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Chapter 3: 我还记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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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的今天遇见你
年少轻狂已远去
成熟稳重也保持距离
沉默里千言万语
……
我还记得那年晴空万里
那一道飞机云的弧线
蜿蜒着思念写下故事的总结
我还记得那年你的年轻
刻在从前最美的时间
在我生命里
你不曾告别不曾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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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R大的校园还是惨不忍睹的破旧，原因是R大一直以陕西某革命根据地的传统作风继承者自居，多年来一直不问上面要钱，虽然背地里一直眼红T大和P大的每年10亿的教育拨款。幸好在我入学前一年，□□终于想起来眼皮底下还有这么一个有名无实的名校，来访问了一次，立即拨了10亿资金，所以我来到的时候已经有了新的体育馆和游泳馆，还有不少地方正在拆除旧楼、建新楼，结果，R大又多了一个外号：中国╳╳大工地。
这样的地方，连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叙旧也很困难，无奈之下，我只能捧着热茶，吹着北京特有的夹着沙的冷风，在百家园的长廊里和小亮见面，而他居然过分地说只给我半小时的时间。没办法，人家是学校名人，比总理还忙，我这个叙旧，居然还是打尖得来的。
重逢的第二天，我有意地打听了一下吴濯亮的事迹，结果，被众人丢了三四个白眼。
“吴濯亮？是不是外交系的才子？那是牛人呐，大一暑假就拿到联合国实习的机会。”联合国实习机会很厉害吗？那时候的我，因为无知，对此很不以为然。
“谁不知道吴濯亮啊。什么？你不知道？人家是去年校辩论赛的最佳辩手！”怪不得三更半夜还准备辩论赛。
“哇，混血帅哥，长得像吴彦祖！怎么，你看上人家了？那就请到四环外排队吧，哦，不对，好像已经排到五环外了。”小亮混血？我跟他一起九年，从婴儿期就吮着手指对望，我怎么不知道他混血！
“吴师兄？听说是从外国回来的，有很强大的背景，据说还有讲师想巴结他，拿个外交部的项目做。”这个，吴叔叔不像大官啊，我努力回忆小亮爸爸的样子，发现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
原来，他不仅外貌变了，还披上了很多很多的外衣，头上也有了灿烂无比的光环。此刻坐在我身边的他，已经不是我记忆里的童年伙伴，时间已经在我们之间划下了深刻的分隔线。而我，还是多年前的陈清瑜，模样没有变，个性没有变，所以他才能够一眼就认出来吧。变和不变，这就是距离。
“所以说，你从法国回来读大学，只是因为吃不惯那里的面包？”我很不屑地递了一个白眼，觉得旁边的那位仁兄完全是为了让我闭嘴不要打扰他破题，才这么回答我的问题的。大哥，你要编个理由来骗我，也拜托编个合理一点的，真以为我是土包子哦，以为法国的面包都硬得像石头？
“那如果我说我是回来找你的，你信吗？”小亮头也不抬，继续他那“中国快餐强于洋快餐”的论点构建。
一点诚意都没有，我能够相信么？
“你除了去过法国，还去过哪里？原来你们搬家，是因为吴叔叔被派去其他国家当大使了。想不到我身边还真有大官，以前怎么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小亮有一天成为大家口中的“伟人”。小时候，小亮除了乒乓球打得比我好，几乎所有游戏都会输给我，所以脸上被画乌龟的永远是他，斗嘴也经常落在下风。想不到，今天他变成了最佳辩手。呵呵，我曾经斗嘴斗赢过“最佳辩手”，是不是应该觉得自豪？
“我父亲不是大使。还有10分钟。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浪费时间？”小亮终于抬头正眼看我，不过是白眼。
“这样叫浪费时间？叙旧就是随随便便聊天说地啊，怎么可以说是浪费时间！吴大名人，你不会告诉我这九年里你从来不聊天吧。”
“哪有人来陪我聊天呢？小时候，换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国家，不同的语言，不同的生活方式，光是去适应就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时间，才刚交上新朋友，又要离开。你不会明白这样的生活的。九年里，我每天都只是幻想有个安定的地方，能够停留上几年。所以，在可以作选择的时候，我选择了回来。”小亮的长而厚的眼睫毛垂下，阴影下的眼里有着难以察觉的黯然，嘴角轻轻向下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光环褪色的他，我的心也跟着收缩。如果幸福，谁愿意改变？圆润的脸变得瘦长，经历的不仅仅是光辉灿烂的留学、海外实习，还有奔波、疲累以及，寂寞。这么说，不曾改变的我，是不是比较幸福？
“小亮——”我觉得自己的眼眶都红了，只能轻甩了一下头，握着小亮的手，努力用最愉快的口气说：“那你选择回来就是最明智的决定。你看，我们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以后，你就有我这个朋友了，而且，不需要任何适应过程，我连你身上哪里有胎记都知道哦！”我得意地眨着眼睛，还顺手拍了拍了小亮的肩膀。
“小丫头，用得着你来安慰我？以后要叫我师兄，别老是没大没小的。”小亮站起身，把笔记本收进运动挎包里，抬手揉了揉我头发。
“以前都这样叫的，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我才不要叫师兄，在我心里，永远都没办法拿小亮当长辈看。不过，如果在校道上大声叫“小亮”，他会不会因为害羞不敢应答呢？
“总之，以后只能叫我师兄，或者阿亮。走了，你要不要跟我去学活？今晚有个新年联欢会，校学生会组织的。”他掏出钥匙，准备开自行车锁。他那亮蓝色的山地车，在阳光的照射下，特别惹人瞩目，我就很怀疑，怎么没有偷车贼来光顾呢？
“才不要。我现在都不参加活动了，一个社团都没有加入。”
“为什么？你不会变成书呆子了吧。我记得，以前你最不爱读书，一部金庸剧可以看四五遍，一整天嚷着郭靖最好，”阿亮顿了顿，扭头看还坐在走廊长石凳上的我，说：“是张智霖演的郭靖，演得烂死了，木木的，像傻子一样。”
“我就喜欢他木木的，单纯而真诚，永远都不需要担心他会改变。如果我是黄蓉，也一定会选择郭靖。”
“花痴。不跟你说了，我要迟到了。有空去学活108找我，我在那里的时间比较多。”阿亮转身挎上自行车，脚一蹬，车就箭一般飞奔，留下一道亮蓝色的光的痕迹，惹得路上的行人都频频回头看。我望着山地车消失的方向，第一次觉得，平凡破旧的大学校园也有亮丽的风景线。
结果，我还是被拉去了学活为新年联欢会增加人气，不过不是校学生会组织的，而是我们院团委的，上面居然下了指示，新生必须参加，要记出勤。再说，穆瑶要在联欢会上表演舞蹈，不去捧场就等着晚上被修理吧。
学院联欢会真的如想象中无聊，不外乎几个节目：舞蹈、合唱、独唱、相声，唯一有创意的是大二的国经班的一个时装表演，衣服是一个师姐设计的，材料则是纸，漂亮的师姐们穿着飘逸华丽的纸纱裙出场，登时狼嚎声、口哨声不断，把现场的气氛炒到高峰。本来呆在最后排、昏昏欲睡的我也被气氛感染，忍不住挤到前排，想看清楚那些美丽的衣服。
“陈清瑜，你会说粤语对不对？”突然，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联谊寝室的一位师兄李博。
“会啊。怎么了？”我愕然。我们寝室跟联谊寝室的关系不是太密切，所以除了刚入学的时候有一些联络，这三四个月，我几乎都忘记了还有联谊寝室这么一回事。
“我女朋友，就是你的同乡师姐，本来有个粤语歌的节目，是和另一个广东女孩合唱的，我女朋友今晚可能吃错了什么东西，肚子疼，唱不了了，你能帮个忙吗？否则这个节目就必须取消了。”
啊，唱歌？可是我不太会唱歌，更从来没有在台上献唱。我下意识地想摇头拒绝，可是突然想起一个是我同乡师姐，刚入学那段时间她帮了我很多，一个是联谊寝室的师兄，哪个都不好得罪。考虑了好一会，我艰难地点头，虽然心里一直在打退堂鼓。
“陈清瑜，谢谢你帮忙。都是我不好，什么歌不选，偏要选Twins的《风筝与风》，这首歌非得两个人唱不可。”同乡师姐刘翠莹坐在椅子上，脸色很苍白，虽然脸上挂着一抹笑容，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在苦苦撑着。
“师姐，你回宿舍好好休息吧。我来代替你，这个节目不会开天窗的。”我习惯性地甩了甩头，然后笑着对师姐说。
另一位同乡师姐把歌词给我，我在两分钟里把歌词背熟，然后就硬着头皮上台献唱。这是一首需要很高配合度的歌，完全没有配合过的我们，当然唱得不怎么样，不过至少没有走调。比较幸运的是，虽然中间我唱错了很多歌词，可是在场没有多少人懂粤语，所以真是一点白眼和尴尬都没有。而不幸的是，我竟然唱着唱着就流起了眼泪。
Twins。听到这个流行组合的名字，唱着他们的歌，我就禁不住悲哀。很久的以前，我和小歆也曾被戏称为Twins。忘记了谁发明的精辟比喻，说我和小歆，像一对化学键能量特别强的离子团，其他同学就像钠镁钾，都可以和我们组成化学物，可是遇水即溶，钠镁钾各自漂离，而我们还是坚固的离子团，怎么也分不开。
可是，就算离子团，若是遇到氢气，也是会解散重新组合的。就如风筝与风，风太大了，风筝会承受不住脱线而去，而当风沉寂下来，风筝也只能掉在地上。风与风筝共舞的日子，本来就短暂而难以持续。
音乐结束了，穿着民族舞表演服的穆瑶第一个上台，搂着我走下台去。自然地，太多人来关心，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没事，只是眼睛对舞台光敏感而已”“谢谢关心”……
“小瑜，你又想起以前的事了？”穆瑶陪我离开学活放映室，在学活前的小广场吹风。
“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我愕然看着穆瑶。我记得，我并没有向室友们提起过以前的事情。
“你常常睡觉的时候流泪，还说梦话。我们都知道你有很重的心事，只是你不愿意说，我们就都装作不知道而已。”穆瑶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高中的时候也过得不太好，你大概不了解，我的家乡很穷，高考是唯一的出路，才能得到来大城市的机会。所以，那时候，我面对的压力特别大。好胜的我在同学关系上搞得很不好，可是，有一个男生对我特别好，最后一年，如果不是他一路以来的关心和支持，我想今天的我就不会来到R大。”
“那他现在在哪？”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伤心，看着穆瑶变得很忧伤的眼神，我才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着酸甜苦辣，只是我们都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不哭，不代表忘记，不代表不伤心，只是，我们要学着长大，学着成熟，学会将伤心的难过的埋藏在心底，学会任何时候都能笑脸迎人。
“在广西。他成绩不好，连大学本科都考不上。来北京之前，我们分手了。在他和前途之间，我选择了后者。我是一个很卑劣的人，可是，如果还有一次机会，我还是做同样的选择。”穆瑶嘴角上扬，可是，我却觉得她现在的心很苦，笑得很像哭，用笑容来代替眼泪。
“哎呀，我要进去准备上台了。小瑜，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有没有问题？要不，我进去叫灵灵（我们的另外一个室友）出来？”穆瑶突然站起来，下摆很大的裙子随着她的动作展开、飘荡，像盛开的花朵，承载着穆瑶的梦想，在人生的舞台上华丽地展现在众人眼前。我不觉得穆瑶是个卑劣的人，只能说，在穆瑶的心中，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东西。但是，我也不能认同穆瑶的价值观，在我心中，亲情友情爱情，都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次要。
“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的安慰，我的心情好多了。”我对穆瑶笑着挥挥手，好让她放心去表演。可是，我还是感激穆瑶的，至少，她从来没有追问我的心事。
“已经走了，还挥手，不累吗？”突然，我的身后响起一把铿锵有力的男音。
“你怎么在这里？”我回头，看见阿亮倚着宣传栏下的大树，笑着看我。
“我怎么不在这里！下午不是跟你说有新年联欢会，我是校学生会的宣传部部长，当然要在这里。”阿亮走近我，然后跟我一起坐在门口的阶梯上。
“你到底还有多少个头衔啊，辩论队最佳辩手，校学生会宣传部部长，什么交流协会的副会长，联合国的实习生……都数不过来了。你到底要不要睡觉？”我竖起右手掌，一个头衔板下一根手指，发现一只手都可能不够用。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揽下的太多了，现在一天能够睡上四个小时就心满意足了。”阿亮耸耸肩，毫不在乎地说。
四个小时！你难道是超人？我一天睡八个小时，还老是觉得困，只要是上下午第一节课，都要找最后一排以便打瞌睡。
“别把眼睛瞪那么大，你以为多瞪一下，眼睛就会变大吗？傻丫头。”阿亮拍了我头一下，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模样。什么嘛，以前我们都没有年龄差距，阿亮从来都没有以哥哥自居，还经常被我欺负。我不服气地把眼睛瞪得更大，嘴巴蹶起来。
“心情好了？不哭了？你真没用，唱着歌还会流泪，要是被他们知道我跟你熟悉，我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
“你怎么知道！你刚才看我们的晚会了？”我转头看他，因为眼睛已经瞪到了极限，不能进一步瞪大以表示我的诧异，我只能捏了捏阿亮的脸颊，看看眼前的他是不是真实。大忙人居然还能抽空看我们院的无聊晚会？
“别动手动脚的，要像个女孩子。”阿亮皱眉，拨开我的手，但是脸色有点潮红，“你们院的时装表演很轰动，我就去看看可不可以参考一下，以后还有很多活动需要创新的点子。结果，时装表演没有赶上，倒是看到一个傻丫头在台上唱歌唱到流眼泪。”
原来如此，就知道这个工作狂不可能无端端去看文艺晚会。
“我怎么就不像女孩子了。以前，我也经常捏你的脸蛋，胖乎乎的，手感特别好。现在都不好捏了。”幼儿园的时候，小亮大班，我中班，可是我的个头还比他高一点，最大的兴趣就是把小亮当成泥巴人偶玩，把他的脸蛋搓圆捏扁，我一直觉得，他雪白的脸皮上有红红的脸颊，都是我的杰作。
每一次碰面，都能钩起昔日的回忆。最美的时光原来一直镌刻在心底，只是，未曾重逢前，都被岁月的尘埃掩盖。一旦再遇见，时光开始倒流，相隔的九年时光逐渐消失，仿佛，我和小亮未曾分开，未曾走远。
“现在怎么能跟以前比？以前，你还比我高半个头，现在，我比你高两个头了。不要总想着过去，要学会长大。”阿亮站起来，身姿陡然挺拔，我抬头仰望，刚好被他的影子盖住。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竟有隐隐的心慌，就好像，九年的时光又再出现，把我们生生分开，距离逐渐在扩大。因为慌乱，我语气突然变得蛮横起来。
“我不要长大，我就要保持以前的相处方式，就要捏你的脸。”
“好，好，随你喜欢。不过，不要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好歹给我留点面子。”面对我的耍赖，阿亮只好妥协，语气变得很无奈，不过，带着丝丝暖意。
我得意地嘴角扬起，忍不住竖起两根手指，作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能够再遇见小亮真好，我又找回轻松愉快的心情，可以真心地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Chapter 3: 我还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