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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序幕四 撒网追歹人 ...

  •   “哒哒哒”马蹄声渐近,为首的是扬州刺史徐铉,他头戴青黑色软脚幞头,着一袭深绯公服,未及到六公子面前,便从马上滚了下来。紧随着他的随从,抬着一辆封闭严实的小轿。
      此时地上尚有积雪,路滑难行,徐铉趔趄了几下,差点着地,幸有随从扶持,他才站稳脚跟,然夔纹袍角已沾染上了雪渍。他整整衣冠,快步上前,双手交叉,弯腰行礼道:“郑王殿下来此,请恕卑职来迟。”寒风中,徐铉细小的眼睛眯缝着,赤红的鼻尖闪闪发亮,青黄的脸上因受冷而纸白,口中吐出的热气在他的唇边缥缈回旋,随后慢慢上升。他继续道:“天气寒冷,卑职已备薄酒为殿下暖身,还请殿下上轿。”
      见徐铉小心迎候自己,六公子宽慰道:“徐大人冒雪前来,小王不甚感激,扰大人清修,小王过意不去。”并没有挪动半步。
      六公子不肯上轿,徐铉不肯罢休,他瞅了一眼六公子,迅疾低下了头:“殿下能屈尊卑职之所,卑职欣喜若狂,卑职之寒舍也蓬荜生辉,哪里有打扰之说?”见六公子似有所动,徐铉继续道,“驿店失火,殿下险象环生,只因皇恩浩荡,殿下才化险为夷。如若殿下在扬州有事,皇上怪罪下来,岂不是卑职之罪?还望殿下垂怜,卑职感激不尽。”
      徐铉的话让六公子吃惊,他没有想到徐铉这么快就得知了消息,不仅得知他来了扬州,还知道驿店失火之事。然徐铉的话说到这里,六公子怎能拒绝?只得瞅一眼令狐佳明,命他去灵泉寺收拾行装。一面又摇头否决道:“驿店失火不过是小王偶遇,哪里就危机到了小王的安全?”
      想到六公子微服游玩之举彻底告败,令狐佳明亦是顽皮,脸上飞扬起幸灾乐祸的弧线。六公子嗔道:“佳明,看本王不罚你?”边说边抓起雪团,作势要砸他。
      “殿下手下留情!”令狐佳明嬉笑着,作势闪躲。然而六公子并没有砸他,而是扔下雪团,自袖中取出一笛箫来,他极目远眺,对着茫茫雪野吹奏起来。令狐佳明也退后两步,把右手平在唇边,对着广漠雪野呼哨了一声。
      徐铉侧耳,六公子吹奏的乃是贾至的《白马》。
      白马紫连线,嘶鸣丹阙前。
      闻珂自蹀躞,不要下金鞭。
      这奔扬的、如唤春风的箫声催开了千树万树的梨花,让这冬日的原野也进入了春日的世界。众人浸在这美妙的箫声里,仿佛闻到了满园梨花的清香。
      徐铉等人为箫声所折服,随六公子和令狐佳明的视线看去,但见茫茫雪野远处,夕阳挂满天际的尽头,一白一赤两匹骏马仿佛从天边冒出来似的,正腾云驾雾般向这边涌来。在夕照中,在雪光中,马鬃飘摇着,如雪地里两面醒目的旗帜。
      “疾风!”
      “烈焰!”
      六公子和令狐佳明迎上前去,伸手抚摸着马儿的脊背,四蹄腾飞的马儿见到了他们的主人,温顺地欢腾上前。
      六公子凑近疾风的头边,疾风兴奋地仰天长嘶,雪白的鬃毛洁净温软,甩动的长尾劲道如鞭。
      “大人先行回衙,小王随后即来。”说罢,六公子翻身上马,寒风吹动着六公子鹤敞上的大毛,那些大毛在锦缎般夕阳的映照下烈烈如焰,直把六公子的脸衬托得如赤玉般红润。
      眼看疾风奔驰起来,令狐佳明两腿一夹,他身下的烈焰也撒开大步,直追疾风而去。
      一旁的徐铉等人目瞪口呆。好半天,徐铉才缓过神来,他吩咐左右抬起空轿,急回衙门。
      徐铉一路快马加鞭,等他匆匆赶回衙门时,六公子和令狐佳明已在门口等候。
      天已向晚,夕阳只在屋脊留下一缕余晖,余下的大部皆沐在暮霭里,白日将化未化的积雪似被寒冷束缚了似的,重又封冻起来。六公子二人伫立在寒风下的暮色中,衣带飘飘,卓然而立。
      让六公子在寒风中等候自己,徐铉于心不安。一路疾行,徐铉背心的汗潮潮的,和内衣黏在一起。他疾步到六公子面前,躬身施礼道:“卑职回迟了,还望郑王殿下恕罪!”
      六公子脸上飞扬起笑意,他径直走到徐铉面前,双手扶起他道:“无妨!徐大人客气了,小王早闻大人的才情,今日得遇,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卑职惭愧,哪敢在殿下面前谈才情?还请殿下屈尊寒舍歇息。”徐铉边说边引领着六公子向衙门后的刺史府而去。虽冷风习习,然徐铉额头还是渗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此时他无心与六公子谈诗,萦绕在他心头的是六公子遇险之事,还好黄天保佑,六公子无事,可要抓出这背后的歹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尽管手下的捕快闻风而动,可歹人像从地底下消失了似的,无影无踪。徐铉叹气道:“卑职无能,没有抓住歹人为殿下解恨,不过请殿下放心,卑职已布下天罗地网,量他插翅也难飞……”
      六公子早闻徐铉的才气,以为他只是一善于诗文的腐儒,没成想他的刺史之职也不是虚妄,这般能干。难怪父皇看重他,看来他以后的仕途会走得更远,六公子暗自琢磨。为了不让徐铉为此事而闹得人仰马翻,六公子故作惊讶道:“大人从何处听说?哪里有什么歹人?一切不过是谬传,驿店失火想必是因天干物燥而起,小王现在不是好好的……大人不必追查下去了。”为了彻底打消徐铉的顾虑,六公子又道,“大人放心,如若父皇问起来,小王一定会替大人言语……”
      “谬传?”六公子的话让徐铉将信将疑,他疑惑道,“卑职手下的捕快半夜追踪汉国的细作,适好遇见了馆驿失火……难道殿下不是住在那里?”
      果真有汉国的细作在扬州,看来纵火和刺杀我的人来自后汉。六公子感觉一直悬着的心慢慢回落,心中不由庆幸。遂扬声道:“汉国细作?这些宵小之徒到我国来必做坏事,大人不可轻纵,否则后患无穷。”
      六公子态度的迅疾变化让徐铉如坠云雾,他不明白六公子为何一会儿否认,一会儿又督他严办,但他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恭敬答道:“是!”
      说话间,刺史府已到了,早有徐铉的夫人率领着刺史府众多人等迎接出来,双方见礼问候,迎六公子入客堂歇息。
      这刺史府虽高大轩敞,然屋内并不奢华,最显眼的是墙上悬挂的各类字画,六公子捧起茶盅,饶有兴味地观赏起这些字画来。其中有一幅《题殷舍人宅木芙蓉》:
      怜君庭下木芙蓉,袅袅纤枝淡淡红。
      晓吐芳心零宿露,晚摇娇影媚清风。
      似含情态愁愁雨,暗减馨香借菊丛。
      默饮数杯应未称,不知歌管与谁同。
      “此诗平易自然,不事雕琢,有白乐天之风。”六公子颔首,“‘袅袅纤枝淡淡红’一句就描绘了木芙蓉的形貌,可谓神来之笔,只是不知是谁所作?”
      徐铉脸上泛起了红润,他亲自捧着红烛,恭敬道:“此诗乃拙作,多谢殿下谬赞。”徐铉又道:“昨晚在驿店行刺的歹人,殿下可否看清他的容貌?”
      六公子转眸,摇头道:“小王并未看清。不过令狐……”六公子的视线扫向左右,不见令狐佳明的身影。
      徐铉明晓,眼神示意下,早有手下奔出堂外。
      “大人,我们也出去如何?”六公子道。徐铉哪有不依之理?恭顺地请六公子先行,自己紧随其后。
      二人走至院中,但见暮霭沉沉,树影朦胧,烛火透过素罗小窗在墙下泼金,而大部皆隐藏在暗黑之中。
      徐铉的手下没有找到令狐佳明,告罪道:“属下无能……”
      “令狐,出来!”六公子含笑看着一颗蓬松如盖的大树,呼道。
      “在下来也!”一道人影倏忽一闪,徐铉和手下还未及反应过来,令狐佳明已如闪电般跃到了他们面前,手中还把玩着一枝梅花。梅花淡淡的香气氤氲在四周,六公子含笑接过。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令狐好身手,闲情把梅嗅。”徐铉瞠目赞道,并引二人进屋。
      “大人过奖!为了殿下,大人在屋子四周布满护卫,不可谓不用心良苦。”令狐佳明把手放到鼻下嗅了嗅,“送殿下梅花,在下也手留余香。”转首看着徐铉道,“在下不妨告诉大人歹人特征,他脸颊下有一红色胎记……”
      “如此甚好!”徐铉喜极,当即命人通报出去,全扬州府地域搜寻脖子下有红胎记的人。
      昨夜受惊,未曾安寝,用过晚膳后,六公子浮起倦意,隐约见窗外人影晃动,明白是徐铉派来保护自己的护卫。令狐佳明摇头道:“这徐大人口是心非,到底还是不放心在下。如此也罢,佳明可以睡个安稳觉喽!”说罢仰面倒在床榻上。
      “难为了徐大人。”六公子钻进被中,不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早起,六公子用完早膳,正待和令狐佳明出门,就见徐铉走来。
      “敢问殿下哪里去?”徐铉道。
      “出去走走。”
      “殿下要出门卑职不敢阻拦,但请殿下带上他们。”说罢以手一指。六公子顺手一瞧,见一二十个护卫手拿刀剑,在廊下排成一列。
      领头的护卫恭敬施礼道:“在下奉大人之命保护殿下。”言罢手一挥,那二十个护卫闪身一旁,垂首静候六公子。
      “徐大人,实在不用。”六公子看向令狐佳明,“令狐佳明,乃父皇御前大将军李升大人之子,大人还不放心吗?”
      “原来是令狐大将军之子,卑职怠慢了。”徐铉哪能不知令狐升?他可是南唐第一高手,难怪他的儿子武艺高强。有他在六公子身边护卫,徐铉肩上的担子蓦然轻松了许多。他沉吟了片刻,道,“既如此,还请殿下早去早回。”
      徐铉送六公子出门,正待返回衙门,远远见两个手下驰马回来,口中高叫道:“大人,捉住了,捉住了!”
      徐铉赶紧命人告知六公子,自己也备马跟上,只往瓦肆而去。
      令狐佳明疑道:“那歹人身手不差,几个公差就能轻易捉住他?在下不信。”
      六公子笑道:“信不信咱们看后即知。”
      位于瓦肆的“胭脂红”楼前,一群公差正五花大绑着一个年轻男子,欲往衙门方向拖。不知是不是那人力气太大之故,几个公差用劲拖他,也只是移动了一小步。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徐铉大呼道。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见刺史大人到了,赶紧让开一条缝。此时令狐佳明和六公子也到了,看到那人,令狐佳明兴奋道:“没错,就是……”
      话音未落,但听“嗖”的一声,斜刺里飞出一支箭来,令狐佳明大叫一声“不好”,伸手想接住,然而到底迟了一步,那箭不偏不倚,直插那年轻男子的喉咙,鲜血自箭口喷射出来,那人脖子一歪,咽了气。
      周围人眼见如此,早吓得四散奔逃。此时的徐铉呆若木鸡。
      “好一个杀人灭口!”令狐佳明跃上屋脊,试图抓住射箭之人,可屋脊上空空如也,只有鱼鳞板乌黑的瓦片绵延无边。令狐佳明担心歹人调虎离山,只得放弃寻找,回到六公子身旁。
      六公子站在尸体旁,如泥塑般静立不动,额头上渗有细密的汗珠,眼神空洞无物,一脸的煞白,仿佛害了一场大病似的。令狐佳明心中悚然,拉拉六公子衣角道:“殿下认识此人?”
      好半晌,六公子才自言自语道:“不,不……”
      “殿下?”徐铉也一脸疑惑。
      令狐佳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对徐铉道:“殿下需要歇息,大人请自便。”边说边把六公子引向对面的酒肆。徐铉哪敢擅自离去,吩咐守卫把酒肆团团护住。
      要了一个雅阁,令狐佳明道:“殿下不说出歹人,难道有难言之隐?”
      “……本王哪里认识一个汉国的细作?”六公子抿了一口茶汤后,慢慢回过神来,“此事到此为止,佳明勿要再提。”
      二人原准备去马家庄拜访马庄主,因六公子心神疲累,此事暂时搁置。
      在刺史府住了几日,圣旨就到了,徐铉和六公子赶紧整衣接旨,满府的人俱皆跪伏迎接,大气也不敢出。
      圣旨上曰:“……着令扬州刺史徐铉护送郑王回京……钦此。”
      六公子很是诧异,即使徐铉把自己在扬州遇险的事告知了元宗,元宗也不可能这儿快就传来了圣旨。心中疑惑,却不便再问。以六公子的习性,不在外面游玩个三五月,是不会回京的。至此,六公子游遍扬州府周围山山水水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一路舟船劳顿,马不停蹄,六公子终于回到金陵。进宫才知是因母后钟皇后身体欠安,病中思念六公子之故而催他回来的,看来父皇和母后还不知自己遇险之事。看着母后殷殷关切的眼神,六公子很想把扬州的一切说出来,然经过一番思虑,终究没有启口。
      农历二月下旬,积雪已开始消融,杨柳跃跃吐蕊。这日朝堂上,一帮王公大臣兴味盎然地传阅元宗李璟的《摊破浣溪沙》。
      菡萏香消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
      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
      多少泪珠何陷恨,倚栏杆。
      中书舍人、户部侍郎韩熙载道:“陛下的这首词写菡萏,写荷叶,写秋风,写秋水,无不融进了‘愁’,实在高妙!”
      宰相冯延己不屑地瞥了韩熙载一眼,道:“韩大人吝啬了,这首词何止这两句精巧,整首词如一块完整无暇的美玉,哪里看皆是精品。”
      “哪里有二位爱卿说的那般好?”宝座上的元宗微笑道,“不过是朕闲来之笔,各位爱卿但说无妨。”
      受到元宗的鼓励,又有几位大臣评说了一番。
      见伫立在后面的六公子蹙眉深思,元宗道:“从嘉有何想法,不妨说给父皇听听。”
      六公子见元宗发问,忙上前几步道:“儿臣最欣赏‘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两句,想来梦中的美好与现实的凄清是如此鲜明,不觉让人痛彻心扉。”
      元宗颔首:“从嘉领悟深刻,父皇叹服。在你们兄弟中,最有作诗天赋、最像父皇的就是你了,父皇很欣慰。只是不知你最近可有诗作没有?说来父皇听听。”
      听到元宗的赞美,六公子脸上泛起浅浅笑意,他不疾不徐道:“儿臣在扬州府游玩,夜来无事,回想宫中情景,默作了一首《木兰花》,还望父皇赐教。”边说边吟诵起来。

      晓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
      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林春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
      归时休放烛光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吟诗完毕,座下君臣皆是叫好。
      韩熙载道:“郑王殿下出口成诗,连昔日七步成诗的曹子建也望尘莫及,此等才情令微臣膜拜。只是此诗还稍显稚嫩,如若立意再深厚些……”
      “韩大人真是狂妄!”冯延己一脸不屑,他趋前几步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郑王殿下青出于蓝,皇帝陛下后继有人了。”
      紧接着,又有几个大臣赞美了一番。
      冯延己等人的话让元宗心中如抚春风,他一脸爱意地看着六公子,颔首微笑。末了,元宗捋着胡须道:“韩卿所说也不无道理,从嘉自小长在宫廷,难免脂粉味浓了些,多在外面走走,经历一些事,朕相信他的诗作会有进益。”
      “多谢父皇教诲!儿臣一定多加历练,不负父皇厚望。”六公子道。
      下朝后,元宗携六公子在御花园中漫步。元宗道:“嘉儿去了趟扬州,可否有话告诉父皇?”
      六公子见元宗如此问,早已猜出徐铉把扬州之事告诉了皇帝,只得轻描淡写道:“徐大人草木皆兵,儿臣不过是偶遇后汉细作纵火,儿臣毫发无伤。”想到元宗可能会怪罪徐铉,赶紧道,“不关徐大人的事,徐大人很关照儿臣。”
      “你呀,总是爱为他人开释。”元宗的视线落向阳光笼罩下的琉璃屋脊,屋脊上的鸱吻兽头如一只高傲的雄鸡,正仰天啼鸣。末了,元宗收回视线,目光锁在六公子的脸上,“有人告诉朕你认出了刺客,此话可当真?”
      一定是令狐佳明告诉他父亲令狐升,令狐升又禀告给皇帝的。这个令狐佳明!六公子暗自埋怨。现在怎么说呢?自然不能对父皇撒谎,可实话实说岂不是伤了父皇的心?何况刺客已死,死无对证。算了吧,只要没有下一次,一切就让他过去。六公子打定主意,对元宗道:“儿臣是觉那刺客眼熟,但儿臣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或许认错了也未可知。”
      “哦?”元宗将信将疑,“想起了务必告诉父皇,父皇会为你做主的。”元宗看着六公子,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漾起了笑意,他告诉六公子道,“昨日传来捷报,你大哥他们在南楚连连大捷,南楚很快会收入我朝版图。”
      “真是大快人心的消息,恭贺父皇!”六公子欲跪下祝贺,被元宗制止了。
      “也有让朕不安的消息。”元宗的视线移向朱红的宫墙,半晌才出声道,“郭威灭了后汉,建立了后周,此人不同于后汉皇帝,后汉皇帝昏庸,而郭威精明能干,在北方威信极高,他将成为我唐国最大的祸患……”
      郭威?赵兄不是北上投奔郭威了吗?早听说此人勇猛过人,深得民心……难怪父皇深为忧虑,六公子暗暗琢磨。他右手捻摸着腰带上垂下的比目佩,对元宗道:“儿臣知道郭威,后汉皇帝因猜忌杀了他全家,才导致他举起反旗,这说明他并不是一个野心昭昭之人。”六公子举眸看向元宗,宽慰道,“郭威刚建立周,新朝立足未稳,父皇实在不必过于担心……”
      “话虽如此,可父皇还是隐隐不安。郭威征战多年,他手下猛将无数……还有吴越,也不断在太湖边惹事……”元宗眉头拧起,褶皱起数叠山峰。
      原来父皇心中有如此多的忧虑,难怪有那首《摊破浣溪沙》,别人不懂,他李从嘉懂了。如若此时再把刺客之事告诉父皇,岂不是雪上加霜之举?作为儿臣,不能为父皇解忧也就罢了,又怎么能给父皇添堵呢?

      这就是当时的六公子,一个隐忍怕事的皇子,自扬州归来后,六公子不再外出,日日在王府吟诗作画。他以为,他瞒住了他的父皇。殊不知,徐铉已将一切上奏给了圣上,
      元宗甚为震惊,秘密找心腹大臣商量对策。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到了桃红柳绿的时节,燕王就要自南楚班师还朝,也正是在那时,我得以与主上第一次见面,
      那时,我不到五岁,还是一个懵懂贪玩的孩子,时隔二十多年,却依然像发生在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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