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章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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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皇后秀眉微蹙，儿子的心性，她很清楚，太子外冷内柔，的确会对自己喜爱之人顺从贴服，若真惯出个宵小之徒……王永逸之言并非无理。
她静默半晌，缓缓道：“你近日便帮本宫盯着这个杜庭月，看他与我儿之间究竟是如何相处，必须一五一十细细告知于本宫。”
“是，娘娘。”王永逸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杜庭月一倒，他自有办法要皇后娘娘将那梅浣琴赏给自己。
临近七夕，荷风宫中到处都已布置起来，每日都有宫女太监们在树梢上挂彩色绢带，又装扮乞巧楼，栏杆、小窗上皆饰以鲜花翠叶，供人玩赏取乐。
秦玥与苏合也被拉去做苦力，一人捧着一筐彩绢，这里挂一挂，那里系一系，流得一头一脸的汗，还有宫女来给秦玥擦汗，那柔柔的小手、香香的巾帕在脸上挨一挨，秦玥顿时又来了力气。
“杜哥哥，你是哪里人？”有个温贤妃手下的小宫女名叫静芙，趁着下午干活的时候与秦玥搭话。
秦玥抬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道：“苏州。”
他挑拣着筐里剩下的绢帛，选好看的系在栏柱上，一双手被那嫣红的绢带衬得更显白皙好看。
“呀，怪不得，”静芙羞怯一笑，这小哥生得这般白净俊俏，果真是苏州出美人，连男人都这么阴柔，“宫里的伶人也多是苏州人，能歌善舞的……对了，杜哥哥明晚宴会要在堂上献艺么？”
秦玥眼神一瞟，看见不远处太子与某人正在说话，那人自己又不认识，不由得一时看住了，出了神，没听清静芙问的是什么，只一心在太子身上。
苏合见他呆愣住了，不耐地扯了扯他的袖管。
“哎，那苏哥哥是哪里人呢？”静芙见秦玥不答话，便问苏合。
苏合笑道：“与他一样，也是苏州人，不过我们苏州人能歌善舞不假，可不都像他这样不听人说话的。”
静芙把脸一红，一扭身，拉了拉方才系在白玉栏杆上的彩缎，看结实不结实。
“恩？啊？怎么了？”秦玥回过神来，一脸无辜。
苏合叹了口气，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表情很是同情：“别陷太深，兄弟。”
秦玥：“？？？”
苏合：“没事，你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老鸨教他，永远不要和客人有感情，一旦有了感情，就算完了，不仅钱拿不到，连人都赔进去。
秦玥：“我记你个大西瓜，什么跟什么啊，我陷进哪儿了？”
“想吃西瓜？”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秦玥心里一跳。
“拜见太子殿下、大将军。”静芙与其他宫女太监通通行礼，秦玥与苏合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这种场合，他们就随众人行礼，然后动动口形不出声，蒙混过关，既省得叫错人，又省得失礼。
原来方才太子与骠骑大将军陆显边走边说话，已走到切近了，太子故意绕到秦玥身后。
“免礼。”
众人起身，不敢做事，等太子、大将军的吩咐。
“回殿下，想。”秦玥心里暗骂太子问的什么鬼问题，还是当着大将军的面，叫他怎么回答！
他微一抬眼看了看那位大将军，只见那人比太子年长五六岁，身穿栗色华服，一身铁血之气，脸上蓄着胡子，十分老成，一双大眼睛看人像瞪人，灼灼炯炯的，看得人心里害怕。
“那回去沐浴更衣吧，我宫里有切好的西瓜，先前在井里湃过，你若怕凉，先喝温茶再吃，我那儿有百合莲子茶，先叫纫兰帮你沏上，你沐浴过后茶就好了。”
太子这一连串说下来，秦玥心里很是受用，谁没个虚荣心？谁不喜欢当面被人关心？
大将军陆显挑眉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秦玥，嗤笑道：“这位是？”
“本宫的门客，杜庭月杜公子。”
“是位公子啊？”陆显吃了一惊，眼神中还透露着疑惑，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我还以为是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
四个字不亚于五雷轰顶。
陆显第一次与秦玥相见，就无比精准地踩到了他的雷区。
他在小学乃至初中都曾被错认为是女孩，一开始他还觉得没什么，后来却有越来越多的人用这个话柄来嘲笑他，欺负他，秦玥对此深恶痛绝，“男生女相”带给他的都是痛苦不堪的回忆。
秦玥气得脸都青了，眼睛里要喷火，咬牙切齿，特意粗着嗓子道：“是么，真是让大将军见笑了，在下是男儿身。”
“大将军。”太子不怒自威。
陆显收敛了笑容，嘴角仍在抽抽，似是忍耐得很辛苦：“在下说话直了些，勿要当真。”
“大将军许是久在军中，连男女之别都忘了，在下斗胆告知将军，颈间有凸结者为男，胸前平坦者为男，声音较粗者为男……”秦玥条条数来，实在没忍住加了最后一句：“胯间有物者为男。”
“哈哈哈……”陆显实在憋不住了，扶着朱柱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多谢杜公子赐教，殿下，你这个门客真是……口齿伶俐，‘学识渊博’，在下佩服佩服。”
秦玥面无表情，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别打趣他了，”太子面色缓和，无奈道：“琴月，苏合，今日早些回去，明晚有宴，你们养养精神。”
“是，殿下。”二人应声。
陆显此时注意到站在秦玥身后的苏合，调弄一句：“这位想必也是公子了。”
“大将军眼神儿真好。”苏合随性一笑，却惊艳了陆显，这笑容甜得赛过熟透的蜜桃、嫩杏，笑得陆显心都麻了一下。
“大将军活学活用，现学现卖，在下佩服佩服。”秦玥跟了一句。
陆显笑了，只看着苏合，道：“时候不早，先走了。”
苏合、秦玥、众宫女太监：“恭送大将军。”
秦玥与苏合回到云章殿，果真食案上摆着一只光溜溜的西瓜，他与苏合沐浴解乏，一身清爽，出来喝了茶，心情好得很。
赵初阳想下棋，苏合相陪。苏合棋艺不错，善诈，赢一局输一局，勾着太子总愿意和他玩。秦玥不会下棋，就坐旁边看着二人，吃了五六瓣西瓜。
赵初阳注意到时，秦玥已吃了大半个西瓜，还要吃，太子按住秦玥沾了西瓜汁的手：“别，这么贪凉可不行，待会儿要闹肚子了。”
秦玥摸了摸微微鼓胀起来的肚子，道：“嗝，我再吃最后一片。”
太子拿起那块西瓜：“别任性。”他自己把那瓜吃了。
当晚，秦玥由于吃多了西瓜，一遍遍地上茅厕，一夜没睡好，第二日起来时头晕目眩，眼下微有乌青，整个人都不太有精神。
“别睡了，起来起来。”苏合揪着秦玥的衣襟，一不留神，这人又偷摸往床上一栽，睡着了。
秦玥不耐烦地打开苏合的手：“别闹，哥累得很，头疼，你安静一会行不行。”
苏合抱着胳膊，冷笑一声：“安静一会？琴不练啦？歌不唱啦？晚上的宴会是不是也不去了？”
“咱们又不用去做什么……站太子身边伺候他吃饭喝酒就行了，你还真想上去表演啊。”秦玥嘟嘟囔囔，上眼皮又找下眼皮亲热去了，神思恍惚。
“万一人家兴致高，想听咱唱几个小曲助兴呢？”
苏合这么一说，还真提醒了秦玥，秦玥记得之前进宫献艺的时候，正戏已经演完了，筵席也快结束了，还有人想点两首散曲听着玩，也不是没有的事。
“那我今天不去了，我病了，要歇息一天。”秦玥耍赖皮似的背过身去。
“好呀好呀，”苏合拍了拍手，乐呵呵道：“那你的梅浣琴借我一用咯，我带着它惊艳全场。”
秦玥猛地回头道：“不借。”
苏合：“你不去，就借我，若不借，你自己带着去。”
秦玥百般不愿道：“好罢，之前你教我的那首曲子叫什么调的，要真有人让我唱，我就唱那个。”
苏合：“好，你唱《翠衣调》，我唱《绵蛮曲》，我们赶快来练习一遍吧，人家宫廷优伶乐师们可是一刻不停地排演呢，我们虽只是小陪衬，也不好太敷衍啊。太子殿下若看见你我如此怠惰，也后悔带我们来了。”
秦玥一想到太子，又想到那个王永逸，便道：“……恩，总不能叫人家瞧了咱们的笑话。”
二人这才认真练习起来，其实苏合第一次有机会侍候皇帝与嫔妃，并不想一个人去，他到底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怕自己应付不来，杜庭月好歹是进宫献过艺的，应该比他有经验些，跟着杜庭月，不会有什么坏处。
秦玥与苏合弹了又弹，唱了又唱，像模像样就行，毕竟今夜是那些宫中优伶乐师的主场，秦玥觉得他们即便真有机会唱，也没多少人会认真听。
然而他大错特错。
秦玥本想去打个酱油，没想到却成了当晚的“焦点”。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章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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