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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镇邪珠(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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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知那老狸子的内丹也在他身上?万一他只拿了镇邪珠,将内丹随手扔到山沟沟里去了呢。”寒凌香一边啃着个野果一边道。
“内丹在清水镇上,四周有灵宝呼应。”江云鹤淡淡道,伸手捻起一根稻草,两三下扎出只鸟儿模样,轻呼一口气,鸟就颤颤巍巍,身残志坚地飞起来向清水镇方向去了。
江云鹤借老狸子尸身上的一滴心头血,查找到了他内丹的下落。
寒凌香同少年马不停蹄赶了好些日子的路,如今总算进到有些人烟的地界。清水镇地处宣州边界,以制香闻名,胭脂水粉也颇受京城闺秀们的亲睐。
二人进城后先是寻了个客栈,寒凌香迫不及待要水洗澡,少年则在客栈四周布下阵法,打听消息。
待女孩收拾完,换上干净衣物,已是酉时。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吃了十几日的野果,闻见肉味便走不动路,扯着江云鹤袖子道:“我要吃烧鸡。”
江云鹤:“…………”
“本郡主要吃烧鸡。”她郑重地重申。
国师只得带着她到大堂坐下,点了一桌子菜。
“栗子烧鸡,金玉满堂,元汁羊骨炖肉,蒸鲜鱼,上汤玉兰,再来盘鹿肉。”女孩噼里啪啦瞎点一通。
小二哭丧着脸:“这位小姐,我们店没有鹿肉……”
“那换烤鸭吧。两只。”
“…………”
寒凌香估摸是饿狠了,吃得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好在她年纪小,倒也没那么不堪入目。
扫荡了半桌子菜后,她的进食速度终于慢下来,灌下小半壶茶水去了去油腥,女孩一抹嘴:“今晚便去找那畜生?”
“我去,你休息。”江云鹤仿佛是看不下去她邋遢的样子,微一蹙眉,拿出帕子轻轻按了按她嘴角。
“…………”女孩蓦地憋红了脸,手忙脚乱接过手帕。
国师看向她,眸中带了一丝疑惑,俊秀深邃的五官在大堂明亮的灯火下显得愈发出尘。
“我我我自己来。”她抿起唇,“晚上我不能去吗。”
他摇了摇头。
“好吧。”
女孩扒拉着饭,半晌惊觉自己居然能对另一个人言听计从……??简直难以置信。
江云鹤看女孩停下筷子,以为她又要发脾气,于是平静解释道:“今夜只是去城门布阵,以防他携镇邪珠逃至别处。”
“哦……要,要我帮忙就说。”她咽了一口米饭,“我武功还不错的。”
女孩好像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古怪,连忙补充了句:“毕竟答应了那只狸子的是我,出力也是应该。”
江云鹤微一点头,看她吃得差不多了,唤来小二结账。
“诶!来了客官!共三百二十文!”掌柜难得碰见这种豪客,喜气洋洋地亲自来收钱。
江云鹤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
掌柜:“…………”
寒凌香:“…………”
掌柜憋红了脸,肥头大耳地流一脑门子汗:“客官……这个……这个找不开啊……”
国师缓慢地眨了下眼睫,女孩不知怎么就能从他眸子里看出些许迷茫的情绪。
寒凌香抽着嘴角道:“嚯,出手够大方的,十两够买一亩良田了。”
江云鹤:“…………”
震惊于这位谪仙似的人居然真的不识人间烟火,寒凌香翻了个白眼,同掌柜道:“我们要在这里住好些天,钱你先收着,每日三餐都上最好的菜品端到房里,戌时烧两桶热水送来,余下的等我们走的那日再结算吧。”
“好好好!”掌柜连连答应,捧着银锭心花怒放地走了。
女孩见人走远,才无语道:“一两银子能换三千文,够寻常人家一年花销了,国师大人,你知道一只鸡多少钱么,二十文,你掏出十两银子,能换多少只鸡知道么?”
江云鹤顿了顿,道:“我只下过一次山,未曾了解过民间凡俗之事。”
寒凌香长吁一口气:“幸亏我见天到宫外乱跑,不然我们俩肯定被骗得底儿掉。你带了多少银子?”
江云鹤拿出钱袋,放到她面前。
女孩毫不见外地伸手去掏,里面还有两锭银子。她满意地点点头,觉得够用了,想拿起来还给江云鹤,却被他微凉的手阻住。
“作甚么?给我?”她一愣。
“嗯。”
“噢,那先放我身上吧,你连买只鸡都不知道要掏多少钱。”她把那素净的钱袋挂到自己腰间,觉得和新衣裳倒也相配。
寒凌香啃着烤鸭:“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肖征那龟孙小时候花灯节扯着我偷溜出宫,我瞧见街边泥人捏得有趣就掏了片金叶子想买,给那卖泥人的大汉吓得够呛……”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嗤嗤笑了起来,“你们玉衡山肯定从来不过花灯节吧,整日清修,无不无聊?”
江云鹤精致的眉目在温暖的烛火下柔和了些,他淡淡道:“逢年过节也会包饺子煮汤圆,同山下一样的。”
她十分诧异:“真的?谁包?”
“外门弟子。”
“就你们那小山头还分内门外门呐?”
少年端起热茶,摩挲着紫砂杯道:“除了师父,三位师叔,五名内门弟子,余下皆为外门弟子。外门除了修行也做些杂事,各司其职。”
“噢……对,好像听皇伯伯讲过,都是收养来的孤儿。”她好奇地偏头,“那你呢?也是孤儿么?”
少年摇了摇头,神色又淡漠起来,似乎不愿多说。
“用完饭早些歇息。”他放下茶盏,提剑离开了。
直到他挺拔修长的身影被客栈外的黑夜吞没,寒凌香才回过神来,嘴里咀嚼的烤鸭都没了味道。
“……就不能等我吃完了再走吗。”她皱起眉,拿筷子猛戳盘子里吃剩的半只烧鸡。
他刚才是不高兴了吗?为什么?因为说他是捡来的?
女孩正纠结着,忽然发现身前走近一个鬼鬼祟祟蓬头垢面的男人。他坐到寒凌香对面,拿起被戳得千疮百孔的烧鸡便塞进了嘴里。
寒凌香:“???”
她懵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大怒:“放肆!哪里来的叫花子!”
“你不是不吃了么,还糟蹋食物,不好,不好……诶哟脾气这么大?”男人话音未落便见女孩掌风凌厉,直取他命脉!他叼着烧鸡,连忙往地上一滚躲了过去,嘴里含糊不清地教训道,“你这女娃怎么这样?拿你吃剩的填填肚子怎么了,这就动起手来,好不讲道理。”
“哪只狗眼瞧见本郡主不讲道理?!”她气得飞起,一手抓他肩胛骨一手曲起指节伸向男人的眼睛,“我看你这招子也别要了!”
“啧啧,真毒!”男人一矮身躲得吊儿郎当,“你的功夫是谁教的?倒还不错,只是这路数讲究个厚德载物,兼容并蓄,你使起来不合适。”
“要你管!”她看出这叫花子或许不是个简单人物,可那又如何,此时女孩只想把他摁在地上暴揍一顿!
客栈大堂中,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斗惊跑了一大片人,桌椅碗筷散落一地,掌柜躲在酒柜旁连劝都不敢劝,只觉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引来这两尊煞神!
“怎……怎么办呀……”小二头顶一个脸盆哭丧着脸。
掌柜一巴掌拍掉了他护体铜盆:“报官去啊!傻子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