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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断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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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思明并不是来宣战的。
范思明并没有情绪激动地喊叫什么,和先前在书院和宁玘玦对峙时的激烈完全相反的是,这一次在宁王氏面前,范思明通过姓名之后,只是将自己和宁玘玦的关系揭开,置于水面之上。
范思明说了不少自己和宁玘玦的事情,他初见宁玘玦时惊鸿一瞥就此沦陷,后来又花了不少力气,进了书院和他同窗,多番追求,宁玘玦虽然一直没有主动回应过,但确实十分关心他,两个人最后也成了正果。
范思明细细说了宁玘玦是如何照顾他的事情,翻来覆去说的都是同一句:我知道他曾经是真心待我好。
范思明说到最后,才停了下来,看着宁王氏,“我今日前来与你说这些,一不是请你谅解,二不是求你放手。我只是想告诉你,宁玘玦这种两面三刀的人不值得信任,夫人你不该继续维持和他的婚约。”
宁王氏全程冷着一张脸,既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安,,也没有插口说一句话,到了此时,才回了一句,“你要我俩和离,是想着你之后再和他好么?”
范思明脸一青,“我从前不知道他有家室夫人,这才心悦他,去追求他,今日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他有家室,我是绝对不会继续痴缠的。我和他已经恩断义绝,从此不会再见面了。”
宁王氏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并不真诚的笑容,“范公子,我是女人家,不出前门半步,论理也不该见外客,见了你已经是破例了,请你回吧。”
范思明看她完全无动于衷,有些惊奇,“他做的事情?……”
宁王氏笑了一下,“他只要还肯回家,就是良人。若他真喜欢你,想把你带回家来,我也可以接受啊,只是你我到底男女有别,亲疏有间,还是不要往来的好。”
范思明听她这样得体大方地说话,心中的怒火变得茫然无措,难道宁玘玦的行为,竟然是可以的?是对的?
宁王氏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呢,你自己喜欢他,引诱他,最后事情变成什么样子,只怕你都得自己受着。”
范思明眉头锁起,眼里泛出茫然,“你的意思是,我勾搭他,不怨他骗我?到今时今日,全是我自作自受?”
钟念慈在旁边听得生气,隐约有些不安,听到范思明这些自轻自贱的话,担心他想不开,赶紧上前一步,“范公子,你别理她胡说八道!”
宁王氏瞥了钟念慈一眼,“我胡说八道?是谁上敢着倒贴我家相公?现在居然还有脸来说我相公骗人?你们若是安分守己的,我相公骗得着你们么?”
钟念慈一下子被噎住,她平日巧言善辩,但是这件事情上却看不通透,加之心里有事,恍惚看楚怀修躲在宁王氏后面得意地笑。
是不是以后有一天,楚怀修也会像宁玘玦对待范思明那样对待自己?
楚怀修奇怪钟念慈怎么忽然没了动静,上前一步,“小九?”钟念慈看到他时,心里的不安骤然放大,别过头去,没有应话。
范思明听了宁王氏这一句话,心里忽然有些想笑,但是另一种绝望至极的东西却一点点扩散开去,几乎要将范思明整个人都淹没,范思明点点头,“你说得不错,确实是我自作自受。”
范思明转身先跑了回去,钟念慈一犹豫,才追了上去,“范公子!”
钟念慈出去不见了人影,正自着急,听到一旁惊呼声起,钟念慈赶过去,正看到范思明跳进河里。
钟念慈一愣,疾步跑到河边去,旁边有那会水的早就跳下去捞人了。
钟念慈差点也跳了下去,堪堪被拉住了手,“小九!”
钟念慈转头看到楚怀修,楚怀修拉着钟念慈往后退了两步,低声叫了一声,胡小贾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也跟着跳进河里去救人。
最近连天的大雨,河水又急又赶,楚怀修只看了一眼,就又把心思放到钟念慈的身上了。
楚怀修上下看了钟念慈,她刚才只是打算下水,还没有下水,身上都没有任何磕碰,但是楚怀修心疼啊,把钟念慈拉进怀里抱住了她,“你干什么,范思明想不通由他死去,你跟着干什么?”
钟念慈没从范思明跳河的事情里反应过来,哭得稀里哗啦,“他会不会死……他怎么……”
钟念慈声音哽咽,泪水直流,满是担忧。
楚怀修一肚子火气,好不容易佳人温香软玉在怀,偏偏还要去操心别人的生死,范思明是死是活与他何干,偏偏要在钟念慈面前跳河,吓唬他的心肝宝贝。
楚怀修安抚地揉她的头,一只手在她背后一下一下地抚着,“没事没事,你不要想了。”
钟念慈只是低低得哭着,楚怀修料想她并非全是为了范思明,轻声道:“小九,你不是范思明,我也不是宁玘玦,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楚怀修说得很真诚,但是钟念慈却未觉察到他的心意,在她心中自己和跳河的范思明一样处于完全孤立无援的境地,若是楚怀修像宁玘玦那样——在钟念慈心里,楚怀修比宁玘玦更聪明,他若是真想做些什么,只怕自己只能深陷其中,一点办法都没有。
钟念慈挣开楚怀修,往后退了两步,“对你而言,我是什么人?你明知我是女子,却还再三撩拨逗弄我,我要是和你苟且,日后是不是就和范公子一样客死异乡,落个身败名裂?”
楚怀修看她反应这么大,也不敢刺激她,自觉和她拉开了距离,“小九,我们一路走来,你见我对谁好了?真的就只有你,你和别人不一样的。我喜欢你,想求你为妻的喜欢。”
钟念慈看着楚怀修,没有接话,楚怀修继续道:“我确实早知道你是女子,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我承认当时确实没怀好心……但是后来,是我先陷进去的,小九,我已经派人去请我外祖父了,想由他出面,替我去松林钟家求亲。不过你父母那么重视你,一定不会擅自做主答应亲事的,他们可能会想着找你回来商量一下,所以我们也该回去了。”
楚怀修苦笑一声,“你若是不同意,我就多找几家媒婆上门求娶,我的面子就放在你脚下由着你踩。到那时弄得天下人都知道你不肯下嫁相府公子,对权欲的好奇心会让他们只讨论我的问题,没有人会说你半句不是。”
楚怀修走上前去,“小九,我的心都剖给你看了,你还担心我会让你陷于危局么?”
楚怀修的话太多,钟念慈一时没有消化完,“你……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楚怀修点头,“我派胡小贾去查了。李文邦骗取钱财的事情我已经交待当地县令查了,日后自然会找他算账。”
楚怀修打心里不承认李文邦和钟念慈的旧情,就咬着他骗取钱财一件事情不放。
“所以你知道,”钟念慈顿了一下,觉得自己当时学冯素贞的行为真的挺傻的,“我的名字什么的……”
“知道,”楚怀修点头承认,“念慈,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已经去我家……了?”钟念慈说的很犹豫,虽然心底的感情被回应让钟念慈高兴得不行,但这节奏未免太快了些,怎么就开始求亲了?
楚怀修仍旧点头,“我愿意把主动权握在手上,把我们未来的事情都安排好,但决定权在你手上,你决定的事情我都答应,我不会逼你。”
钟念慈不确定楚怀修说的事情是真是假,因此略带抱怨,“这不公平,我的事情你都知道,我却只知道你的名字……我爹不会同意的。”
楚怀修慢慢挪到钟念慈身边,小心翼翼将她环在怀里,“我送到松林钟家的帖子写得很清楚,岳父大人看了一定会满意的。”
楚怀修悄悄缩紧怀抱,“小九,你想知道的,我都能告诉你,我对你不会有一丝隐瞒。”
“胡说,”钟念慈道,“你若是没有隐瞒,我怎么到今天才知道?你一点诚意都没有。”
楚怀修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是陷得太深了,所以想让你也往里面走一走。小九,到今日,你是否仍旧置身事外,一点情谊都不肯舍给我?”
钟念慈见惯了楚怀修风流洒脱的样子,习惯了他放荡不羁的随性,现在眼前人小心翼翼的倒让她有几分揪心。
“我……”钟念慈才开口,便听动静闹了起来,胡小贾扛着范思明过来了。
河水涨的太快,胡小贾从下游把人捞上来的,范思明闭着眼,似乎已经晕过去了。
钟念慈想上前去急救,却被楚怀修拉住了。楚怀修上前去探了鼻息,随即转身握住钟念慈的手,“没气了,你别去看。”
胡小贾扬起头,眸中闪过错愕。
钟念慈一时没控制住情绪,趴在楚怀修怀里低低哭了起来。楚怀修一边安抚钟念慈,一边吩咐胡小贾:“你把尸体带去我房间,别让任何人打扰他亡灵,先生那边你先别去惊动,我来安排。”
胡小贾点头称是,扛起范思明飞走了。
楚怀修佳人在怀,反应慢了下来,等钟念慈痴痴哭完,心里才泛起醋意来,“小九,人都死了,你再伤心他也回不来了。”
钟念慈擦了泪,才发现自己正在被揩油,往后退了两步,“你这人怎么这样……”
楚怀修哼哼了两声,“我向来这么不讲道理的,你才知道么?”
楚怀修揉了揉钟念慈的头发,“逝者已矣,你悲伤也不能挽回什么。我们还活着,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钟念慈抬起眼看着楚怀修,点了点头,“嗯,宁玘玦这样辜负范公子,就算范公子自杀不能找宁玘玦算账,但也总不能让他事事顺遂。”
楚怀修就喜欢她这锱铢必较的性格,“对,不能让他如意。”楚怀修抬手轻轻擦去钟念慈的眼泪,“我已经有安排了,你要不要听?”
钟念慈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安排好了,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