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九莲印（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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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郡主！皇上正在议事……现在不得闲……”
曹德有段日子没见着这个姑奶奶了，正庆幸着是不是菩萨显灵，结果菩萨当头就给了他一耳光，手底下小太监屁滚尿流爬进来，说是寒凌香杀进宫来了！
他一口茶喷得老远，扶着高帽赶紧前去拦着。说来也苦，作为皇上面前的红人儿，连丞相见了他都要先客气两句，偏这小郡主是个混不吝的，又是皇上同胞幼弟的独女，皇上爱屋及乌，百般疼宠。别说他一个太监总管，就连皇上那些个宠妃见了她都要退让三分。说起这，从前还真有个胆大的妃子恃宠而骄敢和她叫板，结果阴阳怪气的话还没叽歪两句呢，就被小郡主一鞭子抽花了脸，打入冷宫。
多新鲜呐，皇上的宠妃，被一个郡主拖去冷宫了！偏生皇上得知以后还笑吟吟地，直夸寒凌香武艺精进了，是好事啊！赏！
后宫众妃这回可吓坏了，纷纷明白过来惹了谁都不能惹到这煞星，有几个从前还端着长辈架子的，从那以后见着寒凌香都猫腰绕路走。
曹德见她红着眼提着刀，当即吓得魂不附体，扑上去就要抱她大腿:“郡主……皇上现在真有急事……您看，咱家新得了个有趣的玩意儿，海上弄来的，您去偏殿里坐坐，我马上差人拿来……”
“滚！”她一脚踹翻曹德，直接踢开了养心殿的殿门。
殿上一站一坐两个人影。坐着的自然是皇帝，寒景彦。他愣了愣，温和笑道:“怎么？谁给我们阿彩气受了？”
阿彩是寒凌香的小名，除了她爹，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皇帝敢叫。
寒凌香却没来得及告状。她的视线被站着的那人牢牢吸引过去了。
那是个面冠如玉的少年。一袭月白道袍，墨发束冠，眉目清冷，眸中宛若覆了厚厚的霜雪，又像是有万千星辰。
他侧望过来，寒凌香不知怎么就非常清楚，他虽然看着你，却没将你放在眼里。
“阿彩？”皇帝有些纳罕，他还头一次见这丫头魂不附体见了鬼的模样。
“皇……皇伯伯……”她低下头，定了定神又恢复了气呼呼的样子，一把将裂了道缝的苗刀掷到地上，“肖征把我的刀弄坏了！”
赶进来的曹德差点昏厥，敢在皇帝面前扔刀子的怕是全天下也只有郡主这一个了！
“这是怎么了，又打起来了？”皇帝却没看曹德那吃了屎的表情，走过来亲自弯下身去拾那苗刀，看了看道:“这怕是不好修，皇伯伯派人去搜罗一把……”
“我就要这把，这是娘亲的东西！”她眼圈又红了。
“诶哟，乖阿彩，不哭不哭，皇伯伯找人来修，马上找人来修……”说是这么说，却着实有些犯难，都裂成这样了，跟断了也没多大差别，若是直接去了上头那段重新铸造，刀身的名文和纹路怕是做不到一模一样了。
“还有肖征。”寒凌香见他应了，这才抹了抹眼睛，气愤道。
“对，那臭小子太顽劣了。”寒景彦哄道，“皇伯伯打他屁股！”
“要禁他足。”女孩深知禁足对他来说更为折磨。
“好，禁足，曹德去拟旨。”男人挥挥手。
曹德拟这旨意真可谓轻驾就熟，以往小郡主和那位世子爷掐架，只要打输了都是要来告状的。
寒凌香气顺了，瞄了一眼站在前头挺拔如松的少年，低声道:“皇伯伯……那是谁呀……”
皇帝稀奇地看着她笑:“这么小声作甚么？”
那少年淡漠的目光望过来，也不行礼，只平静道:“吾乃玉衡山凌隐真人座下弟子，江云鹤。暂替师门来继国师之位。”
玉衡山地处国都长阳以南，上有天师府，奉为国教，现任掌门便是凌隐真人。
寒姓皇室自开国起便供奉天师府，据传太/祖同天师府初代掌门关系匪浅，能够登临大宝也多是得他相助。那太/祖皇帝也大方，甚至许诺过江山与他同坐，然道长无意荣华富贵，见天下大定，便随意找个犄角旮旯的深山隐居去了。皇帝前去探望过他，见老友旧衣旧剑破草庐，心里实在膈应，随后强硬下令兴建天师府，举国供奉。
没几年，那光杆掌门一人住这么大的殿宇，空得发慌，于是琢磨着收了几个弟子，皇帝很是欣慰，且没忘记当年许他半壁江山的诺言，他既不要，便给他弟子。说罢，立刻封他亲传大弟子做了国师，享超一品公爵俸禄。
这可愁坏了那掌门，深夜会见皇帝，想表达的意思大概是:我是修道的，整天大鱼大肉的算什么事呢，你祸害不成我就来祸害我徒弟？你安的什么心？
皇帝也愁:荣华富贵有什么不好？你们整天修道，也没见你师父多活两年啊？
俩人相争无果，最后还是那掌门退了一步:天师府每五年轮换个弟子下山来做国师，这样既不会动摇道心，也可护你江山社稷风调雨顺，最重要的是，可防徒子徒孙中有心术不正之人把持朝政，祸国殃民。
皇帝拍板，事情就这么定了。如今百年岁月匆匆而逝，太/祖皇帝他老人家和玉衡山第一任掌门早已作了古，这个传统却是代代延续，从未出过差错。
少年太过沉稳，寒凌香察觉自己气势矮了人一头，负手抬了抬下巴骄矜道:“你几岁呀，年纪这么小也能当国师？”
江云鹤不再搭理她，只淡淡看向寒景彦。
男人点了下寒凌香的额头:“不可胡闹，须得敬重国师。”
女孩撇嘴，不再讲话，只偷偷瞄着那少年。
之前几任国师她也见过，都是三四十岁的老古板，整天龟缩在天师殿里抄经论道，占卜嫌泄露天机，炼丹嫌劳民伤财，丹炉上的灰比他们那张老脸都厚，是以在寒凌香眼里，国师也不过是一群混吃等死的摆设罢了。
这次倒是意外，来了个模样好看的少年郎，虽然瞧着半死不活，好歹皮相很不错……
皇帝接着安排江云鹤的住处和一应物事，少年颔首应了，礼数周全，却也毫不献媚，举手投足皆磊落谦和。
寒凌香听得无趣，玩了一会衣上绸带，等了许久都不见他们有谈完的意思，随意同皇帝道了声告退便想走。
“郡主。”江云鹤却猝不及防叫住了她。
他的声音低沉清冷，却又带着少年独有的澄澈，听得寒凌香不由脚步一顿。
“作甚么？”她有些恼怒自己的双腿不听使唤。
“郡主这几日是否丢了贴身之物？”
贴身之物四个字，很容易便能让人想到女子手绢，香囊，钗环等可用以私相授受的物件，饶是寒凌香也不禁变了脸色，怒道:“你放肆！”
“哎呀……莫气莫气，国师不过是问问罢了……”寒景彦赶紧安慰，充当和事佬，又问江云鹤，“可是阿彩有何不妥？”
少年看着她眉心处缭绕的阴气，眸色微沉:“还需看过郡主生辰八字方可定夺。”
“你算什么东西敢看我生辰八字？！”寒凌香怒极，一时周身阴气大盛，连江云鹤背上长剑都发出阵阵嗡鸣。
皇帝一愣，他虽察觉不到阴气，却能看见少年的剑鞘不住震颤:“这……这是怎么了……？”
他不答，催使长剑安静下来，垂了眸子，良久方道:“无事。”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阿彩……”
寒凌香见皇帝老偏帮这臭道士，哼了一声扭头跑了。
寒景彦无奈笑笑:“阿彩自幼这性子……还望国师不要见怪。”
江云鹤:“自幼？”
见他对自家侄女有些兴趣，皇帝便多说了两句:“阿彩刚出生那会体弱多病，还不知事时又失了娘亲，好在后来习了武身体康健不少，她爹就不舍得管教了……”
皇帝絮絮叨叨的声音听在耳边，少年的目光却不经意落到了殿门处，女孩离开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九莲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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