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禁忌万夫莫敌》等到七月

20、第 20 章

　　下了飞机又乘大巴车到县城，最后转公交到村里，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村里的房子坐落在山顶到山腰上，楼振君奶奶住在山顶，夏天家在山腰，公交车只在经停在山脚，两人只好领着行李顺着石子铺就的盘山公路一圈一圈地往上爬。

　　到了半山腰的分岔路口，夏天说道：“学长拜拜，我先回去啦，明天来给孙婆婆和你拜年。”

　　冬天的天黑得很早，五点多就已经灰沉沉的了，楼振君有点不放心：“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啦，乡下里安全得很，我走熟的路，倒是你，好久没来一次乡下的城里孩子，小心路上别绊了摔了才是。”夏天笑嘻嘻地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他只好点头，看着转身她拖着行李走远的背影消失在小岛上，深呼吸一口气，甩掉心里一丝异样的感觉，继续往上走。

　　刚走一小段路，一转弯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站在路边，慈祥的脸庞，厚厚的棉袄也藏不住瘦弱矮小的身躯，一副焦急等待的模样。

　　“奶奶！”他忙迎上去，“大冬天的这么冷，您怎么出来了，走，回家去。”

　　孙婆婆细细打量着他，抹去眼角的湿痕，在他身上比划着：“君君回来啦，读书累了吧，高了，也瘦了……”

　　听到这个羞耻的名字，他表情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有纠正。

　　“奶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菜……”说到这里，孙婆婆忽然想起来：“君君，天妹儿不是跟你一起回来了吗？人呢？”

　　“她回家去了，明天再来看您。”楼振君解释道。

　　孙婆婆急了：“天妹儿她外婆去年夏天都走了，她现在回家晚饭都没有，冷锅冷灶的，家里也没收拾，这怎么行呢？她爱吃的菜我也给做了，你也是的，也不拦着她。”

　　楼振君愣住了。

　　这边的风俗不兴说死，老人去世要说走了。夏天每次提起外婆都带着温暖愉快的笑容，他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哪怕没看见她联系过外婆，也只以为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那个一直出现在夏天话语里鲜活得仿佛就在眼前的老人，居然已经去世了吗？夏天她时候有多难受呢，一次次提起时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呢？

　　他回忆着，忍住冲到她面前的冲动：“奶，您告诉我她家在哪儿，我先送您回去，把东西放下，然后我去找她过来一起吃饭，行吗？”

　　孙婆婆点点头，楼振君扶着她回到家里，放下东西，迫不及待地向外走去，沿着孙婆婆说的路，很快就找到了夏天的家门口。

　　门大大开着，屋里亮着昏黄的灯光，夏天端着一盆浑浊的水，里面的毛巾已经泛黑，正泼在院坝的水沟里，一抬头，就看见他，笑容还是一贯的爽朗明媚：“我刚回来，屋里有点灰，这不，先擦擦有个落脚的地方。你怎么过来了？”

　　楼振君抿了抿嘴，很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表情有些难看，却又下意识地想要放温柔，最终混合成了冷冷的一句话：“走，我奶让你上我家吃饭去。”

　　夏天下意识想要拒绝，看着他的脸色，脱口而出的变成了：“行，等我先洗手，关个灯。”

　　洗过手，关了灯，锁上门，两人一起走在路上，楼振君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阵风吹来，打在刚刚碰了凉水还没擦干的手上，夏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楼振君头也不抬，默默抓过她的手，放到自己大衣口袋里，用手捂着。

　　这什么意思啊？学长你清醒一点！太暧昧了啊喂！

　　夏天在心里疯狂吐槽，嘴巴上却闭得紧紧的，整个脸热得快要烧起来一样，脑子里突然闪过自己现在脸肯定很红还好现在天黑了看不出来之类莫名奇妙的念头。

　　两家距离不算远，很快就到了孙婆婆家，一进屋，夏天就习惯性甜甜地喊人：“孙婆婆。”顺便努力把自己的手从楼振君的衣服口袋里抽出来，顺便拍了他一下。

　　孙婆婆正好从厨房端菜出来，故作不高兴地说：“别叫我，饭都不来吃，嫌弃我老婆子的手艺了。”

　　“那哪儿能呢，你别听学长瞎说，先回去把东西放下而已，这不就来了吗。”夏天也不知道孙婆婆有没有看到这一幕，有点心虚地打着哈哈，把锅都往楼振君身上甩，一边说着，一边很有眼力见地帮着端菜盛饭。

　　楼振君也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也跟着拿筷子杯子搬凳子之类的。

　　三个人一起，很快就可以坐下来开吃了。

　　饮料是孙婆婆特意准备的可乐，她热情地招呼着，给夏天和楼振君一人倒了满满一杯，自己也少少地倒了一点：“听说你们年轻人都爱喝这个，我也不懂这些，就是给你们准备了两大瓶，你们尽管喝。我这年纪大了，也不敢喝太甜的，就喝点儿尝尝味儿。来，干杯，庆祝我家君君和天妹儿学业有成，明年继续好好读书，找个好工作，我呀，也就放心了。”

　　就着杯子里的可乐干了一杯，孙婆婆又热情地招呼吃菜。

　　红烧肉，蘑菇炖鸡，焖的鸭子，清蒸鱼，炒腊肉，炒小油菜，还有一个番茄鸡蛋汤，不算豪华却已经足够丰盛的大餐，没有那么精致，但却是这个老人想要给孩子们的最好的东西了。

　　再次尝到久违的家乡味道，夏天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同样是红烧肉，不同的水土不同的肉不同的调料做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家里养的鸡鸭吃起来就是劲道，腊肉的味道也是那么的熟悉，就连炒小油菜都比外面的新鲜可口，忍不住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疯狂赞美。

　　等到吃完，楼振君抢着去收拾，夏天只能很不好意思地留在客厅陪孙婆婆看电视。

　　孙婆婆倒是笑呵呵的：“没事儿，就让他收拾，你乖乖在这儿坐着，跟婆婆聊会儿。君君在学校怎么样啊，读书怎么样，吃得好不好，老师怎么样啊？这孩子啥也不跟我讲，打电话也是报喜不报忧的，你跟我好好说说。”

　　夏天只好描述了一下学长在学校的状况，当然，都是往好的方面讲，什么老师很看重，读书很厉害，同学们都很崇拜他之类的，倒也不算是假话。又讲了自己学习不太好，学长给自己补课，自己也没什么机会表示感谢的事情。

　　“谢啥呀，天经地义的，他小时候不还说让你当他小媳妇吗，多好。”孙婆婆笑眯了眼，故作满不在乎地一挥手。

　　夏天脸一下子爆红：“哪有？就算有，小孩子说的话，怎么算数呢……开玩笑，瞎说的……”

　　眼见孙婆婆还想说什么，她赶忙借口上厕所躲开了。

　　等到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脸也不热了，再回到客厅，就见到楼振君一个人坐在电视面前。

　　“孙婆婆人呢？”

　　楼振君往楼上指了指：“给你铺床去了，让你今晚就留在这睡，免得回去大晚上收拾屋子也折腾。还不让我去帮忙。”

　　不知道为什么，夏天居然从他最后一句话里听出了一丝哀怨，错觉，一定是错觉，她一个激灵，抛开了这么恐怖的想法。

　　最终，拗不过孙婆婆的热情相邀，夏天还是收拾收拾，留下来睡了。

　　睡惯了学校窄小的床，躺在充满阳光气息的被子里，想到已经回到了家乡，学长和孙婆婆都在附近，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