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暖暖》柳林风声

3、Fun Work

　　第二天一早，颜暖的手机闹铃准时响起，每个工作日早上7点30分，《星球大战》主题曲。
　　颜暖立刻就清醒了，动作迅速地跳下了床——沙发，冲进厕所一看，自己的毛巾牙刷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没见过的毛巾和牙刷。这才想起行李都被她打包装好了，她这会儿是借住在别人家里呢。看着这个熟悉的地界忽然换上了别人的东西，还真是有点不顺眼。
　　找出洗漱用具，一切收拾停当，颜暖准备出门。想到自己的行李就这样丢在一个陌生人的家中，似乎有些不妥，不过看看那个房东一副好商量的模样，又是徐放的熟人，似乎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南风的房间始终静悄悄的，看来还没起床。也是，昨天才刚回来，这会儿应该在补觉。颜暖在心中小小地嫉妒了一下可以睡懒觉的人，背起包，上班去了。
　　来到公司，徐放果然已经在办公室，颜暖立刻找他噼里啪啦地抱怨了一通，告知自己目前无家可归的悲惨境况。徐放瞪眼听着。
　　“你昨晚住在他家了？”
　　“不住他家住哪儿？我又没地儿去！”
　　徐放干笑两声，又坏笑两声，“幸好是南风。”
　　“什么意思？”
　　“正人君子。”
　　颜暖“切”了一声，“这年头还有君子？不过看他那样儿倒像个好好先生……”
　　“那是，我师弟什么人啊……”
　　“什么人？”
　　“那是我师弟啊！”
　　两人贫了几句，颜暖说：“老大，你倒是帮我找个地方住啊……你们这样突然赶人，搞得我措手不及，这样下去真要流离失所了……”
　　徐放一挥手打断她，“不是说好了你自己找住处？”
　　“这不是没找到吗……要不你们赔我点儿违约金补偿一下也行。”
　　“还违约金……那你先把欠的房租交了！”
　　颜暖一撇嘴，“房东都还没问我要呢，你急什么……”她还要往下说，徐放却朝外一张望。
　　“你房东来了。”
　　颜暖一愣，扭头看去，果然是南风姗姗来迟。
　　于是徐放立即召集全体员工开例会。颜暖这才知道，原来南风也将成为徐放公司的一员。
　　在会议室里，大家陆续就座，颜暖坐在南风边上，趁着大家还在乱，小声问他：“怎么没听你说起？”
　　南风笑笑。
　　颜暖斜他一眼，“欢迎来到不景气公司。”

　　颜暖并不只是抱怨。徐放虽然说得好听也是一老板，但说实话，这年头老板多了，撒把盐能咸死一堆老板，更何况是徐放这样的小老板。
　　他的公司“放工场Fun Work”——该名来源于美国著名电影公司“梦工场Dream Work”——是一家小型视觉广告公司。说是视觉广告，其实就是个摄像刻盘做光碟的，平时的业务大多都是给一些小企业拍拍宣传片；说是小型，那确实小得不能再小，最鼎盛时期，连老板带保洁阿姨，不超过三十人。像这样的小公司如今遍地都是，只能靠人脉拉关系，接些小业务。去年年底公司遇到一场危机，濒临倒闭，最后总算是勉强给撑下来了，但公司不得不从原先气派的写字楼搬到了现在的出租民居，原本就少得可怜的十几名员工也纷纷跳槽，现在仅剩的几人凄凄惨惨地留在这里撑场面，颜暖也是其中一位。
　　这些事南风略知一二，不过徐放跟他说过，他一定会重整旗鼓，来个咸鱼大翻身。他就是以此说服南风到他的公司工作，因为他这里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南风本来有点犹豫，但为了感谢师兄一直以来的照顾，最后还是答应了。

　　正想着这些事，徐放宣布开会。不过这会开得一点不像个会，徐放本就是个随意的人，再说面对会议室里可怜巴巴的几个员工，也用不着那么一本正经了。
　　“说一下啊，这是新来的同事，南风，是我大学的师弟。”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相互打了招呼，又自我介绍了。南风一看之下，除了前台、会计、出纳、摄像，还有设计部的颜暖、策划部的自己，剩下的几人都是跑业务的。果然很不景气。
　　徐放哈哈一笑，“现在人是少了点儿……我们正招人呢……”
　　南风微微一笑，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徐放又说：“那你先去办公室看看，左手第一间，随便找张桌子就行……看完了就先回去吧，明天再正式上班……九点半。”
　　南风点头答应，又跟大家道了别，离开会议室，没发现大家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他一走，徐放解答了大家的疑惑，“我这师弟人很好，专业也不错，就是……身体不太好，所以让他晚来一小时，大家没意见吧……以后多照应着点儿啊。”
　　众人点头应了，颜暖却想，徐放这人也挺护犊子的，只是自己师弟又不是亲弟弟，还对人家这么好，可见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徐放又啰嗦了几句例会常用套话，见大家都蔫蔫的听不进，干脆一拍桌子，散会。颜暖走出会议室，来到左手第一间办公室。房间里有几张闲置的办公桌，南风正在把唯一一张比较干净的办公桌上的杂物挪开。
　　“唉，真不知道这里是设计部还是策划部。”颜暖叹道。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徐放接口道：“这不是刚搬过来嘛，先凑合一下吧，其他几间办公室还没整理好，电脑也没装上……”
　　“无所谓，互不打扰就行。”颜暖说着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南风正在整理的桌子和她的桌子面对面摆在一起，桌上有透明的塑料挡板隔断。南风看到颜暖桌子的挡板上贴了几张外国明星的海报。
　　“南风，怎么样？”徐放边问边帮着他收拾办公桌。
　　南风微微一笑，“挺好。”
　　徐放点着头，“家里收拾好了吗？”
　　“还没。”
　　“要不要我去帮你？”
　　“不用。”
　　徐放点头，“行，我一会儿让他们帮你把电脑装好，你先回去吧……”
　　这时刚要开电脑的颜暖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对了！徐总，再给我一天假，我也要回去……”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很懂事地对老板使用尊称。
　　徐放瞪她一眼，“你又要干吗？”
　　“我找房子啊！不然今晚又不知住哪儿了。”
　　“那你们一起走吧……”徐放想了想，又说，“颜暖，回去了帮着南风收拾收拾……”
　　颜暖瞪眼，“为什么？”
　　徐放也瞪她，“你好意思在人这儿白住！”
　　颜暖眨眨眼，“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你们赶我在先……”
　　“喂……欠的房租先交出来……”
　　“……等你给我涨了工资再说！”
　　听他们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南风只是一笑，“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