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用少年》在野

7、尾声：我看不见

　　过年了。
　　铃铛这个年过得始终有些恍惚。妈妈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七天的假期铃铛坚持要把仙人球搬回家里来，又坚持不肯放到卧室，但也并没有起疑心。大吃大喝，走亲访友，七天的假期一晃而过。
　　然后，铃铛再度见到了“许波”。
　　许波坐在那里悠然一笑，铃铛忽然觉得心痛起来。
　　那个美人无法放过自己，她已经香消玉殒了，但是除了铃铛，没有人知道。金橘树精将代替她活下去，……可是，谁知道许波本人是否愿意呢？
　　可许波已经死了。
　　她扯动嘴角，打个招呼，把仙人球端正地摆在桌角。茸茸出现在她的身后，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很快，繁忙的工作麻木了她的神经。

　　又是一个新的清晨。
　　“所谓‘夺舍’，其实没什么好的，”茸茸坐在铃铛的办公桌旁边，无聊地晃着腿，“我们的寿命跟自己的本体是息息相关的。那个金橘占据了许波的身体，虽然也带过来微乎其微一点灵力，但从此以后本体就是许波了。她只能从头开始以凡人之体开始修炼，以前植物的修炼法一概不能再用，而且夺舍是损阴德的，就算她修炼有成，劫数也会加倍。如果修炼无成，也就是这区区百年好活。”
　　铃铛飞快地敲着键盘，心中却是一坠——是的，在植物看来，百年，不过是“区区百年”。她顺口答道：“那为什么金橘要夺舍？”
　　“不知道，”茸茸摇头，“有百年总比没有强吧，也许。”
　　“并不是。”许波神出鬼没地出现，把包放在旁边，微笑着摘下帽子，“我认识许波。她小时候很喜欢跟我玩，在我身上爬来爬去，也最最喜欢吃我的金橘。我就是有些看不下去。”她露出了艳光四射的笑容，“我喝了她的血，也知道了她的歉疚后悔。我会帮她父母送终，虽然她已经放开了，但是我还是决定教训一下那个男的。反正至少还有几十年好活，玩一玩也不错。”
　　铃铛看着她的笑，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许波一笑，转身去更衣室。
　　隐约可以听到更衣室里的对话：
　　“许波，你今天看起来气色真好。”
　　“是吗？我换了娇韵诗的新腮红。”
　　“这么好用啊，我也试试看！”

　　不一会儿许波换了衬衫出来，坐在座位前，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叫道：“铃铛。”
　　“嗯？”
　　“我得重新开始修炼了。只不过你的小仙人掌说得对，我必须得从零开始……”
　　“嗯。”
　　“你要不要一起？”
　　“啊？”铃铛睁大眼睛。
　　“啊？”茸茸从桌边掉了下去。
　　铃铛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的生活，难道就要这样无限滑向动画片的深渊？
　　可是，这就是传说中主角的金手指啊！
　　铃铛看着许波，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对她笑：“修炼满有趣的，至少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嘛。”
　　放弃金手指会遭天谴的！
　　“好！”铃铛重重点头。

　　对新生活的期待，让她没有看到……
　　茸茸看着许波的怨恨目光，以及许波唇边得意的一笑。
　　茸茸犹豫了一下，道：“以后我晚上也跟你回家。”
　　铃铛大吃一惊：“我以后上下班都要抱个仙人球？”
　　茸茸摇摇头说：“不用。”说着指指铃铛手腕上的水晶手链：“我可以住到那里。”
　　铃铛大大摇头：“不行！我是有隐私的！”
　　茸茸低头沉默，铃铛也没有往心里去。

　　晚上铃铛下班回家，一进门便闻到红烧排骨的香味。她笑嘻嘻喊道：“老妈，怎么想起做好吃的了！”
　　话音没落，便看到唇红齿白美少年一枚穿着白衬衣牛仔裤，大剌剌坐在客厅沙发上。
　　“茸……你怎么在这里？”
　　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乐呵呵道：“你堂弟大学毕业，说来找工作，在咱们家住一段。你们年轻人先聊，饭马上就好哈。”说罢回到厨房，菜下油的稀里哗啦声热闹隆重。
　　铃铛丢开包，一步冲过去捏住那个吹弹可破的脸蛋就往两边扯：“什么堂弟，老娘哪来的堂弟！”
　　美少年试图抵挡未果，眼泪汪汪道：“你又不让我住到手链里，我最近正好法力回来一些，就上门了……”
　　“然后用迷魂咒迷了我妈？反了你了！”铃铛手下又加了三分力。
　　妈妈在厨房喊道：“铃铛别欺负你弟！来吃饭了！”
　　铃铛这才松手，恶狠狠低声道：“你叫什么，堂~弟~”
　　茸茸颤抖一下，乖乖道：“林容。”
　　铃铛哼了一声，正准备要去吃饭，忽然门铃声响了。

　　“对了铃铛，”妈妈再度从厨房探头，“月亮说要来找你，好像说是今天的飞机，算着也该到了。”
　　铃铛惨叫：“妈你怎么不早说！”
　　妈妈不以为意：“又不是外人，吃顿饭么。快去开门。”
　　铃铛再度败退：“好好。”说着就去开门，迎面而来一个大熊抱。
　　“铃铛哟，想死我了哟~~~”
　　铃铛还没反应过来，那姑娘就松了手，抽抽鼻子，陶醉道：“好香……”
　　铃铛没好气拍她一下：“就知道吃，转过来。”说完也是一个大熊抱：“我还没来得及抱你就敢松开？死月亮饿死你！”
　　月亮笑嘻嘻地卸了行李，低声道：“你那个小妖怪呢？”
　　铃铛指指沙发：“那不？”
　　月亮表情有些僵硬：“哪里？”
　　铃铛也有些奇怪起来：“沙发上坐着啊，他现在假装是我堂弟混进我家了……”
　　月亮僵硬地扭头：“沙发上哪里有人？我看不见……”
　　“啥？”
　　“月亮来得正好，吃饭吃饭！”妈妈走出来，笑着说，“介绍一下，这个是铃铛堂弟，林容。都是年轻人，应该谈得来，等等让铃铛带你们出去逛逛。”
　　月亮马上笑如春花：“阿姨好，我就说怎么一进门就这么香呢。果然是阿姨的手艺。林容你好！”说着准确无误地朝沙发方向挥了挥手。
　　可茸茸已经站起来走近了……挥手很奇怪啊。
　　月亮依然笑嘻嘻地看沙发，仔细一看，就知道她眼睛里完全没有焦点。
　　铃铛抽抽嘴角，觉得大脑开始抽筋。
　　“吃饭吃饭！”

　　这是铃铛第一次切实地感到了对未来生活的预知……
　　从此，生活将变得热闹/头痛/杂乱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