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颜》景露清茶

3、情勘不破

　　等我在琪灵仙子处养好伤，已是两百年后了，想着那仙君总要借着看我的由头来看仙子，我足足将我的伤拖了两百年。现在想来甚是可笑，仙君借我的伤为由恨不得日日往玉石阁跑，我又何尝不是借着自己的伤想让仙君多陪陪我呢？可我又算什么呢，那琪灵仙子是女娲补天石落下的一块玉，而我不过是太墟洞里的一只小狐狸，况且那时只有一万岁，便是一只公狐狸只怕也看不上我，更何况他是堂堂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呢。他的尊号还是连澈告诉我的，那时我刚养好伤，堪堪能幻化出一点人形，又怕仙君成日对着仙子那样的美人而嫌弃我，便装作法力不济的样子，整日在他二人身边撒娇打滚，这段有辱神颜的往事每每思之都能叫我老脸一红啊。
　　直到一日，连澈来玉石阁寻一块翠玉，说是要给我二哥做簪子，我一个激动没忍住，幻化出人形对着连澈哭的那叫一个惨，虽说平日里对着仙使心内欢喜，可更多时候是守着琪玉和一堆不会说话的石头，连澈一来我就见到亲人了。哭声将仙子的玉石阁震了三震，连澈将我好一顿安抚，见我平复了方才说道：“小颜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可知这两百年我和你二哥找你找的多苦。”我一把推开他，“苦什么苦，依我看没了我这个拖油瓶你和二哥指不定多自在呢，喏，还有心思做簪子。”我努了努嘴，示意连澈看那块翠玉，却也看见了琪灵仙子一脸诧异的看着我俩，许是诧异于我和连澈上神的说话语气太随意，亦或是她没料到自己照料了两百年的小狐狸竟然是太墟前些日子失踪的小帝姬。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连澈又发挥他倚老卖老不要脸皮的特长，将我扛起说了声“多谢仙子照料我家颜儿，他日太墟定当携厚礼前来答谢”然后顺手将那块翠玉放入怀中道声多谢，撒腿就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在太墟洞口了。我又气又恼：“这下好了，连声再会也未曾和他说上、、”只委屈的掉泪，恰巧在洞口碰上二哥。二哥还以为是连澈将我欺负了，又将连澈打的离太墟百八十丈远，才欢天喜地的接我回家。
　　转眼已过数万年，当初的小狐狸长大了，成了太墟一族的狐君，而她依旧将那个把她放在前襟口袋的仙使当做心尖尖上的人；他还是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司雷电，掌布雨，数万年已过，他心尖尖上的，也始终不是我。
　　世人传说狐狸一族天生媚骨，最是多情，也最是滥情。我听到连澈说这话时我正在试二哥新酿的醉春风，一口辛辣正哽在喉，呛得我眼泪直流，竟还笑了反问他道：“那敢问连澈上神，你活了这么许久了，你告诉我，这话你信吗？”他看了一眼在酒窖里忙得不亦乐乎的二哥，笑嘻嘻的应我“我不信。”是啊，狐族生性风流，但从不轻易招惹，只因我们认定招惹了就是一生，是而狐族从来都是一生只求一个配偶，恩爱万年，至死方休。可是神尊啊，我没去招惹你，你又为何偏偏来招惹我呢？
　　三千世界，花开花落，轮回往复，自有因果。听禅论道自是无趣至极，但是因着神尊，我很乐意听一听，或许时不时的还能搭上两句佛偈，惹得他对我会心一笑。娘亲和师父总说我颇具慧根，甚至还想把我送去西天那儿，尔后因年纪轻作罢。于是我往应元墟跑的更勤了，小神小仙都道太墟的宁颜神君最是勤学，定能早日参禅，修炼成上神。我听了不过笑笑。参禅参禅，我终日苦苦不能参破的唯神尊而已。
　　今日听了钟响，我又急忙忙的来了这应元墟，却不见应该侍候在旁的琪灵，听几个仙友小声说道原是琪灵在这次下界历劫时不知如何冒犯了神尊，一回来神尊便将她赶回玉石阁了。我暗自吃了一惊，见我过来几位仙友又笑呵呵的闭口不谈，诚然一副我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他们岂知狐狸耳朵最灵，他们不说我便不问，谁让本君是个极好脸面的神仙呢。只是他们方才说神尊也下界历劫了，那我可得回去好好的翻一番我的命格簿，没准在凡间与神尊还是一对夫妻呢。我正暗自想这美梦，只听有仙童通报“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到”小神小仙们自是忙着施礼，而我凭着太墟狐君的身份正可以免了这规矩，正看着这些神仙费力的施礼甚至叩拜看得起劲，就觉背后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看，看得我后背狐狸毛一紧，转过身来一看，那目光的主人正是神尊。我端得是老脸一红，细细想着娘亲教的如何才能展现出女儿家的矜持和娇羞，小声的回了一声“神尊。”
　　却听得神尊一声低笑，虽说那笑声也十分的动人，我却觉得是在笑话我，脸涨得通红，却又有声音在我耳边轻轻炸开：“颜儿，你是在害羞吗？”颜儿，颜儿，上至盘古开天辟地，下至天帝刚刚扔下一块西瓜皮，这样久的光阴里除了我一家至亲和连澈那个老没羞的之外还没有其他人这样喊过我，更何况，那人是神尊。
　　一场论道会就在我不断花痴以及不断觉得难以置信中过去了，临走神尊还让一个仙童领我出去，直送到太墟洞的洞口。我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从前神尊待我不过似寻常仙友一般，见面点个头都算照顾我这个狐君的面子，怎会像今日这般关怀备至。心下的激动和喜悦难以自抑，半夜再次找上卞书，想看看神尊的命格簿，却不料他竟说神尊的那本被天帝给烧了，我也不恼，随他扯什么谎，多半是怕天帝责怪。也罢，掏出我自己的命格簿，同他一起看看我下凡究竟历了什么。这一翻，那女娃娃已十二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