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睡神南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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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是睡神。这是和他同一屋檐下不久之后颜暖得出的结论。
南风和颜暖正相反，每天睡得早、起得晚，周末也很少出门，总是关在自己屋里不知在忙什么。每次颜暖敲开他的屋门叫他吃饭，他不是在电脑前敲字，就是窝在床上睡觉。
颜暖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喜欢网上聊天，可因为工作需要加了他的□□以后，却发现他很少在线。一次她问他：“你不上网不聊天，整天对着电脑干吗？”
他回答：“干活儿啊。”
颜暖有点想不通，就他们那个不景气公司，业务向来少得可怜，他哪来那么多工作要做。她把这疑问说了，南风却只说：
“工作总是做不完的……就像你做家务一样。”
颜暖白他一眼，“有话直说啊，别含沙射影。”
南风笑而不答。
颜暖原本觉得跟一个男人住在一起虽然不太方便，但还是有不少好处，比如可以把对方当作免费劳力多多利用：搬不动东西的时候可以让他帮忙——虽然他很瘦但毕竟比女人有力气；晚上要出门买夜宵的话可以拉上他充当护花使者——虽然他看上去不太可靠但毕竟可以充充门面；万一家里停电停水或者出现类似的问题，这种事总是男人比较会处理——再说这里本来就是他家；万一再来个小偷毛贼强盗什么的，有个男人在家总放心些——虽然她可以肯定他一定打不过别人……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位房东太好说话，尤其是在她又一次“无耻”地拖欠房租之后，他仍然没好意思开口向她讨要，并且在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下又一次心软，好心好意地跟她说，没关系，下次再说吧……
说实话，有时候颜暖会觉得自己好像占了他的便宜，有点对不起他似的。同时她也觉得，跟这种人住在一起，挺安生，但也挺沉闷。因为她自己是个闲不住的人，绝不只满足于坐在家里上上网，一到天气好的周末，她必定往外跑，有时候和朋友一起，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去商店、市场、热闹的街市、餐馆、电影院、风景区……总之一定要出门。最初颜暖总会问问南风要不要同去，她是个喜欢邀约的人。所以他们之间往往会有类似的对话：
“南风，我一会儿要去超市。”
“好。”
“要一起去么？”
“不了。”
“一起去吧，你老是闷在家里干吗？”
“我不去了。你去吧，路上小心。”
“……”
于是颜暖最后还是会一个人出门，而等她在外面疯了一天回到家的时候，南风往往已经睡了。
于是后来这样的对话逐渐简化成：
“南风，我去一下超市，你有什么要买的？”
“没有。”
“那我走了。”
“再见。”
再后来就变成：
“超市，拜拜。”
“……拜拜。”
虽然南风是个请不动的人，但颜暖还是有那么一次成功地将他请出了门，并且那次出门还真像模像样有点“约会”的味道——只可惜，只是开头像模像样，后半段却不够善始善终。
“南风，周六去看电影吧！”
南风一愣，看着颜暖极其严肃地向自己发出了邀请。
“什么电影？”
“《钢铁侠》。”
南风摇摇头，他对这种类型片一向不感兴趣，可还没等他开口，颜暖已经抢道：“去吧！美国大片，漫画改的，动作加魔幻，超级英雄，明星阵容，很经典！”她说这话时的神情像极了商场门口推销盗版光盘的小商贩。
“……我没什么兴趣。”
“我请你！”
南风一愣，“怎么……”
“电影院搞活动，一男一女一起买票，只需付一个人的钱！”
一男一女？南风愣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情侣套票？”
颜暖哈哈一笑，“谁会管你是不是真情侣呢，是一男一女看着差不多的就行了！”
南风又愣了一会儿，“……那不就是每个人半价么？你周二的时候去吧，全天半价。”
颜暖却眨眨眼，“可是那里有礼物赠送，先到先得……而且只送给情侣……”
说来说去，原来是为了赠品，南风哭笑不得，“……是什么礼物？”
“是‘钢铁侠’的模型！”说到这个颜暖开始兴奋。
其实看到颜暖房间里那些大大小小的模型手办，就应该知道她的兴趣。可南风没有进过她的房间，所以对她的爱好不甚了解，也就不免有些奇怪。“……你就是为了那个模型？”
“对！”
“那……买一个不就行了……”
“是限量版的赠品啊！这里买不到，买得到也很贵！”
“……你一张电影票多少钱？”
“……反正比直接买模型便宜……一点。”颜暖很不诚恳地回答。
为了一件赠品花钱买不需要的东西，这是很多女人的毛病。难怪她老是交不出房租，原来把钱都用在这种地方了。南风想了想，“我以为你最近都没钱了……要是钱够花的话，不如先把房租……”
“我问朋友借的！”颜暖很果断很肯定很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
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南风觉得有些无奈，“……可我不喜欢看这种片子……非得情侣才行？”
颜暖点头。
“那……你问问别人愿不愿意和你去？”
“谁啊？没别人了……”
“……小谢？小张？……徐放？”他差点把公司里的单身男性轮着说了一遍，最后连徐放这位已婚老男人都被他顺嘴说了出来。
颜暖撇撇嘴，“……别恶心我了……装假也得挑个带得出去的不是！”
……该觉得荣幸么？南风苦笑。
“请你看电影还不好？帮个忙吧！”
南风看了她好一会儿。
“那个模型……你真的很想要？”
最终他还是松了口。
周六上午南风正巧要出门，他去的地方离电影院不远，于是两人约好了在影院门口碰头。
等南风来到电影院的时候，远远就地看到颜暖已经在等他了。今天她打扮得十分亮眼，栗色的卷发束了起来，被一只紫色的大发夹夹在脑后；身上是一件印有红色英文字母样式普通的白色短袖衫，一条蓝紫渐变色的波希米亚风格大裙摆的长裙；脚上一双平跟凉拖；肩上挎着一只大大的草编包。一见到南风，她挥手招呼他，手腕上戴着的一连串彩色镯子立刻丁零当啷地响了起来。
“快点快点！再晚礼物就没了！”她急急地拉着南风走进电影院，“我让他们帮我留着呢，那些工作人员，还非得看到‘另一半’才肯送东西，哈哈……”
颜暖笑嘻嘻地买了情侣套票，又拖着南风去讨她觊觎了很久的“钢铁侠”。她刚才在这里晃了半天，又对着她的“钢铁侠”垂涎三尺问这问那，负责管理赠品的小伙子已经认识她了，他知道好多男女并非真的情侣，于是开玩笑地问她：“真是你男朋友吗？”
“怎么不是！”口气发冲，显得心虚，颜暖意识到这一点，忙挽了南风的胳膊，“不像吗？”
南风一愣，半边身体下意识地僵硬。但是好人做到底，他还是很配合地对那位工作人员笑了笑。巧的是，今天南风也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衫，上面也印有黑色的英文字母，于是那位小伙子笑嘻嘻地说：“挺像挺像，情侣装，夫妻相。”
这下南风的另半边身子彻底僵硬。颜暖一愣，仿佛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为自己成功骗得心爱的“钢铁侠”而洋洋得意，立马就忘了一时的尴尬。
电影还没开场，两人坐在放映厅外的休息处等着入场。颜暖拿出她新得的模型，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南风不太明白这种冷冰冰的塑料玩意儿有什么可爱之处，但看颜暖的神情，却是乐在其中。
见南风在看自己，颜暖微微一笑，把“钢铁侠”先生摆在了两人中间的圆桌上，又把“钢铁侠”先生的一只胳膊掰成挥手的姿势。“你好！南风老大！”她配音。
南风哈哈一笑，也抬抬手，“你好。”
颜暖笑道：“让他认你做干爹吧，怎么样？”
南风一愣，忍不住笑，“你不觉得你这样有点恐怖么？”
“哪里恐怖？”
“把这种东西当真人……入戏太深。”
颜暖哈哈一笑，“我开玩笑的，有点不正常是吧……不过，你是没见过我以前大学里的几个朋友，真有把那种人偶娃娃当孩子养的，给他们做衣服做鞋子，特别入迷特别有爱。”
南风有些惊讶，“不会吧……”
颜暖却不以为异地笑，“很正常，兴趣点不同而已……我自己比较喜欢动漫模型和手办，还有扭蛋，每次动漫节都要花我一大笔钱……”
……要是有钱的话不如先把房租……南风正琢磨着开口，颜暖却忽然问道：
“你早上去医院了？”
南风一愣，不禁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果真是吧？我一看就是……”
“……这也看得出来？”
颜暖哈哈一笑，“其实……是闻出来的。”她皱了皱鼻子，“你身上有医院的味道……消毒水的气味。”
南风更是惊讶，想是刚才她挽住他胳膊的时候靠得太近才会被她发现。他忍不住笑了，“……你是狗鼻子啊？”
“家族遗传！”颜暖也笑，又问，“你去医院看病吗？哪里不舒服？”
“不是……配点药。”
见他移开了眼神盯着墙上的时钟，显然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又想到他身体不好，去趟医院似乎很正常，颜暖也就不再多问。
电影即将开场，两人进了放映厅，颜暖兴奋不已，南风却是兴趣不大，但是票都买了，不看也是浪费，他还是决定耐着性子奉陪到底。两人的票本是小放映厅最后一排的情侣专座，是那种两只座位紧紧相连中间没有扶手相隔的，但既然不是真情侣，自然用不着老老实实地对号入座，于是两人只是随便找了个普通座位坐下，心无旁骛地等着全场灯暗。
颜暖看电影的时候总喜欢和身边的人探讨剧情，所以电影刚开演的时候他们这片的气氛显得特别活跃，她压低了声音不停地和南风说话，南风怕打扰别人，又不好不理她，只好含含糊糊地用一两个单音节回应她。好一会儿之后电影逐渐进入剧情，颜暖才慢慢安静下来，认真投入地看起片子来。随着剧情的发展，影片开始进入高潮，颜暖再一次兴奋起来，又忍不住想和南风研究讨论一番。
谁知道，这一扭头，颜暖却愣了。南风靠着椅背歪着脑袋，闭着眼没动静——他居然睡着了！
颜暖瞪眼看着他，怎么也想不通在这种动作电影的吵闹声中，他是如何入睡的！她小声叫了他的名字，他却没半点反应，看来睡得挺香。她伸手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胳膊，依然没动静，应该不是装睡。她愣了半晌，忽然有些忿忿，让她看得这么兴奋的电影，居然成了他的催眠剂，亏她还请客让他白看电影，简直浪费她的money，太不给她面子了！但她毕竟没有那么恶毒直接把他摇醒，而是选择了用眼神杀人的方法。她怒视他半晌，妄图把他瞪醒，但瞪了半天，显然没有任何效果，他貌似睡得很熟。
颜暖白瞪了半天眼，一时怀疑他不是睡着了而是晕过去了——这样她心里倒会平衡许多——她很不厚道地想着。凑近一点仔细观察他的睡相，他确实是在睡觉，呼吸轻浅，睫毛微颤——怕是在做梦。她像观察外星人一样仔细打量他，发现他的睫毛又长又密，生得十分好看。她注意到有一根掉落的睫毛沾在他的脸颊上，她忍不住用指尖轻轻地将那根睫毛拿了下来——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弄醒他。但他并没有醒，于是她放心地看着指尖上那根睫毛……有没有搞错！这都超过一厘米了吧……他的睫毛竟然比她的还长还好看！简直没道理！
不是男人不是男人不是男人！她在心里默念几遍咒语，以证明自己不是在花痴而是在批判。然后她惊讶于自己竟然没把心思花在帅气威猛男人味十足的“钢铁侠”身上，尽管荧幕上依然吵吵嚷嚷地演绎着惊心动魄的英雄故事，她却在黑暗中为了一个看动作电影会睡着的不顶用的弱男人胡思乱想。
果然，不太正常。
颜暖重新把注意力转回电影上，继续花痴“钢铁侠”先生。身边的人依然美滋滋地睡着，直到电影散场，颜暖才把他推醒。
南风刚睡醒的时候好像总是会愣一会儿神，他一抬眼，看到的是一脸官司的颜暖。
“睡得好啊。”
南风还是愣愣的，并不回答，好像没听见一样。
颜暖白他一眼，“睡傻了？”
南风看着她，又看看纷纷离场的观众，意识到电影已经结束。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伸手从耳朵里掏出两个棉花球。看到颜暖目瞪口呆的表情，他问道：
“你刚说什么？”
“……哪来的棉花？！”
“啊……”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这电影，太闹了……”
颜暖气得半死，他竟是有备而来！而且她都不知道他是几时往耳朵里塞棉花的，难怪那么吵的电影他还能安然不动地呼呼大睡！
“这片子有这么差吗！”
“嗯……不是，就是困了，想睡一会儿……”
他还真老实……“睡觉在家睡嘛！还让我花钱请你来电影院睡……你还真奢侈！”
看出她的不悦，南风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可我对动作片真的没什么兴趣……”
“……也是，动作大片么，都这样，无聊无趣无意义，不用动脑筋，傻子也看得懂……特别适合我这类人。”颜暖没好气地说着，起身就要走。
南风只好不搭腔，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体有些打晃，他扶住了前排的椅背。与此同时颜暖的手也扶上来搀了他一把。
“还没睡醒？”
南风笑笑。
颜暖收回手，跟着他往外走。可是刚才那一下触碰，她感觉他的胳膊冰冰凉的，凉得有点不像话。
“……你冷啊？”
“嗯……冷气有点强。”
他们刚才坐的位置好像正在空调的风口上。当然颜暖是没什么感觉了，要不是他说起，她根本没有多加注意。
“你怎么不早说？可以换个座位……”
“……睡着了就忘了冷了。”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又让她火大。颜暖当下恢复那副无聊无趣无意义的表情，心里想着回家以后一定要在他的房门上贴一字条，白纸黑字彩色边框，上书四个大字：
睡神南风！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睡神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