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 ...

  •   独居的日子真是孤单,当初不应该离开瑞士,欧阳剑平想。

      她也太听李智博的话了,说不定真的是个隐藏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她租了一套一居室,就在伦敦的郊区。齐格佛里德知道她已经习惯把易碎的心藏在淡泊的外表下,像是堡垒,坚强,但也不堪一击。

      欧阳剑平为何如此执念与英国,他是知道的,他现在可以带她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开始新的生活。“何必呢。”他总是皱皱眉头。她也不知道,但只要是想到还在和李智博呼吸着同一片土地上的空气,她的心情都会稍稍好一些,所以她来了,他也义无反顾,在外漂泊这么多年,不在乎多陪欧阳剑平在这里几年,反正这里他也很熟悉。

      他们算不算交往,欧阳剑平至今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她厌烦他管太多自己的事,坚持自己找工作,自己找房子。齐格佛里德知道她的脾性,也不多问,更不怎么提李智博的事情。

      傍晚,齐格佛里德带她去散心。她用心感受着凉风拂脸的和谐,城市的人烟稠密在眼前急掠而过。她从不知道伦敦是如此的漂亮,相对其他热闹繁荣的地方,她住的地方和平而安谧,悠闲的气氛似乎天长地久,永没有终结的一天。马路上撑著拐杖互相扶持的白发夫妇,她越看越像几十年后的李智博和芬妮。

      她发笑,他疑惑地扫了她一眼。她看到了落日,心也像落日一样沉了下去。

      “你的事...我知道。”他用中文说。

      “我的事情那么多,我不知道你说得哪一件。”她很平静地用德语回应,平静到让人不敢相信,带着点悲凉。
      “我知道他让你在这里等。我可以不管不问,我不要求你做什么。不过你害怕的话...我一直在这里。”他犹豫了一下,手还是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欧阳剑平一震,这是她最渴望听到的话。除了齐格佛里德,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对她说过,那个人现在正在几公里以外帮妻子刷碗,和儿子聊在学校的见闻。

      她流出了眼泪,他抱了抱她。齐格佛里德抚摸过她轻轻抽搐的背,他不触碰彼此的界限。

      “要争取一下。”他对自己说,也像对她。

      “齐格。”她轻轻问,看向远方,“哪怕我是一个卑贱的第三者,你也爱我吗…你对我,真的是那种愿意娶我的爱吗?”

      “当然是,我永远爱你。但你从来不是什么第三者,不要这样想。”他犹豫了一下,直白地说,“虽然我们从未像恋人一样亲密,但我还是很爱你,时刻惦记着你,能让我有这样的感觉的人,你是第一个。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现在就结婚,他满足不了的愿望,我都能给你。”

      “好呀,我想看雪。”她哑然失笑,说道,“如果你能让伦敦现在下雪,我们就结婚。”

      “虽然我很希望,但我们需要尊重气象和科学,北半球的五月不会下雪。”他看到她眷恋神伤的目光,知道她又想起了谁。

      “所以你也别说傻话了,我们不可能有将来的。”欧阳剑平知道暂时依赖齐格佛里德绝对没有好结果,如果真的跟了他,也要一辈子以这种朋友不朋友,亲人不亲人的状态过日子。不过自从李智博回到妻子身边的那一刻,她就不奢望光明的未来了。所有男人爱的都是芬妮那样的女人,单纯到像是天使,而她经历了太多黑暗,注定不配被爱。

      欧阳剑平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朗姆酒,一口干杯,她不太喜欢李智博常喝的白兰地威士忌,太苦太涩,她心里已经够苦了。她需要依赖酒精来打败失眠,来克服滴答作响的挂钟。否则从每天接触枕头到第一丝晨光出现的七个小时里,她需要把自己悲哀的经历在脑海里过一遍又一遍。她是独立骄傲的人,所以选择独自忍耐,没有一种爱情是时间擦不去的...应该吧。

      又是凌晨十二点半,门铃声大作。是谁扰她?齐格佛里德吧。他一定也无眠,也好,多一个人,可以一起看看书说话打发时间。

      欧阳剑平毫无防备地去开门,门口的人让她本该麻木的心脏一抽,背着五光十色的夜灯出现在她面前。

      “怎样解释?”李智博擦去身上的雨水。仿佛他们只是在捉迷藏,她藏好,他很聪明地找到了她。他的笑容里带着一点心照不宣的愉悦,很高兴看到她听了自己的话,证明她还是想要一个结局,一个解释的。

      “先去和芬妮解释你半夜出门吧...”她的卑微心思被看穿,不太舒服,嘴角抽动了一下,她一直知道,以李智博在英国的关系,如果想找她是很容易的事情。她几乎是在测试他,似乎一直等在那里千秋万世,用他是否能开启这扇门来鉴定他爱自己的程度,“怎么和你太太交代呢?如果是工作太忙的借口,换作我,是不会信的。”

      李智博挑了挑眉毛,他不喜欢她以这种语气说话,更不喜欢她把芬妮叫做你太太:“芬妮习惯了,毕竟工程师的工作真的很忙,以前我也会彻夜不归。”

      “习惯并不是给你开脱的理由,现在不是以前。”欧阳剑平想要一个解释,一个他半夜来访的理由,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如何爱李智博,已经准备好和另外的人一生相守,可那些觉悟和努力抵不过一句问候。

      剑平,我终于找到你了。

      “进来避一会儿雨就走吧。”她闪身让她进去,昏黄的门灯照亮了他一天工作后疲倦的脸。欧阳剑平说服自己面对的是陈年旧友甲乙丙丁,而不是攀登不上的高墙,跨不过的深渊,爱慕不得的情人。

      李智博环顾她的房间,装置不再华贵,空间也不大,但他不由自主地喜欢,只是窗户似乎开得过大了一点,气温太低,欧阳剑平一直是这样,她不怕冷。

      “茶?”她去厨房,端出一杯浅棕色的清茶和一杯清澈见底的酒,她有苦衷,她也喝茶的话铁定与睡眠无缘。飘逸的头发在晚风中微微吹拂着,眼波流转,美艳而不轻浮。她挟着酒杯,冰块轻轻敲响了杯子口。

      李智博顿觉世上确实存在着佳人一说,她是美得让人窒息的女人。现在因为求而不得,他更觉得如此。

      “你看什么。”欧阳剑平微微一笑,她明知道他在看她。“没什么...”他含糊地说,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相框,发现是五人的合照。那个时候的欧阳剑平,病了有他照顾,害怕了有他依靠。现在李智博只觉得失意,是自己把她逼得不告而别,瞒着他匆匆忙忙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让他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我知道,我不能得到你说好的那个答复。”她放下酒杯,给他了一个台阶。他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费时好几个月才找到她,根本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想到她已经变得这样冷静。他现在没有权利过问她的私生活,也没有权利责怪她对他的隐瞒。他像个吃醋的爱人一样找到她,却缺乏正当的理由。欧阳剑平看她一直沉默,说:“我也知道,你来这里,还因为一件很无聊的事...齐格佛里德,对的,我和他正在交往。智博,我的事情现在真的和你没有关系了。你该回家了,这么晚,芬妮一定担心坏了。”

      “一个人住啊,不会害怕吗。”李智博看到她独居,既安心又担心,企图打开她的心门。她一震,蓦地发抖,她当然怕,所以抓了齐格佛里德当浮木,可对欧阳剑平来说,害怕也是生活的一种。她紧紧地蜷缩在沙发上,目光逞强脆弱,李智博看到了她的黑眼圈和橱柜里的酒。扫视她时能看到坚强妩媚,仔细看时却是疲惫憔悴。

      李智博想过重新见到她的场景,猜想她会扑在他的怀里哭,要他的解释,甚至会不让他回去。可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冷静而疲惫,她的好胜更刺激起他的怜惜。

      “喝这么多酒...你最近压根睡不着吧。”他不想提起任何关于他们之间的纠缠。起身关上窗子,彼时时间已经到了冬天,冷风把窗帘吹得作响。李智博整理好窗帘,替她生起炉子,一边分身不暇,一边有些责怪地念叨:“酗酒不可以保证入睡,长期宿醉会导致头疼,唉…不会照顾自己,真让人担心。他也真是放心,怎么把你自己留在这里?”

      提起那个人,他的话立刻带着浓浓的醋意,他又主动去煮了一壶浓浓的蜂蜜水给她,沸水咕噜咕噜地响。厨房暖暖的香味让欧阳剑平神经松弛下来,倚靠在沙发扶手上,暖洋洋的困倦。

      “不要说别人,你也一样把芬妮留在家里,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一样的。”她真喜欢这样的舒泰,街上的冷风喧嚣与她无关。李智博陪她在小房间里,把孤单捎走,温馨挤进来。

      哪怕此刻是幻觉,她也认。

      李智博看到她没有自己以后这样憔悴,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是不是齐格佛里德对她太不好,才会这样?然后她又想到是自己把欧阳剑平推向深渊,于是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拳头。

      “快走吧...我要睡了。”她明明没有醉,却有点迷离,投向他的目光让人不解。

      “芬妮不像你这样让人担心。”他扶她上床,她躺在床上,连着衣服拖鞋。看她困得睁不开眼,李智博便帮她把鞋子脱下,锁好窗户,把暖炉移进房间,他把毛毯和被子一并给她盖上,否则明天一定是要感冒的。做完这一切她已经睡着了,枕着自己的手背,睫毛一动不动,样子不明艳不妖冶,像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他犹豫了下,把手放在她背上拍了拍,什么都没有做,微微抽开。

      微弱的关门声还是吵醒了她,睁眼,房间里已经没有人烟,可桌上的杯子还有淡淡的余温。这个幽深的夜晚因为李智博的到来,意义已变得完全不同。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