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安拾欢天

19、归家

　　钟念慈瞪大眼睛，看向那个少年，少年掀开帽子，“谢温先生。”少年抬起头来，脸色略有些苍白，但仍带着淡淡的笑意。
　　少年看到钟念慈，笑了一下，“好久没见了啊琼芳。”
　　钟念慈在范思明身边坐下来，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当日范思明跳河自杀的事情仍在眼前，现在坐在眼前的人还是当时那个少年，“范公子……你……”
　　钟念慈还没组织好语言，便看向楚怀修，“大哥？……”
　　楚怀修就看不得钟念慈围着范思明转悠，沉着一张脸，“人活着，你回来。”
　　钟念慈还没从惊喜中缓过来，也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只是追着范思明问。
　　范思明扯开笑脸，“我那天跳河没死成，有人把我救上来了，我也是死犟，还是想跳河，后来被人弄晕了。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修明的房间里了。修明说要为我报仇，结果又让我去装神弄鬼。”范思明略有些无奈，似乎很想笑笑，但是想到宁玘玦，又有些难受，“然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
　　钟念慈说到宁玘玦就生气，“他是自作自受，该有此报。范公子你……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范思明摇摇头，“我是想开了。我以前瞎了眼，现在明白过来了，难道还要赔上自己的性命么？琼芳，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生活的。”
　　钟念慈点点头，“这才好。”
　　楚怀修终于插上了话，“范公子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让他回自己家乡去。这里的破事他家里人也不知道，以后在家里找个好人相处。别傻乎乎的随便付出真心了。”
　　范思明点头，又起身对楚怀修行了谢礼，“谢修明相助。”
　　楚怀修摆摆手，“温先生和徐先生的书院仍旧开着其实我认为有些不妥，毕竟人言可畏。依我的意思，还是请两位先生离开这里的好。”
　　温先生连连拒绝，“你可别，你的心意我们都懂，也很感激。不过我懒散惯了，实在不爱动了。以后我们若是真的有需要，一定亲自登门，请你帮忙。”
　　楚怀修也不勉强，喝了口茶便道别，“我们两个出来的时间挺长了，我怕小九家里担心，想先回家去。”
　　温先生点点头，“这是最好的。琼芳毕竟是……”
　　楚怀修一挑眉，“可不是，我的媳妇。”
　　钟念慈涨红了脸，“谁……谁……”
　　温先生和徐先生在品茶，范思明低头喝茶。
　　钟念慈红着脸起身来，和众人告别急急忙忙出了门。
　　楚怀修也跟着告辞离开。
　　楚怀修三两步跟上钟念慈的脚步，“宁玘玦的事情到此算是结束了。负心薄情的人得到了惩处，痴心付出的人懂得了自爱，无辜牵连进来的人也能安好。”
　　楚怀修求表扬似的凑到钟念慈面前，“你满意么？”
　　钟念慈到现在才想明白很多事。
　　范思明当时被逼急了跳河，胡小贾很快赶到把他捞起来了，急救之后烦恼他又要自尽，索性把他打晕了扛到楚怀修面前。
　　楚怀修为以后事情筹谋，直接判定范思明“死亡”，之后收拾宁玘玦的时候，因为范思明的死亡，人们或多或少会对范思明口下留情，而范思明的死则被扣在宁玘玦的身上，成为他此生的罪孽。
　　温先生和徐先生的事情上，楚怀修也出力很多。
　　只是楚怀修性子懒散，对很多事情都没有上心，像这回这样尽力筹划，钟念慈不用细想，就能明白他是为了什么。
　　钟念慈心里感念楚怀修的行为，手上不自觉在他掌心挠了几下。
　　楚怀修对钟念慈挠手心的行为很是惊奇，心里又有几分担忧，上次这傻孩子主动回抱他，说的话可不让人喜欢。
　　楚怀修舒心地被她抓挠，小心地看着她，唯恐她下一刻又说什么难听的话。
　　到这时候，楚怀修心里厌烦自己至极，若他能狠下心来，不等钟念慈慢慢靠近，便能将两个人的距离缩短，至完全将她囚在身边，只是他又害怕让她伤心怨恨。这般瞻前顾后小心翼翼，不知几时才能把她吃掉。
　　钟念慈看到了楚怀修眼里的担心，那一点心疼又漫了上来，她应该早点回应他的。他一直是游戏人间的风流公子，为了自己变得这样谨慎小心……虽然确实很踏实，但是却将他置于危台之上。
　　钟念慈侧过头看着楚怀修，要怎么说，要怎么告诉他自己早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钟念慈握紧楚怀修的手，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在楚怀修唇上飞快啄了一下。
　　楚怀修还没反应过来，软唇已分开，楚怀修脑中百转千回还未转起，动作先一步做了反应。
　　他单手扣着钟念慈的头，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往自己身上贴，唇咬上钟念慈的嘴唇，舌头横冲直撞撬开牙关，在钟念慈的嘴里宣示主权，夺去钟念慈口腔的空气，两条舌头相互纠缠。
　　“嗯……”钟念慈不舒服地哼了一声，楚怀修慢慢退出，意犹未尽在钟念慈下唇咬了一下。
　　钟念慈眼里洇了水雾，满脸委屈，“你这人……”
　　”流氓？”楚怀修笑着接了一句，双手环着钟念慈圈在自己身前。
　　“流氓”两个字其实钟念慈骂不出来，毕竟刚才是她先动手……动口的。
　　“不算吧，”楚怀修的额头抵着钟念慈的额头，“是你撩拨我的。小九，对你，我的自制力可不好。”
　　钟念慈颇有些委屈，“我哪知道你这人这么不讲理的。”
　　楚怀修把头埋在钟念慈的肩窝之中，声音变得很低沉，“小九，你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钟念慈面色微红，却不带犹豫地回答：“不会的。我所求不多，一辈子只要一人真心相伴，这个人，是你吧，大哥？”
　　钟念慈不擅长说这些情话，又带着两分羞涩，尾音微微上扬颤抖，正好落在“大哥”两个字上。
　　楚怀修之前让钟念慈叫自己“大哥”，是有几分调笑的意味，现在这称呼被钟念慈这样庄重小心地叫出来，心底发颤，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把钟念慈办了。
　　楚怀修看着钟念慈湿润泛红的嘴唇，意味深长地叹气，“可惜不能快点和你成亲。”
　　钟念慈略带疑惑，“你不是已经……成亲应该也……再说你我朝夕相处，日夜相对，又两心相知，不和成亲了一样么？”
　　“不一样，”虽然钟念慈的“两心相知”很对楚怀修的胃口，但还不够，“有些事，成亲后才方便做。”
　　“什么事？”钟念慈顺口问了一句。
　　楚怀修摇摇头，“不能告诉你，说了你要生气的。”
　　钟念慈望着楚怀修，眼神中有两分戒备，“坏事？”
　　楚怀修点头承认了。
　　钟念慈眉头微锁，随即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一下子涨红，咬牙骂了一句，想挣开楚怀修怀抱，但楚怀修臂力大，一时挣不开。
　　“少爷。”梓和看到楚怀修，连忙叫了一声跑上前去，身后的画心犹犹豫豫，也跟着往前走来。
　　钟念慈掐了楚怀修一下，快速离开他身上，楚怀修满含怨念地看钟念慈。
　　梓和行了个礼，“少爷，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楚怀修点头，“晚上先住下吧，明天再走。你派人去杨林府邸说一下，我们即刻回去。”
　　梓和点头，随即看向钟念慈，“李公子……也一起去吗？”
　　楚怀修皱眉，“她不去我去做什么？”
　　梓和心里一沉，完蛋，表小姐一定会弄死自己的。
　　画心拉了拉钟念慈的袖子，“小姐……”
　　楚怀修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叫了一声画心，“你去街上买点女孩子用的东西，把你家小姐改回女装。”
　　梓和:？？？
　　画心看钟念慈，“小姐？？？”
　　钟念慈扶了扶额，“其实我这样也挺方便的……”

　　当晚钟念慈的桌上就摆满了胭脂水粉步摇首饰，床上就铺满了各式女装。
　　画心看着，终于忍不住问钟念慈，“小姐，楚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钟念慈揉揉眉心，“你挑几样我们用的，其余的都退回去吧。”
　　“小姐，”画心有些着急，“那个楚公子……您和他……”
　　“办男装没用，”钟念慈道，“我们以为穿上男子的衣服，将头发束起来就真能不辨雌雄了。事实根本不是如此。”
　　钟念慈看向画心，“他一早就看出我是女扮男装的。”
　　“那……”画心有些吃惊，“这一路他有没有越矩？他让您改回女装，究竟是存着什么心态？”
　　画心在担心什么，钟念慈当然是知道的，钟念慈摸了摸画心的头，“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画心低头应了一声是，也没再说什么。钟念慈是主，她是从，对于钟念慈想要做的事情，画心会担心，会害怕，但是却不敢过多去干涉。
　　画心依着往日钟念慈的穿着习惯，挑了了可用的东西。
　　楚公子真是有钱。
　　这是画心的第一反应。
　　楚怀修不知道女孩子日常用些什么东西，就把可能用到的东西都买了回来，又不知道钟念慈平时习惯用怎样的东西，因此每样东西各款各色都买了一些。
　　而且这些东西都还不错。

　　楚怀修早上起床来很是激动。
　　昨天画心抱了很多东西说是要退回去，梓和检查的时候发现画心还是有留下一些的。
　　这就说明，钟念慈打算恢复女装了。
　　今天能看到女装的钟念慈了！
　　楚怀修甚至有些等不及，跑到钟念慈的房间外，又不敢敲门惊扰她，治好默默站在门外等着。
　　等了有多久，楚怀修都不记得了，只是如果眼睛看着某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就能消失的话，那么钟念慈的房门只怕早被楚怀修看坏了。
　　画心开了门，侧着身子退了半步，钟念慈走了出来。
　　钟念慈换下了不大贴身的男装，散下了高高束起的头发，重新挽起发髻，穿上了飘逸的裙子，自有一种娇媚的美丽。
　　她脸上不施粉黛，和做男装时并无多大区别，但眉眼间又有不同往日的娇美。
　　楚怀修看了半天没有言语。
　　钟念慈略有些不安，“大哥，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楚怀修一窒，低下头看向别的地方，“梓和，你去帮画心提着点东西。”
　　梓和愣一愣神，什么情况，怎么是个女的？
　　梓和画心两个人忙着把行李送上马车去。
　　楚怀修看着梓和画心两个人走开了，回过身来再看钟念慈，“小九，你说我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捡着你的？”
　　钟念慈讷讷，“胡说。”
　　楚怀修伸出手，“走，回家？”
　　钟念慈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伸出手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