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宠上天》双木青

26、压迫感

　　同一屋檐下，想要做到不见面，不是难事。新专辑发布后，紧接着就是发布会，孟晏白有好几天不在工作室。而他在工作室时，他在他的办公室，她待她的教室，她除了上课看书，就是吃饭，也只有吃饭的时间，两人存在碰面的可能。好在他的饮食规律，她摸清了他吃饭的点，与他错开时间，由此彻底切断了两人见面的可能。

　　以至于学习接近尾声，两人就打过一次照面。而那次，还是因为他专程下来“视察”。

　　她努力不让自己分心，而收获也比预想的要多。

　　郑有重是电影制片厂出来的，对电影最有发言权，对她可谓倾囊相授，甚至教会她经纪人才会的一些本领，包括公关和讨价还价。

　　这天，她正打算收拾东西回家，郑有重推了下银框眼镜，通知她：“楼上那位找你。”

　　“郑导知道是什么事？”

　　郑有重耸耸肩，“并不。”

　　鸥鹭极轻地叹了口气。

　　“你好像不怎么想上去？”

　　“和孟导相处，压迫感太甚，非人所能承受哉。”她玩笑道。她和郑有重的相处以你来我往的互动为主，两人间的对话也是轻松居多。

　　“他……压你了？”郑有重饶有趣味地问。

　　鸥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焉能不懂这个“压”的衍生义，“我说是，郑导会信？”

　　郑有重镜片后的双目闪现笑意，笑意之下又有精光，“信啊，怎么不信？那次在录音室，你们两个的配合……相当默契。”

　　她忽略这话里的暧昧，煞有其事地叹息：“没办法，为了生计硬着头皮，才能抱紧最肥的那条大腿。”

　　“我敢笃定，那条腿不是最肥的。”郑有重察觉她投来的视线，露出白而整洁的六颗牙齿，“是最壮的。”

　　鸥鹭的脸红了。

　　“怎么？他都首肯你入股了，还要抱大腿？”

　　“商人只认白纸黑字。引资说白了就是缺钱，而工作室并不缺钱。增资会稀释股份，从而摊薄收益，转股就更直接，这么不划算的生意，孟导会首肯，我本来就很意外。”

　　“怎么不划算？我倒觉得很划算。工作室的确不缺钱，但缺人。”郑有重嘴角的笑意昭昭，儒雅的面孔跟着生动起来，隐约还有一丝玩味，“你放心，他也不缺这点钱，他……”

　　话到这就停了。鸥鹭觉得自己魔怔了，她怎么觉得郑有重的下文是“他缺个人”？

　　收拾完出了小教室，外面已经没人。工作室的工作时间都是弹性的，只要觉得干完了活，想什么时候走都行，相当人性化。她留意到外面的动静，有人嚷嚷着“下馆子”，结果一批人响应，三三两两地往外走，而郑有重也是步履匆匆，却满面春风。鸥鹭知道，他这是要回家。

　　黎江向她透露过，郑有重也是妻管癌晚期，饭桌上基本以“我妻子”三个字开头。

　　四合院转眼空空荡荡，悄寂无声。

　　鸥鹭呼出一口气。这么多天过去，虞梓茵和她的那段对话足以让她想明白，这位小天后和他至少不是她想象的那种关系。然而……也没什么差。

　　扭捏小半会，她还是慢步上了楼，在门口得到“进来”的指示后，推门而入。

　　刚进门，熟悉的击键如飞声传来。

　　“孟导。”

　　他顿了一下，示意她坐。

　　见他没有立刻交谈的意思，鸥鹭坐下后从挎包里取出手机，继续看昨晚搜索到的一部影片，这部影片的特点是，主角只有两个人，且一直在对话。

　　刚开始不免分心，后来因为音效没开，只能看字幕，她专注于研究对话构成与发展，不自觉入了神，连孟晏白何时起身都没有发现。

　　“在看什么？”

　　耳边突然冒出除了电影台词外的声音，鸥鹭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声源看，当发现自己的唇正擦过他的鬓角时，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嗯？”

　　尾音被性感地扬起，像一剂麻醉药，精准无误地注入她的脉搏，令她动弹不得。

　　鸥鹭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缓慢地侧过头，两人的唇相触，鼻息相闻，分不清谁的更热。直到孟晏白抿了下她的唇，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感；她立刻起身，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处在他的双臂与办公桌形成的包围圈内。

　　经典的办公室性骚扰姿势，由他们二人复制，很违和。

　　他的眸子缓缓上移，顺便把碍事的椅子挪至一边，却没有完全直起身体，依旧圈着她，像在俯就她的身高，“你还没告诉我，在看什么？”

　　鸥鹭抵着办公桌，身体略微后仰，尽量让两人的脸隔开两拳距离，她把自己的面部表情整理好，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在看功课。孟导的新片比较罕见，真正的主角只有两个，所以找了几部同类型的影片观摩学习。”

　　“有什么收获？”孟晏白把两拳的距离缩短为一拳，脸上的表情相当愉悦。

　　她无法忽略他的视线，被刺激得一双眼像过了水，“一方面，配角少，主线集中且突出，拍摄时剧本的还原度会更高，感情递进也更流畅自然。另一方面，靠两个主演撑起整部片子，在拍摄时，对主演，还是个新人演员而言，并不是个好消息。”

　　“还有？”

　　还有？还有……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不过这个问题，她要是有出息问，也不至于让自己落到这个境地。

　　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呼吸的力度。从小到大，她不曾刻意与异性保持距离，但她有自己固守的安全距离，在国外，从未被人擅闯过，就是跟着爸在饭局上，也只在基本的礼节上被揩过油。

　　可他不一样。

　　她更加烦乱，声线明显开始不稳，“还有对剧本的凸显，没有各条线的矛盾冲撞或者支线的润色，故事会单薄许多，孟导对自己的剧本很有信心。”

　　话音刚落，最后的一拳距离也被剔除。

　　还是柔软的触感，这回是难以言喻。

　　鸥鹭既没有瞠大眼，也没有用手去推，而像被施了术法，连同表情一起定格。一直到眼睛开始发涩，鼻尖亲昵地擦过鼻尖，他转了个方向，轻轻吮吸住她的下唇，她才从一个慢镜头切到另一个慢镜头，缓缓地蹙起眉，眼里的那一汪子水被带得更加晶润。

　　她没闭眼，他同样没有，像在审视她的表情，这么近的距离，他能审视什么？

　　摩挲、吮吸，却未深入，她全程任由他施为。一吻结束，他捏住她的下颔，“第一次。我没信心，考虑过该不该加场吻戏。”

　　鸥鹭根本缓不过来，被他的思路牵引，下文脱口而出：“按照女主角的个性以及对感情的态度，恋爱期加段亲密更好。”

　　“你想连臬吻你？”

　　“不。”她回得直接干脆。

　　他则满意地点头，原本撑在桌上的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腰，虚虚地环着她，嗓音再低一个八度，“那换我？”

　　鸥鹭咬住内唇。

　　被声控是件麻烦事。她晓得跟着他点头是错的，却怎么都找不到对的答案，她把头后仰，心慌地说：“孟导，家里六点开饭，我必须回家了。”

　　“听说你和我在一起，压迫感太甚？”他恍若未闻，忽然收紧了手臂，徐徐地问：“那是这种压吗？”

　　凸与凸、凹与凹、凹与凸，男女间最微妙的感觉尽在这三对词中。生平第一次，她欲哭无泪，以至感受到了木樨口中的“来自这个世界森森的恶意”。

　　未等她反应，他已经松开手，突然俯身向她逼近，唇角带着稀松的笑意，瞳仁却暗得像压城的黑云，掩去所有光线。

　　“还是……这种压？”

　　腰上传来压迫感，鸥鹭预感到这种压是哪种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阻止他。她咬牙让自己的身体紧贴向他，留出与办公桌的空隙，又去看他的手臂与桌面形成的夹角，找准时机，如同灵巧的海豚钻出了可怖的包围圈。

　　她清楚，只要打破那层旖旎，就不会有继续的可能。

　　事实上，她的清楚变成了糊涂。当她惊惶地说了“孟导再见”，抓起挎包奔向门边时，一双手臂环在了她的腰际，力道之大，几乎让她动弹不得。

　　鸥鹭心脏剧跳，难以置信地低眼，没错，腰上是他的手臂。两条手臂迸发出的力道在男人中估计也是佼佼，而最让她恐惧的不是他的力道，而是他的情绪，微浊的喘息声紧紧地贴着她的耳，诱因除了她，还能是谁？

　　突然，她颈后一凉，一头长发被人拨至左肩，旋即颈后一热。

　　鸥鹭整个人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