绪，可墨漪却在许梓曦的眼底看见了心碎、难过、伤痛。

　　“娘娘，您应该相信陛下，相信陛下能处理好这件事情的，而不是依着皇太后娘娘说的话语，直接把陛下推出去。”

　　墨漪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语去安慰此时的许梓曦，只能是轻柔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许梓曦。

　　“相信么？”

　　听了墨漪的话，许梓曦淡淡的开口呢喃了一句，声音小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听见。

　　“墨漪，你下去吧，本宫想要自己静一静。”

　　随即，许梓曦甩开了墨漪搀扶着的手，一脸平静的说道。

　　“是，娘娘。”

　　墨漪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许梓曦，却发现许梓曦说完话以后已经低下了头，鬓间的长发垂落下来，挡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看不见许梓曦脸上的表情，猜不出许梓曦的想法，墨漪只能带着自己的满腔担忧依着许梓曦的话语退出了殿内，打开殿门，走了出来。

　　“怎么样？墨漪姐姐，娘娘的心情有没有好些？”

　　墨漪刚一出来，一直守在门口的墨香就着急的开口问道。

　　墨漪摇了摇头，关上了自己身后微微敞开的殿门，无言的走到一边站立着等候着里面许梓曦的吩咐。

　　而殿内的许梓曦，在墨漪走出去以后，褪下了自己身上穿着的繁复宫裙，穿着月白色的内衣走进了舆洗室里的木桶中。

　　热水在许梓曦踏进的一瞬间就整个包围住了她，许梓曦抱着膝盖蜷缩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一直滑落，滴在包围着许梓曦的热水中泛起一片涟漪。

　　眼泪越来越多，许梓曦小声的抽噎起来，乌黑的长发被水浸湿飘在她的周边，像是一个浓厚的黑色披风包裹住了许梓曦此刻有些脆弱的身躯。

　　时间一点一点的走过，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热水早就变成了冷水，可许梓曦还是抱着膝盖固执的蜷缩在木桶里。

　　“娘娘，娘娘！”

　　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守在殿门口的墨漪和墨香也越来越着急，最后一向冷静自持的墨漪抛弃了自己的冷静，开口大声唤道。

　　喊了几声之后，墨漪还是没有听见许梓曦的回应，眼中的焦急和担忧顿时浓重了起来，但又不敢直接闯进去，只能是吩咐墨香守着门口继续呼唤许梓曦，而自己则是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动作，向着季柏霆的寝殿晟乾殿跑去。

　　“娘娘，娘娘！”

　　被留在原地的墨香看看自己眼前紧闭的殿门，又看看墨漪跑远的背影，声音不由的哽咽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墨漪则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跑的像今天这么快过，不到半个时辰就跑到了晟乾殿的门口。

　　“玉喜公公……玉喜公公！”

　　墨漪来不及平复自己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的呼吸，看见晟乾殿门口抱着拂尘站立的玉喜，眼睛一亮，轻声的喊道。

　　“墨……墨……墨漪！”

　　墨漪站立的地方背着光，听见呼唤的玉喜站在灯火辉煌的晟乾殿门口看不清，只是听着声音有些像是许梓曦身边的墨字辈的侍女，直到往前走了几步才看清墨漪的脸。

　　“墨漪，你不在凤祈宫好好的守着温曦皇贵妃娘娘，跑到陛下在的晟乾殿做什么？”

　　玉喜疑惑的看着努力平复自己呼吸的墨漪，开口问道。

　　“玉喜公公，奴婢……奴婢求您件事情，行不行？”

　　墨漪没有回答玉喜的问句，只是喘匀了气，快速的开口问道，眼中满满的恳求和焦急担忧。

　　“呃，是不是温曦皇贵妃的事情？”

　　看见墨漪的表现，一向人精的玉喜立刻猜出了墨漪的来意，看了一眼晟乾殿的大门，有些为难的问道。

　　“是，是的，玉喜公公，求您帮奴婢向陛下通传一下，麻烦您了。”

　　墨漪见玉喜猜出了自己的来意，也不拐弯，直接跪下向着玉喜说道。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

　　墨漪一下跪在地上的举动让玉喜有些措手不及，把自己手上抱着的拂尘别在腰上，手足无措的想要扶起跪着的墨漪，奈何墨漪铁了心的要跪下，一时之间玉喜还真是扶不起来。

　　“哎呀，你看你这！哎呀！咱家实话跟你说了吧，下午陛下从温曦皇贵妃娘娘的凤祈宫怒气冲冲的走回来以后啊，就下令不许咱家通传温曦皇贵妃娘娘的任何消息了，还传唤了敬事房，翻了丽嫔小主的牌子，这马上就要去丽嫔小主的雨涵阁了呀！”

　　玉喜见自己扶不起跪在地上的墨漪，跺了跺脚，咬牙看了看不远处的晟乾殿的大门，开口说道。

　　“什么？！”听了玉喜的话语，墨漪一瞬间瞪圆了眼睛，惊讶的叫道，却在下一秒又着急的开口：“可我家娘娘自从陛下气冲冲的走了以后，追出来跌倒在地上，奴婢和墨香扶进殿内以后就把奴婢和墨香赶了出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啊。”

　　“什么？！”这回倒是换成玉喜惊讶的叫道。

　　“墨漪，到底怎么回事？！”

　　或许是玉喜和墨漪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掩盖住了季柏霆的脚步声，直到季柏霆站在玉喜的身后开口，两人才发现。

　　“陛……陛下……”

　　玉喜听见自己身后传来的季柏霆的声音，有些僵硬的扭过脖子结巴道。

　　“闭嘴，玉喜。墨漪，带路，边走边和朕说。”

　　季柏霆狠狠的瞪了一眼有些结巴的玉喜，抬脚绕过，对着跪在地上的墨漪说道。

　　“是，陛下。”

　　墨漪看见季柏霆的身影，听见季柏霆的话语，原本听了玉喜话语而变得灰暗的眸子亮了起来，急忙站起身领着季柏霆向凤祈宫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了季柏霆，包括皇太后说的话语和季柏霆愤怒离开以后许梓曦的举动。

　　“陛……陛下，那丽嫔小主那里怎么办？”

　　等着季柏霆和墨漪走远以后，站立在原地的玉喜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了上去，开口问道。

　　“什么丽嫔？”

　　季柏霆此刻已经被对许梓曦的担忧占据了大脑，哪里还记得自己为了气着许梓曦而翻牌丽嫔萧玉倩侍寝的事情，所以玉喜这么一问，季柏霆有些懵圈。

　　“就……就是，您下午传唤敬事房翻了丽嫔小主的牌子，要今夜侍寝的事情啊。”

　　玉喜在季柏霆疑惑的注视下，一边小跑着跟上季柏霆的步伐，一边说道。

　　“哦，这件事啊，你去雨涵阁告诉萧玉倩，就说朕今晚有事，不过去了，让她自己安寝吧。”

　　说完，季柏霆加快了步伐，紧皱起的眉头间带着对许梓曦满满的担忧。

　　“是，陛下。”

　　玉喜欲哭无泪的站立在刚才的位置，抽出自己别在腰间的拂尘挥了挥，才一脸颓废的向着雨涵阁走去。

　　而此时的雨涵阁内，丽嫔萧玉倩在下午敬事房的掌牌太监过来告诉自己晚上要侍寝以后就兴奋极了，一心以为季柏霆是看见了自己的好。从掌牌太监走了以后，一直拉着锦绣给自己梳妆打扮，还不时的让锦绣去雨涵阁的院落门口看看晟乾殿的轿子来没来。

　　正在萧玉倩一心盼着晟乾殿接自己侍寝的轿子过来时，玉喜赶到了院落外。

　　“玉喜公公，您怎么来了？”

　　正巧，玉喜站在雨涵阁的院落外刚喘匀气，锦绣就出来了。

　　“锦绣呀，你家小主可在殿里？”

　　玉喜眯了眯眼睛，看了看锦绣出来的方向开口问道。

　　“回玉喜公公的话，我家小主在殿内等着陛下派来接的轿子呢。”

　　此时的锦绣看着玉喜身后空荡荡的街路，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那行，那咱家就不进去了，麻烦你把咱家带过来的消息转告一下丽嫔小主吧。”

　　玉喜转了转眼珠，嘴角咧开一抹算计的笑容。

　　“那奴婢敢问玉喜公公，带来的是何消息啊？

　　锦绣强压着自己越来越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从袖中掏出一个封着口的荷包，上前一步放在了玉喜的怀里。

　　“哎呀，这可折煞咱家了。”

　　玉喜嘴角的弧度网上扬了几分，掂了掂怀里刚被塞进来的荷包，笑嘻嘻的说了一句。

　　“这本来吧，陛下是要准备派轿子过来接丽嫔小主去侍寝，可谁知那位突然出了点事情，这才派咱家过来和丽嫔小主说一声，让丽嫔小主莫等了，早些安寝罢。”

　　随即，玉喜凑到锦绣的耳边说道。

　　“这……”

　　听见玉喜的话语，锦绣心底不好的预感一下变成了现实，不由的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雨涵阁内殿的方向，眼神有些担忧。

　　“玉喜公公，可知那位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锦绣看了几眼就转过头看向玉喜，同时还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片金叶子放在了玉喜的手中。

　　“哎呀，本来吧，这是不能告诉你的，可是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咱家呀，就破例提醒你一下。这小夫妻俩吵架，总是会闹些别扭的嘛。”

　　玉喜看见锦绣塞过来的金叶子，眼睛一亮，神神秘秘的凑到了锦绣的耳边才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