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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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京市。
乌压压的天空带着沉闷的雷声，转瞬即降的大雨将整个城市拢入一片灰蒙蒙的雾中。
蒋忱从会议中心出来，跟在旁边的韩煜及时撑开黑色的伞，两人上了等候在路边的黑色宾利。
雨大风急，即便伞再大，也不免沾湿衣角。
蒋忱脱了外套丢到一旁，伸手松了松领带口，心里有股不知名的沉闷，不知是来自天气还是其他什么。
“蒋总，现在回酒店吗？”司机回头问。
蒋忱接过韩煜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头也不抬：“嗯。”
车子启动，刮雨器的瓢泼大雨中晃得极快。
韩煜正在向蒋忱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他们到京市已经有五天的时间，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最晚再过两天便能返回S市。
正说着，一道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汇报。
“抱歉蒋总。”韩煜对蒋忱说了一句，拿出手机打算挂掉，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停住，似有犹豫。
来电的是仁心疗养院，当初韩煜替许湘云办理入住时曾留过号码，但这是他第一次接到疗养院的来电。
夏安还在疗养院，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疗养院不会贸然来电，这也是他迟疑的原因。
手机铃声还在响，蒋忱随口问：“怎么了？”
韩煜如实道：“是仁心疗养院。”
蒋忱眼皮一跳，心里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抬头：“接。”
韩煜接起电话，半分钟后，面色凝重地对蒋忱说：“蒋总，夏小姐的母亲过世了。”
“吱嘎——”
突如其来的刹车，蒋忱身体晃了一下，扶着一旁的扶手稳住身体。
司机歉疚地说道：“对不起蒋总，刚才避让了一辆横穿马路的自行车。”
蒋忱面沉如水，拿出手机拨打夏安的电话，一次两次，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出声问韩煜。
韩煜道：“一个小时候前确认抢救无效，现已经转入留置间等候办理相关手续。”
“夏安如何？”
韩煜一愣，事情来得突然，他刚才忽略了这个问题，经蒋忱一问，忙说：“我现在问——”
“不必。”
蒋忱打断他的话：“去机场。”
韩煜知道这是要赶回S市的意思，想起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忍不住提醒：“可是下午还有和国兴投资的交流会，明天早上约了中建的刘董——”
蒋忱沉吟了片刻，迅速做了安排：“你留下来，下午的会你全程负责，刘董那边我亲自解释。还有，替我订最近的航班回S市。”
这场雨迅疾而来，街道路面迅速积满的水流，车辆飞驰而过，溅起一道半米高的水花。
车子赶到机场时，雨仍旧不停。
登记前蒋忱再次拨通了夏安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从京市到S市的飞机近三个小时，受天气影响，蒋忱抵达S市东郊机场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老陈一早就在机场侯着了，接到他后立刻赶往疗养院。
路上蒋忱联系了白院长，对方安排了人等候，一下车便领着他去往病人去世后遗体临时停放的留置间。
留置间是单独的二层小楼房，作用相当于医院的太平间。
到了那里，领路的工作人员对蒋忱说：“夏小姐从下午就一直在里面没有出来，我们也劝过，但是劝不动。”
眼下明明已经是四月下旬，但留置间这边却连空气都带着寒意，长长的走廊里安静极了，白炽灯打在地面和墙壁折射出惨白的光。
蒋忱往里走，到了停放许湘云遗体的房间，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留置间里面不像疗养大楼那边备类设施齐全，屋里只有一张停放遗体的床，以及给家属和逝者告别的椅子。
白色的床上，许湘云的遗体被白布盖着，旁边坐着夏安。
夏安的状态比蒋忱想象中要好许多，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没有太悲痛的神色。
蒋忱想起之前医生的话，心想也许她很早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夏安独自坐在椅子上出神的样子未免过于孤独，显得有些失魂落魄，让他看得于心不忍。
蒋忱抬步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扶在她的肩膀上，低声唤她：“夏安。”
这一声“夏安”像是一道开关，叫醒了夏安的意识，她恍然抬头才发现蒋忱的到来，看到他后先是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确认才出声问：“你不是在出差吗？怎么回来了？”
她想了一下：“是疗养院的人通知你的吗？”
“嗯。”蒋忱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心知她肯定哭了许久，他忽然想，如果他没有赶回来，她是不是就会这样一直坐在这里？连个安慰和关心她的人都没有。
“还好吗？”他问。
“挺好的。”
夏安的反应很平静：“医生之前就说过她最多不超过两个月了，我也做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连一个月都没有到。”
她看着眼前蒙着白布的遗体，想起许湘云早晨还清醒过一阵叫她的名字，后来昏睡时她也以为只是和平常一样体力不支，直到检测仪那条突然拉直的线告诉她——时间到了。
“其实你不用特地回来。”她低声说道，“疗养院这边安排得很妥当，一切后事我都能够处理，不要因为我耽误你的工作。”
“不耽误，你别多想。”蒋忱出声安慰道。
“是吗？”夏安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她自顾地说道：“我问过医生去世后的办理流程，和当初夏文康的后事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肯定不能让他们埋在一起。”
“夏安？”蒋忱眉心微皱，注意到她的状态有点不对，她的目光看似看着床上的遗体，实际上她的视线并未聚焦。
夏安喃喃地说道，像是在强调这什么：“我妈生前那么恨他，死后肯定也不愿意和他葬一起，他们不是同一路人——”
“夏安！”
蒋忱厉声打断她的话，阻止她过于沉浸在自我的世界损耗心神，他弯腰与夏安对视，双手抓着她的肩膀：“你别这样，你冷静一下。”
夏安茫然地看着他，蒋忱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母亲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不愿意看到我这样。”夏安重复了两遍这句话，她朝蒋忱笑了下，想说我没事，眼睛里却不受空气凝聚起了水气，迅速模糊了视线。
“我知道啊。”她颤声说道，“我只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她以为曾经遭受过的父亲家暴、高利贷逼债等走投无路的经历，已经让自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即使真的到了医生说的那天，她也能释怀面对。
可真到了这一天才发现一切都是自以为是，生命的份量比想象中的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从检测仪响起，被护士推出病房的那这一刻起，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只剩下一个人了。
她偏头移开视线，不想让蒋忱看自己狼狈软弱的样子，一转头眼底的泪水却毫无防备落下，滴在蒋忱握着肩膀的手背上。
蒋忱的手无意识握紧，那滴泪落在手背，仿佛烫进了心里。
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低声道：“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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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没放任自己沉浸在悲伤里，隔天便开始着手许湘云的后事。
她领取死亡证明后，联系了殡仪馆办理火化程序。
许湘云是年轻时被人从偏僻的山村骗出来了，而夏文康这边的亲戚早就因为他烂赌和借贷的问题断了往来，许湘云的后事也免了遗体告别仪式这个流程。
现在的殡仪馆各项流程都很完善，只要钱到位，每一步都办得妥妥当当，所以夏安不用操太多的心，在这期间蒋忱尽可能的陪她，即使他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
夏安没有拒绝他的体贴，毕竟这个时候有个人陪能让她好受一点。
遗体火化那天也是蒋忱陪她去的，事后殡仪馆将骨灰和火化证一同交到了她的手里。
夏安一身黑色，和怀中的骨灰盒几乎融为一体。
短短的一个星期，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蒋忱护着她上了车。
墓地已经选好了，如夏安所言，没有将许湘云和她的丈夫夏文康葬在一起。
许湘云下葬后，夏安就病了一场。
高烧近四十度，把身旁的蒋忱都烫醒了，一开灯就发现她蜷缩在被子里，整个人烧得一身汗。
夏安这场病来得又急又凶，各种药物下去依旧体温依旧不退，整个人烧得几乎神志不清。
之前办理许湘云后事时，夏安表现得一直很平静，好像已经接受了母亲离开的事实。
直到此时，蒋忱才知道，她只是凭着一股气将所有的情绪都挤压在心底，在那股隐忍的气随着许湘云下葬后，被挤压过度的情绪便骤然爆发，反噬了她自己。
夏安这一病反反复复，蒋忱托人找了老中医，对症下药给她开了方子，盯着夏安喝药成了他每天固定的工作。
等夏安逐渐转好时，已经跨入了五月。
抽屉那一条精心准备的钻石手链，也错过了最佳的送出时机。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26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