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世界1》王一又

100、无妄之灾7

　　“还好，不重。”

　　这话是真的，维岱虽然满身伤痕，但她并没有大碍。因为她的身体素质很好，几百鞭子对她来说纵然是严惩，可并不是致命的创伤。她的伤口一直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到了天黑的这时，她的伤又好了不好，以此速度推算下去，用不了两天，她的伤大概就能全好了。

　　不过，鞭打虽然伤不了她，可受鞭打的经历让她显得非常狼狈。她头发凌乱，脸上、脖子上满是鞭痕，这鞭痕像是被猛兽的爪子挠过的印记；另外，她的衣服也破了，上头全是一道道的血迹，触目惊心，这一切的状况影响了她的容貌，让她看上去不是往日那个清新的美人，而像是一个狼狈不堪的女流浪者。

　　她的这副样子甚至让乞丐都产生了怜悯之心，乞丐侧头望了望她之前呆的那个满是尘埃的角落，问：

　　“我说，小姐你是不是无处可去？”

　　维岱点了点头。乞丐是个热心的人，又问道：

　　“你有亲人吗，有的话，你大可以去投奔他们啊！”

　　维岱答道：“我不算有亲人，就算有也在远方，我没有地方可去。”

　　如果眼下询问的人是警长，维岱一定不会说出实情，因为她还想维持自己仅有的一点自尊，不想惹来同情。所幸的是，乞丐不是警长，她不需要维护那仅有的自尊，说了实话。乞丐听闻她的遭遇，大感同情，宽慰道：

　　“我看出小姐你真的遇到困难了，所以才会来这里，但是，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也别气馁，因为不论什么样的事情，都会有解决的办法。——其实呢，小姐你这样的状况完全可以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苑之院。”

　　乞丐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几个字。维岱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稍微诧异，问：

　　“是吗，苑之院？”

　　乞丐答道：“是啊，苑之院，这座城市的民众都知道这个地方，怎么小姐你像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啊？”

　　“我之前住在雾城，最近才回来，所以不知情。”

　　乞丐点了点头，又说：

　　“难怪呢，你不知情。那是一座古老的建筑物，不远，就坐落在几条街之外。”

　　维岱悟不出那是什么地方，问：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乞丐答道：“得从以前说起，苑之院以前是渺城官方的收容院，可后来，官方重建了收容院，所有收容者和工作者迁至别处，那里就没落了，一没落就是好几十年。两年前，有人重建了它，重建之后，它的性质有些不同了。”

　　维岱入神地听着乞丐的讲述，问：

　　“怎么个不同法？”

　　乞丐答道：“它成了民间的收容院，还起了专门的名字，叫苑之院，小姐你就符合状况，可以去那里。”

　　维岱其实并没有对这种提议动心，在街头流落几天对她来说没什么难的，就全当是接受磨砺了。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感激乞丐的仗义提醒，把这状况记在心头，轻声地问：

　　“那你为什么不去呢？”

　　乞丐摇着头，将双手卷进了衣袖，颇感无奈地说：

　　“我倒是想去，可人家不收我这样的人，那是女子收容院，只收容女人和未成年的孩子。”

　　这女子收容院听起来是个神秘的场合，维岱眼睛闪了闪，表现得有点钦佩。可是，她还是不打算去那里，而是准备依靠自己的力量渡过难关。接下来，她准备离开了，对乞丐致谢道：

　　“那么，谢谢你了，先生。”

　　“不用谢，大家都不容易，我想着，你可能不知道具体状况，就提醒你一下。对了，小姐你会去苑之院吧？”

　　“嗯，会的。”

　　这应允是假的，维岱其实不会去哪里。然后，她握着绿色长裙，回到了之间满是尘埃的台阶上，靠着墙角静静地睡去了。而与此同时，乞丐也在对面的台阶上静静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维岱已经身处在一个卖早餐的小店外。经过一夜的休息，她的状态已经跟昨天大不相同了。她皮肤上的伤好多了，加之，她又换起了捡来的绿色长裙，这长裙虽然是旧的，但非常合身，衬托出她窈窕的身段，这样一来，她又成了那个极致的美人，神采奕奕，清新动人。

　　她在早餐店门前轻度徘徊后，走进了早餐店。在早餐店里，她挑选了五个最便宜的面包，付了钱，出了早餐店。

　　她总共有一百图布，除去买面包的那些，还剩下九十五图布，然后，她带着食物和剩余的钱回了暂居的小巷。

　　八点的时候，她已经身处在了石门街上，街上没什么行人，她走到那屹立的公告栏前，仔细地浏览着上头的各种招工告示。她很快留意到其中一则告示跟招聘花匠有关，不由得燃起了希望。是的，她会种花，也会种植其它植物。

　　在雾城的时候，她在一个特别的场合生活，那时候的她会经常跟其他人一起忙着这件事，种植技能已经很熟练了。

　　在回到渺城之前，她并没有踏入过社会，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工作经验，可没想到，她是错的，会种植本身就是一种工作技能。

　　惊喜之余，她看了看招工告示上的落款，了解到地址位于渺城东区某处，便谨慎地将这地址记了下来。为了防止出现差错，她特意把这地址记了三遍，然后调转方位，疾步地朝那个方位赶过去。

　　与此同时，小巷里的乞丐醒了。醒来的一刻，他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破碗中叠着四个面包。为此，他很惊讶。

　　不过，惊讶归惊讶，他知道是谁送来了食物，立即望了望对面的台阶，可是，他看到对面的台阶空了，他又望了望整条小巷，还是没发现有任何人。

　　然后，他端起碗和面包站了起来。在离开之前，他再度望了望手中的面包，觉得颇受感动，然后才匆匆前行，离开了小巷。

　　维岱专心赶路，向东区行进，没过多久，便到了目的地。她在招聘花匠的人家门前站着，仰头打量着台阶上方那道大门，那大门是弧形的，呈现优雅的墨绿色，大门上镶着金色的门钉，这门钉分为数列，整齐地分布在那木门之上，熠熠生辉。

　　这大门就跟维岱在南区的富人家看到的大门类似，因此，她判断它的里头是一座华美的府邸。

　　值得一说的是，这宅子跟周围的其它房舍都不同，周围的是矮小、狭窄的民舍，但它却是高大、宽阔的宅邸，庄严又有气派。——当时的夜里，莫晚就是从这里走出去，把食人魔缪特给了结掉的。

　　打量完毕，维岱走上了台阶，用适当的力度敲了敲门，接着，有人来开门了，开门的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他轻轻地将那道门给拉开了，慈祥的脸颊也随着墨绿色门扉的后移而浮现了出来。

　　维岱立即走得近了些，她看到老人十分慈祥，如此一来，内心没那么忐忑了，轻声地问：

　　“请问，老先生你这里是招聘花匠吗？”

　　“是的。”

　　老人点了点头，他精神矍铄，两眼有神，几道深深的皱纹嵌在他的额头，看上去颇富智慧。接着，他开始反过来地打量维岱，问：

　　“小姐你这么问是不是要来应聘花匠？”

　　维岱立即答道：“是啊，我是来应聘花匠的。”

　　老人听到这话稍感意外，在他的生命中，他可是很少见到女花匠。惊讶之余，他摇了摇头，露出遗憾的神色，对维岱说：

　　“家里的确招聘花匠，可小姐你不符合我们的招聘要求，你还是回去吧，真的很抱歉。”

　　维岱没有离开。尽管她一贯的自尊心非常高，可这时的她为了得到一份工作战胜了自尊心，向老人祈求道：

　　“老先生，请给我一次机会，我擅长种植，我一定好好地完成工作！”

　　老人是个善良的人，面对维岱的祈求，产生了一点恻隐之心。看得出来，他在挣扎着，他想答应维岱，可又有某种深深的顾忌，不敢答应请求，显得十分矛盾。犹豫了片刻，他才拿定了主意，无奈地说：

　　“真的很抱歉，我也只是一个管家，很多事情不能做主，我家少主人是不会留你当花匠的。小姐你还是回去吧，这区的治安不太好，你要尽早回家才安全。”

　　维岱能从老人的神色中体会对方的无奈，不再哀求了，退下了台阶。然后，老人返了回去，关起了门。

　　这下子，维岱又陷入了无路可去的状态，茫然中，走向了一旁建筑物的台阶，靠在了角落里，准备度过漫漫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