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一掷》AITAI

4、九莲印（四）

　　“你……你……江云鹤？”她那一掌被少年架住，翻手便消去了攻势。

　　寒凌香登时觉得颜面无光，气道:“你怎么在这？！”
　　“郡主再想想，丢了什么贴身之物。”
　　江云鹤不答，只是重复当日把寒凌香气跑的问题。

　　“你！”女孩立时便想狠狠发作一番，但一想到这时候只有他们两人，她又打不过他……

　　在某种程度上，寒凌香还是很识趣的。

　　她不悦道:“我的东西都是丫鬟收着，我怎么知道丢了什么。”

　　“贴身之物。”江云鹤耐心地点出重点。
　　“…………”她终于愣了愣，似在回想，半晌不确定道，“皇爷爷送的吊坠……算吗。我从小戴到大的。”

　　江云鹤颔首，淡淡道:“走吧。”
　　“去哪？？”
　　“找到它。”说罢，单手提起女孩腰后的衣带，将她拎出了王府高墙。

　　“喂！你勒痛我了！”寒凌香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我自己走，放我下来！”
　　江云鹤蹙眉:“你现下身体虚弱，怕是走不到那里。”
　　“少废话，我没那么娇气。”她说着便挣扎脱离了江云鹤的大手。

　　少年只得背对着她略低了低身子。

　　寒凌香:“……干嘛？”
　　“上来。”
　　“…………”背她？

　　女孩稍一犹豫，还是将双手攀上了他的肩膀。
　　寒凌香恶劣地想:好马她骑过很多，国师倒是第一次骑。

　　将背上的女孩托稳，江云鹤一步一步朝她指引的，琴衣阁的方向走。

　　街上一片寂静，这倒也不奇怪，只是连打更的人都不知去哪了，有些家门口挂了灯笼的大户人家，灯笼却是暗的。

　　她渐渐有些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江云鹤的衣裳:“人都哪去了？我爹他们都无事的……对吧。”
　　“嗯。”
　　寒凌香略放心了些。她还不是太蠢，刚发现王府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怀疑，‘消失’的或许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这到底是哪里？”她轻声道:“是什么幻术吗。”
　　“梦里。”江云鹤道，“你的梦。”
　　“…………”

　　寒凌香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少年就将她放了下来，道:“到了。”

　　面前是琴衣阁华贵雅致的门楣。只是同白日相比，此时的琴衣阁处处透着阴森诡异。
　　寒凌香不愿露怯，硬着头皮踏进去，环顾了一圈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丢在这了……那个玉坠丢了之后就发生了一点怪事。”

　　“九莲印。”
　　“什么？”女孩错愕地问。她觉得这三个字有些熟悉，却不记得在哪听过了。

　　然而江云鹤摇了摇头，不再开口。
　　寒凌香也没心思追问，在店内胡乱翻找起来。可那日这么多仆从侍卫都没找着，小小一个玉坠，又是黑灯瞎火的，她现在独自找怎么可能找到。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一无所获。

　　寒凌香不耐地踢了脚桌子:“要找到什么时候？”

　　她本就是随意发发牢骚，也不指望江云鹤回答。然而周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她才察觉不对，江云鹤不知何时消失了！

　　女孩感觉背后爬上了一片鸡皮疙瘩，渐渐起了些冷汗。幸好她胆子从小就大，强撑着没吓晕过去，在柜台摸索一番，找到了枚火折子。

　　她扯下挂在边上展示的云锦布，团成一团小心地点着了，扔在大堂的地砖上照明。

　　忽明忽暗的昏黄光线只能照出周边一小块范围，还有通向二楼的楼梯。寒凌香咬牙，等火光彻底熄灭后摸索走上了二楼。

　　二楼是挑选首饰的地方，有许多雅间，雅间的窗户正对琴衣阁的后院。院中种植了不少奇花异草，以便来买首饰衣裳的闺秀们品茶赏景。

　　寒凌香把每扇雅间的门都踢开了，什么都没发现，但是站在窗口向下望去，却能看见院子里，花圃中央，有一点宛如星芒的光亮，飘忽闪烁。

　　她心念一动，立刻翻出窗外，攀住离窗不远的玉兰树，再从玉兰上慢慢往下滑。
　　寒凌香已经许久未爬过树，若不是这回提不起气劲用不了轻功，她都快忘记这个朴实粗鄙的技能了。

　　花圃中间那块光亮越来越暗，女孩赶紧凑上前，蹲身挖土。一边挖一边想，真是造了什么孽，大晚上的拖着病体又爬树又刨坑……

　　泥土松软，忽然，她指尖触到了一块冰凉的物体。那熟悉的触感让她猛然怔住，随即马上把东西抠了出来。
　　——是她的玉坠。

　　为什么会埋在花圃里？
　　……难道不是丢了，而是有人偷了，然后藏在这里？

　　“郡主，找到了么。”
　　清冷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江云鹤？！你刚刚去哪里了？”她回身看见那俊秀如竹的少年，猛地松了口气，“玉坠找到了，接下来怎么做？”

　　“给我。”他伸出手。
　　寒凌香刚要递出去，就见二楼窗口又一个人影飞身而下，赫然也是江云鹤！

　　“郡主。”第二个江云鹤说，“来我这里。”

　　寒凌香:“？？？？？”
　　她是不是已经失心疯了？

　　这个晚上处处透着诡异，女孩现在看着两个国师，似乎已经麻木了，只攥紧玉坠问:“你们哪个是真的？自证一下。”

　　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相对而立，皆是风流俊朗。
　　寒凌香脑子本就不大好使，现在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只听第一个道:“ 吾乃玉衡山凌隐真人座下弟子，江云鹤。”
　　赫然是他与寒凌香在殿上第一次见面说的话。

　　女孩立马信了七八分。

　　第二个顿了顿，斟酌道:“吾剑名摧邪，取摧邪扶正、降魔伏冤、护持正法之意。”
　　寒凌香:“我哪知道你的剑叫什么……”

　　第一个已然再度伸出手:“我还知道，郡主幼时在御花园内攀爬假山时不慎跌落，腰后有一小块疤痕。郡主，我说得可对？”

　　这事宫中许多人都知道，因为寒凌香见了血，皇帝重重处罚了当日在值的所有宫婢太监，甚至有人熬不过板子当场便丢了性命的。

　　寒凌香听他道出这事，已经下意识地朝他递出玉坠了。

　　“郡主。”第二个江云鹤蹙起了眉。
　　她心中狠狠一颤。

　　【这到底是哪里？是什么幻术吗。】
　　【梦里。你的梦。】

　　寒凌香猛然收回手，朝第二个江云鹤飞奔而去。

　　如果是她的梦，那么那个假冒的国师会知道她和江云鹤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也不稀奇。她从御花园跌落的事，江云鹤确实可能从嘴碎的宫人那里听说，但腰后疤痕的大小，除了她自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