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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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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后悔过那天冲动的行为,即使隋远随后的反应让我有些难堪——他把我送到医院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住院的半个月里他再也没来看过我一眼……
我的心里即使对他充满了疑惑,却也完全找不到发泄的途径——他消失了。
老师说他转学了,就在我出院的那天。他的父母工作调动,所以他便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跟着他们去了另一个城市……
更让我感到绝望,或者说意料之中的是——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收到过粉红色的情书……
不,具体地说,出院的第二天我收到了最后一封——那封信是用灰色信笺纸写的,上面只有一句话——
“王野,或许你误会什么了。”
我知道,我失恋了……即使我们之前从来都没有开始过……
自从隋远走后,我的生活似乎又迅速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种样子。
整天就是上课下课,精神浑浑噩噩,欲望却无处遁形——俗话说由奢入俭难。
唯一与从前不同的是,我开始控制不住地想他。早晨刷牙的时候,课间休息的时候,下午自习的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
我有一本笔记本,上面满满当当写的都是隋远的名字——那是我想他的时候写下的。我告诉自己,每想他一次就写一个他的名字——而如今,那本笔记本已经快被我写完了……
有的时候,所谓的青春说起来特别像一个笑话。
我从没想过,我这辈子居然还能有和隋远再见面的一天。
那是我刚换第二份工作时,公司为了迎接新同事的一次非正式聚餐。因为靠近年尾,所以还有很多老同事也主动要求参加,组织者索性就把它当是年终聚会。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饭店,围着坐了满满六桌。
我因为刚入职,显得有些拘谨,没怎么留意别人,只是一直埋头狂吃,有人敬酒了才举杯回应几句……然后,隋远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是技术部的隋远,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他站在我座位正对面的那个同事的身后,举着杯子向大家邀酒。很快他便看到了我。我的心突然狂跳不止,伴随着半个高中和一整个大学生涯青春的终结,在他那无意的一瞥中义无反顾地沉溺下去……
而他只是稍稍愣了愣神,便很快恢复了平静。
“好久不见了,王野。”他对我点点头,笑了一下——就像对任何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同学,看起来客气而又疏离。
自从那天在聚会上见到隋远之后,我便很久都没能再遇到过他。
如果说我的心里对他完全没有期待那是假的,粉红信笺厚厚一叠,到如今仍被我仔仔细细地收在一个大铁盒子里,就像收着我那易碎又顽固的情怀,陪着我,孤独地抵抗着时间洪流的冲蚀……
虽然我早已知道隋远并不爱我,但我仍不得不承认,我忘不了他……
见不到也好,就算见了面,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我是后勤部的,后勤工作与各个部门都有关联,工作繁杂而琐碎,需要极大的耐心。我的上司是个急性子,对下属唯一的要求就是速战速决。他的口头禅是:“后勤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所以我们要快上加快。”
当打印展会宣传资料的工作递交到我手上的时候,距离展会的开幕只剩不到8个小时了……上司急得焦头烂额,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会打电话来过问我资料的打印情况。
我被他的夺命连环call刺激得焦心如焚,终于才在还剩不到4个小时的时候打印好了所有的资料,送到了会场。
“你这印的是什么鬼东西?”,上司随手翻阅了一份,便把它劈头盖脸地往我头上一扔:“我昨天新给你发的那份资料你没看到吗?啊?技术部新改了方案你不知道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我整整一天都没上过网,新方案什么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起,我马上重印……”,我抱着那堆印废的资料飞也是地逃走,心中却一点儿底都没有——后勤部负责会场布置,现在大家都很忙,这个节骨眼上不可能抽调人手出来做这么没技术含量的事情。然而事态紧急,我一个人根本完成不了。
“我来帮你吧……刚才正好忙完了。”
隋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很自然地把我手中怀抱的资料接过去一多半,不顾有些发怔的我,自顾自往打印室走去。
“还愣着干什么?”,他转过头来,发现我愣在原地:“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了……”
新品展示会开得很成功。庆功宴上,大BOSS站在舞台上举杯邀大家共饮,样子有些醉了……
我端着一只大盘子在自助餐台上挑吃的,没留意隋远居然走到了我身边来。
“这螃蟹不错,蟹膏挺肥美的……”,他出声建议。
我这才发现他的,顺势往自己盘子里夹了一只。
“谢啦!”,我说——不止是为了这只螃蟹,还有上次的仗义相助。
“客气啥嘛?都是哥儿们。”
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仿佛对以前毫无留恋——或者说从未在意?
“隋远,你以前喜欢过我吗?”,我突然忍不住问他。
我不觉得这个问题在这种情形下问出来,有什么突兀。
我没空再陪他玩什么暧昧与追逐,没心情再随着他大起大落焦灼释怀——大不了就撕破脸皮呗。
他欠我的答案实在欠得太久了。
我为他纠结和挣扎了整整七年,这七年里,我几乎每天都在想,他对我究竟有没有过好感,哪怕是那么一点点呢?
如果说他给我写的情书都是在戏耍我,那他的眼神呢?
我不信我像他说的那样——误会了。
我不信他没有爱,我不信那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臆想。更何况白纸黑字都在信上,他让我理解他,让我等他,他告诉我他想拥抱我,亲吻我——我没法相信这一切拳拳之心情真意切都是假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甚至有些后悔,我的这场咄咄逼人来得太迟了……
“王野……你……”,他的眼神有些闪烁:“……这是公司聚会,我们等下再……”
“回答我!”,我大声说:“你给我写情书的气势呢?你说你喜欢我,想要永远跟我在一起的决心呢?信里面说得那么信誓旦旦,现实里就只能怂成这样吗?你怎么……”
“等等!”,我的话没说完,就被隋远打断:“王野……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从来都没有给你写过情书……”
我想过无数被隋远拒绝的理由,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选择了这一种。
我有些忍不住鄙视自己,看吧,你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渣。他连直接否认都不敢,居然选择了这么一出拙劣的手法,妄图遮掩……
真是可笑!
那天我回到家后在房间里笑了好久,笑声苦楚而沙哑,笑得喘不上气来……
然后毫无意外。第二天,我就病倒了。
高烧烧到快40度,烧得我头昏眼花犹如被放在沸水里煮……
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恍恍惚惚在医院里躺了几天,浑身难受得像是被剥皮抽筋了一般,似乎在用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在与过去诀别。
退烧后,我翻出了与隋远有关的一切——那些粉色信笺,那些写满他名字的笔记本,那些与他相关的日记,那些偷偷藏起的他的照片……
我把它们扔在铁桶里,然后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再见!”,我对着火焰说:“再见了,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