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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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幸望着她身旁赤发的少年，却见他一脸狭促的笑容，像是在一个小孩子在恶作剧成功之后般得意洋洋，只觉得整颗心都在云海中随其飘荡。
要怎样去形容现在的感觉，她一直以为自己失去了那轮横在空中的太阳，她的森林不间隔地下着绵绵细雨，在湿润的环境中，她感觉到树木在发霉，叶子因过量的雨水沁润而开始腐蚀败坏，空气中漫着散不去的朦胧和氤氲。如今，她却是发现在雨中的森林中，湿漉漉有些腐坏的树木根旁长出了一丛丛的菌类，它们拼命地在吸收着雨水的灌溉，势不可挡地向上，在这番令她讨厌的细细雨帘中。
不一样的，赤司征十郎是两个人。
她这样在心底里诉说着，可依旧没有讨厌的情绪。
她再次看向她的少年，在触碰到那双异色的瞳孔后，她顿悟，赤司征十郎是同一个人。无论是双重人格也好，性格完全不同也罢，在她心中，一直以来，赤司征十郎都是一个人。
她是深爱着赤司征十郎，所以在赤司转换人格之后，她依旧是靠近着她的少年，然后以着深沉的爱意去对待他。温柔也好，别扭也罢，赤司征十郎总是会能让她悸动、心头一暖，她的心就像是雨中树木，长出了一丛丛的爱恋。
千幸笑了笑，轻声道：“那好，约定好了，我会去高中找你。”
赤司轻笑出声，像是嘲弄，又像是被她的话给愉悦到。
很快，烟火祭看完了，夜已深，两人便离场。
然而，车快要驶到千幸的家了，从前面的驾驶车窗，千幸和赤司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靠着她家门外的墙院站着。
赤司问道：“他是谁？”
千幸怔怔地看了会，然后才说道：“父亲。”
赤司了然，他是有点不太明白，原来的吉田千幸和他现在所认识的吉田千幸到底是不是同一人。样貌相同，意识形态却又是不一样，可居然又是能吻合一致。子不语怪力乱神，若不是事情发生在他身边，赤司还是不会去相信灵魂出窍、灵魂融合这种事情。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了吉田千仓的面前，吉田千仓有些发愣地看着这辆豪车。他把口中的香烟取下，稔熟地往墙上按灭了烟头。
在看到劳斯莱斯车上下来穿着粉色浴衣的少女，吉田千仓只觉得精神一阵恍惚，他有些陌生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恭敬叫他父亲的少女。他嘴唇微微哆嗦着，只觉得气血一阵上涌，把他旅途的困倦一扫而光。他心里头是五味杂陈，难以言喻地又看向了那辆豪华的劳斯莱斯。
尚未等他向自己女儿问话，车门再一次打开，吉田千仓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浴衣气宇轩昂的赤发少年从车上下来，不由地，他那双紫色的眸子紧缩了一下，他死死地盯着赤发少年看了会，方才移开视线。
“你好，吉田伯父。”赤司缓缓地走上前来，嘴角的弧度上扬道恰到好处，他礼貌地微微鞠躬。
吉田千仓面色复杂地盯着赤发少年看了一会，那双紫晶色眸子再次投向身旁的少女，见她面色坦然，丝毫没有被家长抓包的不安，他不免开始在怀疑自个是否是在想错了。
“赤司少爷，千幸多亏你照顾了。”吉田千幸恢复了平静，他淡淡地说道，语气礼貌又疏离。
赤司倒是愣住，很快，他回过神来，说道：“不会，倒是很感谢今天千幸邀我去看烟火大会。”
“这样啊。”吉田千仓应声道，大手摸上旁边少女的长发，有些感概道，“千幸最喜欢的就是烟火祭了，以前她母亲还健在时，是她们母女俩去看烟火。今年倒是麻烦赤司少爷了，不过我工作已经调回国了，以后我就可以陪千幸了。”
说罢，他微微弯腰看向旁边的少女，一脸温柔说道：“千幸，爸爸以后会陪你去看烟火的。”
千幸有些愣住，她看了看一脸宠溺看着自己的吉田千仓，再看向赤司一脸看戏的姿态，她不免郁闷道：“好的，父亲。”
赤司是有些愉悦地看着吉田千仓一举一动，他自然是感受到了吉田千仓对他的敌意，有些隐隐地释放出来，却又是以着温和的礼仪相待，若是一般的男生，可能会不自在和难堪。而且，话语之间三两下就能把自己女儿邀请别人看烟火的原因扭曲，隐晦地让自己不要乱想，还真是相当的有趣，吉田千仓并非是哪种庸碌无为的无聊中年男人。
赤司看着吉田千仓，身形匀称，男生女相，虽到中年，却又是有着年纪的阅历及成熟混在一起，造就其身上一番特别的风味。那双紫晶色的眸子，帅气的脸庞，怪不得吉田千幸长得如此惊为天人。
吉田千仓满意地摸了摸千幸的长发，然后直起身子，对着赤司说道：“那么今天麻烦赤司少爷了。”
“不会的，我今天过得很愉快。”赤司声音清越，他上前一步，异色的眸子如水一样温柔散开，他柔柔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女，“那么，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见状，吉田千仓手一紧，还在捏着香烟的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刚熄灭的烟头，烫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继而，赤司再是目光投向依旧是笑意盈盈的吉田千仓，说道：“那么，我先告辞了，吉田伯父。”
吉田千仓点了点头，“还请赤司少爷帮我向你父亲问好。”
赤司一怔，见到吉田千仓依旧是笑意盈盈，满脸温和礼貌，可却像是一条阴柔吐丝的蛇，阴奉阳违的腔调让人极其不舒服。赤司强忍着心头的不悦，说道：“我会的。”
那辆豪华的劳斯莱斯向前驶去，很快，便消失了在这条街道。
赤司是离开了，只留下吉田千幸和吉田千仓两人面面相觑，吉田千仓握住千幸的手，说道：“外面风大，进屋吧。”
“千幸，你饿吗？我有点饿，我去给你煮点面条好吗？”吉田千仓摸着千幸的头，温柔的问道。
这一出，千幸是有些搞不懂了，她还以为吉田千仓会盘问，却是这样的结果，怀柔政策？
千幸脑里一根弦绷紧，名义上，她还是别人的女儿，而且，这幅身体原有的记忆也还有。自然而，她对于吉田千仓，是陌生又熟悉，但不排斥。
“麻烦父亲了。”
吉田千仓笑着拍了拍千幸的肩膀，随后钻进了厨房。
见到吉田千仓忙碌的样子，千幸也不好意思闲着，她走进了厨房，想打下手，可又是无从下手，她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父亲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千幸问道，跟吉田千仓的通话中，她是没有听说过吉田千仓说过回国的事情。
“啊，申请把工作调回国，而且，你自己在家我也不放心。”吉田千仓头也不回说道。
“我能照顾好自己。”
“确实啊，千幸总是能让人放心。”吉田千仓回过头来，对着千幸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现在的千幸确实是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呢。”
千幸的视线撞进了那双紫晶色笑意盈盈的眸子，即使如此，她却是觉得脚底无端地升起一股寒意，慢慢地窜上了身体，向四肢百骸蔓延开。隐隐中，千幸觉得吉田千仓像是看透了些什么。
即使如此，她还是镇定回答道：“嗯啊。”
吉田千仓对她笑了笑，转过身去，继续煮着面条。
一盏暖黄的吊灯垂在饭桌上，灯线暖黄柔和，照得相对而坐的两人脸庞线条都柔和了许多。千幸还记得当初跟吉田千仓吃的第一顿饭时也是在这样的夜晚，灯光照得吉田千仓的脸柔和温暖，那个时候，她只是轻叹着这个男人如何的不幸，失去了爱人，女儿的身体又是被她鸠占鹊巢。
她目光抬起，投向吉田千仓，见他一脸阴郁，本就是男生女相，现在看起来更为阴柔。
也许是因为一直掩盖的秘密要被戳穿，千幸现在倒是平静许多。
也许，吉田千仓是察觉到了吧，只是，要坦白吗？
可是，如果吉田千仓要她把这幅身体还给他女儿，她又要该怎么做？再自杀一次？
千幸心里有些愧疚，她虽然是和这个世界的吉田千幸记忆融合在一起，却是没有了她的意识。吉田千仓又不是傻子，本是最亲密的人，自己女儿行为举止作风他都极为熟悉，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好吃吗？”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千幸的思绪，她抬起眸，看到吉田千仓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笑容极其诡异。千幸心里有些不适，她说道：“不是，很好。”
吉田千仓搁下筷子，单手撑着脑袋笑着看着对面的少女，然后，在她面上，看到了迅速划过的惊惧之色。
“千幸，我在你的房间里看到了有关于双重人格和一些精神分裂的书籍，你是在规划你以后所要走的路吗？”
千幸有些愣住，随后，她答道：“只是最近在看一个电影，所以有点关心这方面的问题。”
“什么电影？”吉田千仓继而问道。
“化身博士。”千幸信口拈来，自从赤司换了人格之后，她还真的做了许多功课，书籍和影视方面都有涉足。
吉田千仓笑了笑，说道：“这个片子挺老的，虽然杰克喝了自己发明的试剂在晚上就变成了邪恶的海德先生四处作恶，可是我并不觉得这算是双重人格。”
“为什么这么讲？”千幸来了兴致，她遂问道。
吉田千仓轻笑出声，见到少女有些好奇的眸子，他愉悦道：“你看啊，这本书是小说改编，小说我也看过了。作者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人思考人性的恶与善这个主题。所以，海德先生不过只是杰瑞心里面黝黑无法探寻的阴晦一面。海德先生虽是借着药剂出来，可到底和杰瑞是同一人，一个是人心的恶，一个是人心的善。人的善恶是共存的，举个例子，哪怕我是千幸的父亲。现在我对着千幸你进行责骂痛打说你是妖怪，我就是恶，懂吗？”
千幸前半段听得出神，后半段却是如夏日雷鸣划过沉寂的天空，轰然作响把她惊醒。
她复杂地看着还在笑意盈盈的吉田千仓，只觉得身子像是有一条蛇缓缓地在她身上游走着，冰凉的触感让她鸡皮疙瘩激起，不禁地打着寒颤。
她紧攥着手，随后，眸子紧紧地直视着吉田千仓，她声音慢慢冷了下来，“那么，父亲，你觉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双重人格呢？”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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