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狼饲养笔记[剑三]》灰喜鹊

17、别多想了，玩会喜欢的东西吧

　　回家后，木昔洗了把脸，把换下来的衣裳都丢在了脏衣篮里，然后就抱着盒牛奶蜷缩在沙发上，两眼失神，一言不发。
　　曹炎烈在她旁边坐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木昔，你可知曹某平生之志何在？”
　　这个木昔当然知道，只是之前木昔怕他难过，一直没提起来罢了。现在他既然问了，木昔就一字一拖地答道：“复——兴——曹——魏。”
　　曹炎烈点点头，而后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除却史书，如今的事我也看了一些，这才知道如今竟没有皇帝了，因而昔日我所执着的复兴大计如今看来便是荒唐胡言。木昔姑娘，你以为曹某该如何自处？”他这话说的出乎意料的平静，可木昔想起堂堂将军如今为了糊口竟然要去当保安了，接着想起“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之类的诗句，就忽然心口一疼。
　　他还没暮年呢，这凌云壮志却没法施展了。
　　“不知道。”木昔撇着嘴低下头去，讷讷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昔日……”曹炎烈道，“昔日的武艺谋略，如今尽成了无用之物，我也不知我还能做什么。此生之志无法施展不说，我如今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着实是丢人极了。我也曾想过，不如一死了之；可……”
　　木昔虽然低着头，可直觉告诉她，说到此处时，曹炎烈朝她看过来了。她就抬了抬头，刚好对上曹炎烈的目光。
　　曹炎烈认真地看着她，道：“可那时你每日都奔波在外，找寻路子好使我有个如今的身份，如此奔波了月余。你一个姑娘家尚且如此坚韧，曹某又有何脸面轻谈放弃？”
　　前些日子，木昔忙着给他落户口的事，每日忙的脚不落地的，竟然也没发现他心里还这样挣扎过一段。现在听他一说，木昔才觉得又欣慰，又心疼，又后怕，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
　　他微微笑了一笑，转过头去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平板、遥控器，都是他原本生活的时代没有的东西。他接着道：“‘穿越’之事不是我选择的，可如今既来到了现世，我便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昔日的志向与文韬武略如今皆成了一纸笑谈也并非我所愿，可既已如此，我便也不得不换个活法了。——木昔，你家中昔日之事不如意，可既已如此了，也由不得你我不接受。到如今了再来怨恨当日旁人或是上天的选择，倒不如在如今这般事态下，图一个最好的结局，你说是也不是？”
　　木昔缓缓点了点头，可过了片刻，她又道：“可我还是没法原谅他们。我一想起来他们放弃了她，我就……我就觉得，哪一日遇到什么事，他们也会放弃我。”
　　这话稍微有点难住了曹炎烈，可到底是当过将军的人，他只想了片刻，就道：“你与令尊令堂关系甚是亲密，如此看来，昔日他们并不曾亏待于你。”
　　木昔正在气头上，当然不肯认这个；可她搜肠刮肚地要找反例时，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段记忆却是她六七岁上生重病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家里重男轻女的老人说要么别治了，反正是个闺女，然后她爸爸就急了：“我们现在就这么一个孩子了！”
　　“人类真是麻烦啊！”木昔就又拿睡衣袖子擦起眼泪来，“为什么同一个人干的事，有的让人喜欢有的让人讨厌呢？真是的，越想越纠结，要死了！”
　　曹炎烈听到这话竟然乐了。他一边笑一边拿起茶几上的平板，跟木昔道：“你平日里最喜欢游戏，如今别多想了，玩会儿喜欢的东西吧。”
　　木昔接过了平板来，忍不住笑了一声：“将军，你还会哄人啊？”
　　曹炎烈看着木昔，一脸“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的表情，道：“年少时家妹最爱与我玩耍，她有时气恼哭泣，我当大哥的自然要哄一哄她。”
　　“将军，我以为你是那种严厉型的大哥！”木昔更加惊诧了。不过这也不怪她，毕竟她给曹炎烈看过剑三剧情，曹炎烈亲口承认了，“背弃祖训，不思复国，更胆敢威胁兄长”“曹家要汝何用！大魏也无汝位”这些个狠话都是他说过的，这怎么看都是个严厉型的啊。
　　“是你的错觉。”曹炎烈灵活运用新学到的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回忆起妹妹来，他一下话多起来：“若孩童哭闹，一味哄她是没用的，须得用旁的有趣事物逗她一逗，叫她转移了注意力才好。雪阳三五岁时，曾在庭前种了一株花，不料天降大雨，冲散了泥土，花儿也倒了。雪阳为那棵花难过了大半日，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正巧父亲送我一匹马驹，我便带了她去看，这才把她哄地笑起来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道，“雪阳自小爱马，我却不曾想到，后来……唉。”
　　后来的事木昔是知道的，曹雪阳进了天策府，常与马相伴，却是跟她这位大哥敌对了。
　　这么一想的话，还是曹炎烈比较惨，木昔只顾着心疼他，就顾不上自己的烦心事了。
　　不过曹炎烈这一阵来显然想了很多，如今似乎已不大介怀过去的事了。他没多烦闷，只是看着木昔把平板放在了一边，而后有些奇怪地道：“你不是最喜好耍玩这‘平板’么？如今怎么连这个也不肯玩了？”
　　“谁说我最喜欢平板啦？”木昔拿起手机，按了开机键，然后把手机也往旁边一放，随口答道，“我最喜欢的才不是平板呢，我最喜欢将军你啦。”
　　木昔不要脸，曹炎烈这个老古董却要脸的有些过头。
　　只见他听了这话，立刻就转过头去，很刻意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教训道：“这等话不能胡乱说。”
　　木昔也好哄，她看见曹炎烈这副模样就忍不住乐了。
　　然后她就拿起手机看了一下，见有不少爸妈打来的未接来电，还有几个柳易娘打来的，她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想了一会儿后，她给爸妈发了个短信，写的是“没事了，我休息了”，然后打了柳易娘的电话。
　　“喂，喂喂？”柳易娘秒接，“媳妇儿，没事吧媳妇儿？哎，媳妇儿，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呢？”
　　木昔刚才想说的话瞬间就给忘了……
　　最后她心里的千言万语就化成了一句话：“淦，媳妇儿你大爷啊！”
　　柳易娘压根没听她说话似的，依旧嚷嚷的声音很大：“噢！我忘了问了，你家将军没在你身边吧？”
　　木昔转头看了曹炎烈一眼，后者正皱眉看着她，她就冲手机干巴巴地道：“在啊。”
　　“挖草，完蛋了，我声音这么大他肯定听见了。”柳易娘说，“哎，曹将军，你大人大量不要误会，我对杨木昔没什么企图的，虽然以前画过小黄图吧……”
　　木昔慌张地瞥了曹炎烈一眼，忙跳下沙发，一边拿着电话往阳台上跑一边吼：“闭嘴！”
　　柳易娘哈哈大笑，笑完又问道：“说真的，杨木昔你没事吧？”
　　“唉，有事没事又不能改变什么了，就随缘呗。”木昔站在阳台的窗户前，看着窗外亮亮地连成一片的万家灯火，一下又有点惆怅，“说实话，心里还是有点难受的……我真佩服你啊，你心态真好。”
　　“大概因为我比较自私自利冷血无情没用的感情比较少吧。”柳易娘淡定地对自己用了一堆贬义词，“哎，说到底从初中开始到现在的十八次恋爱没白谈。说起来我看你像是没找过对象的吧？估计情缘也没有过吧？”
　　木昔突然觉得这个垃圾霸刀对自己使用了强嘲技能。
　　“等你脚好了之后，”木昔严肃地下了战书，“我要跟你真人PVP。”
　　“不行。”柳易娘一口回绝，“媳妇儿我不能打你，那叫家暴。”
　　对方比自己还不要脸，这天就没法聊。
　　不过在取的对木昔的全方位压制性胜利后，柳易娘还是说了两句正经话的。
　　她说：“我基本也想得出你在纠结什么。既定事实了，你就假装我们只是凑巧长得很像吧。其实也怪我，我好奇心太重了，不把这件事闹清楚我就不爽。”
　　“我好奇心跟你一样重。”木昔说，“平时打本那么爱甩锅，现在你怎么急着抢锅了？”
　　“哪不是看你纠纠结结的好可怜不忍心让你背锅了啊？”柳易娘说，“哎，人的感情太多了就很累啊，不如像我这样，对吧？但是说真的，要是照你所说打完本发现沙发上多了个人，管他是不是穿越来的我男神，我第一反应绝壁是报警。”
　　木昔心想：那可就完蛋了，要是警察要抓他，闹不好他会拿你当人质然后掐死你的。但是她没说出来，只是道：“你还帮将军找了个工作对吧，谢谢你了啊。”
　　“噢，那个啊。”柳易娘压低了声音，笑地一派狡猾，“本来吧，我叔公司也有保安，现在不过是有个缺而已。我有个远房表哥，那货他爸来找我爸，想让我叔叔通融下，叫我那个表哥去。我那个表哥也快三十的人了，不学无术，吃喝嫖赌他都占了，还打老婆，还爱占我家便宜，我看见他就恶心，不想让他出现在我能看见的范围内。好在我爸也看他不顺眼，还没答应他爸；今天你俩一来我突发奇想，就跟我爸这么一说……嘿嘿，我爸把闺女的救命恩人看得比只知道啃老的表侄子重，我觉得我那个表亲也没话说吧？”
　　木昔听懵了：“救，救命恩人？”
　　“‘帮我抢回包来’吹大点不就是‘救了我的命’了吗？”柳易娘理直气壮，“毕竟钱就是老娘的半条命啊。”
　　这逻辑木昔无法反驳，然而听着还是有点想笑。
　　木昔觉得笑出来不大合适，忍了半天，但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总归还是多谢了啊。”
　　柳易娘突然就兴奋了：“那么想谢我就以身相许啊？”
　　这天就又没法聊。
　　不过俩人还是又互相怼了一会儿，这才挂了电话各干各的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