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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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医院的通知时时瑜错手打翻了手边的文件，把当时一起开会讨论下季度设计方案的同事和合作伙伴都给吓了一跳。
【恭喜你时先生，昨天有位志愿者到医院体检，刚好检查出与您女儿具有极高的匹配性，我们已经通知那位志愿者今天下午到医院进行最后的检测，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个星期就能进行骨髓移植了……】
“嗯咳！”上方领导隐晦的不满目光将时瑜的神智唤了回来，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的身上，不自觉往后挪了一步，脚跟踢到椅子发出巨大的喀拉声。
时瑜歉意的笑笑，赶紧坐下尽量收敛自己的存在感，上面领导给了时瑜一个“开完会到我办公室来！”的凌冽眼神后继续跟甲方洽谈，一旁的同事好奇地拿笔帽戳他手臂，悄声问他出了什么事。
三言两语打发了同事的好奇心之后也不管上面在说些什么，一颗心早就不在这里，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到医院去亲眼看着那个捐献者的体检报告出来证实方才医生所说都是真的……
“媛媛……”他把头埋到臂弯里，将一脸似哭似笑的表情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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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流畅地在纸面上写下一串线条优美的签名，盖上笔盖，男人将同意书合上递给对面的主治医生，医生检查了同意书没什么问题后笑着说：“感谢您的配合，接下来请跟护士到注射室……”
“医生，找到了捐献者是真的吗？！那位捐献者在哪里，我一定要当面谢谢他——”时瑜急匆匆闯进办公室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就开口问道。好不容易挨过领导的训话，眼看着时间不够了一路上飞奔过来连口气都没喘匀就为了赶在捐献者离开之前见上他一面。
“你是……时瑜？”
略显迟疑的声音响起，时瑜的动作僵住了，脑袋一时空白，不敢相信这熟悉的嗓音是那个人发出的。不，不会这么巧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撞见他……
“时瑜，真的是你。”男人叹息般又叫了一声他名字，百味交集的复杂目光落在他头顶像是千斤坠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看来，你就是我要捐赠骨髓的那个孩子的家长了。”
“啊呀，时先生，您怎么跑得这么急，正好，这位就是给您女儿捐赠骨髓的王子王先生了，不过看起来您二位都是认识的就不必我多介绍了……”医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知怎得突然觉得眼角酸涩的厉害，时瑜眨了眨眼睛将那股莫名的冲动眨掉，直起身像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对王子伸出手。
“好久不见，王子，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你……”未说完的客套话滞留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口，眼前的男人依旧保持着刚见面时的沉默不语，似乎一点回应的意思都没有，时瑜僵硬着一张笑脸，伸出去的手无人问津，举着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气氛顿时变得压抑难堪。
为什么偏偏是他……时瑜只觉得脸上的温度烧得厉害，王子这种作态无疑是仍在记恨当年的事情，故意给他难堪。但这是我应得的。时瑜苦涩地想着，不管是为了时菡的病，还是……为了当年犯下的错。
他调整了一下心态，若无其事地收回伸出去的手，重新整理好语言开口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空，不如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
“时瑜。”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子突然开口，看着他的眼神幽暗无波，“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会再遇见你，接下来我打算去病房看看那个小姑娘，但是我不希望一会儿你会在场——应该说直到手术结束时菡恢复健康这段时间里我不想和你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我很喜欢这个孩子，我不希望因为你而影响了我对这个孩子的感情。”
时瑜的脸色霎时变得青白。
“……好。”良久他艰难地点了点头。王子得到答复便迈开长腿往外走去，只留下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一如当年他留给王子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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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进行的很成功，小姑娘的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每次时瑜来到病房看见时菡活泼的样子都由衷地感谢老天没有带走他心爱的女孩，疲惫的脸上也挂上了放松的笑意，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有一件事让他感到为难。
“爸爸，王叔叔昨天过来看媛媛了，他还给媛媛念故事书了呢！”时菡兴奋地从枕头边翻出一本簇新的绘本，一看就是王子每次过来时顺手带的“小礼物”。时瑜笑着回应她，看着女儿说起“王叔叔”时仿佛在发着光的小脸心里百感交集。
“爸爸，你说王叔叔……是不是我的小爸爸呢？”时菡突然认真地问。时瑜一时语塞，愣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随口敷衍将话题转开。
“快点把被子盖好，小心着凉了爸爸就不带你出外面玩了。”时菡一听能出去玩顿时将刚才的问题抛在脑后，老老实实将整个身子缩进被褥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一脸的乖巧懂事。
时瑜被她逗笑了，笑意里藏着挥之不去的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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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上班时间，咖啡厅里的客人寥寥无几，时瑜坐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咖啡，望着窗外神游太虚。
前两天突然接到王子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说是有些事情想和他聊聊。时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答他的，只知道挂了电话之后他像是发疯一样将两天的任务统统压缩到一天来完成，剩下一天时间用来买衣服拾掇自己，然后躺在床上不停想着王子有什么事情要找他，按照王子的性格说是不想见到他那就一定不会轻易地改变主意。
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想着想着他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直到现在，时瑜看了眼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分钟。差不多应该到了。他想。果不其然，门口风铃叮叮铃铃响了起来，沉稳的脚步声不急不徐愈走愈近，直到对面坐下一个王子他才扭过头看着他。
王子正襟危坐，双手虚握放在桌面上，目光直视时瑜的双眼开门见山：“今天约你出来是想证实几件事情，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是我会动用一切手段去调查清楚，所以为了节省不必要的时间精力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第一，当年你说为了钱和别人在一起是骗我的；第二，你说夜不归宿是去了别人家其实是去了你父母家；第三，你和我分手的时候已经怀孕了；第四，时菡是我生理上的女儿。”
时瑜听着他一条一条列举出来，越说脸色越苍白，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是面无血色，嘴唇颤抖。他呆愣地看着王子，心里掠过无数的猜想亟待证实，但是王子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的表情，幽深的眼睛直视着他，让他找不出半句假话来敷衍他。
“……你说的都没错。”最终他放弃了挣扎，艰难地承认了王子的疑问，他本以为王子会勃然大怒，指责他欺骗了他这么久，说他是个怪物还生了个孩子，或者是想和他商量抚养权的事情，又或者……是因为误解解开而准备原谅他——
“你说分手以后，我得了抑郁症。”王子突然提起陈年往事，时瑜一愣，又被他短短几个字里透露的讯息给惊得睁大了眼睛，“我每天每天睡不着觉，只能靠药物维持最基本的睡眠，不愿意出门，没有生活的动力，头发大把大把的掉，短短一个月体重降了三十斤，一度因为抑郁症考虑过自杀。”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忠诚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对我自己也再没有以前的自信和骄傲，我开始怀疑一切。后来我被送到精神科去治疗，因为无法相信治疗师我的治疗一开始几乎是毫无效果。”
“后来我好不容易控制住了病情，现在只需要定时回去复诊就可以，从你离开到我恢复到现在这种状态一共花了四年时间。即使是现在我没办法轻易交付信任，只能维持最基本的人际交往。”
“前两天你的那个朋友——对，就是和你一起骗我的那个人——找上门，跟我说了当年的事情，‘因为种种原因所以他才决定找我来演戏欺骗你，他根本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我想或许你们还能有重归于好的一天’……他是这么说的。听了他的话，我找了几家机构去调查真伪，结果和他说的一样，所以对于当年的事情，我原谅你，你可以安心了。”
“但是，听了他的话以后，我有了新的愤怒和恨意，时瑜，我现在可以跟你说，我恨你，我不会原谅你让这件事过去，因为我自己都不能让我自己放下过去。”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你都只准备自己一个解决问题，我问你夜不归宿去了哪里你骗我；我让你带我去一起面对你父母你骗我；即使已经到了你父母楼下你也骗我不是这里；你怀了孕很恐慌我理解，但是你找了最能伤害我的理由来骗我……时瑜，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参与你的行动，父母那边你想要解决了再告诉我，但是你解决不了；怀了孕怕我知道把你当成怪物所以想去堕胎，但是你下不了手；压力太大有太多事情你解决不了怕影响到我所以你选择分手，但是无缘无故我是不会同意你的要求所以你找人来演戏——时瑜，这桩桩件件有哪件你想过告诉我和我一起承担？”
“就怀孕这件事，你告诉我真相，有两个结果：一，我毫无芥蒂地接受你，和你一起抚养这个孩子；二，我不能接受决定分手，从此各走各路，第一个选项当然是好，但是第二个选项和你当年造成的结果有什么区别？如果有区别，那就是我接受不了决定分手，但是我会把你的异样宣扬出去——如果真的是考虑到这点的话，时瑜，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人。”
“所以我不会原谅你，时菡我也不会承认，因为一开始这个孩子就不是我所预料、所期望的孩子，她之于我只是一个陌生人的小孩，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说完，王子便起身离去，只留下呆滞无神的时瑜留在原地，无声流泪。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四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